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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沉眠与往昔之影 ...
这一觉,沉得仿佛坠入了时间之海的最深处。
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没有酒精残留的灼烧感,没有闹钟的尖啸,也没有对第二天工作的焦虑。阮心像是被包裹在一团极致温暖、极致柔软的黑甜棉花里,每一个细胞都贪婪地汲取着这久违的、彻底的安宁。
上一次睡得如此酣畅淋漓,毫无挂碍,似乎还是在她遥远的本科时代。
那时候的天空总是蓝得透亮,未来像一幅刚刚展开、任她挥洒的画卷,虽然模糊,却充满了无限可能。她不用担心明天在哪里,不用担心下个月的房租,不用在酒桌上强颜欢笑。她可以抱着书本在图书馆呆一整天,可以为了一个有趣的念头和室友聊到深夜,可以单纯地因为阳光很好、食堂的糖醋里脊做得不错而开心一整天。烦恼是有的,但都是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
无忧无虑。这个词对她来说,早已变得陌生而奢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现实那温情脉脉的面纱被粗暴地扯下,露出其后冰冷、坚硬、甚至狰狞的獠牙,将她的人生轨迹撞得偏离轨道,一路向着深渊滑落?
答案清晰地刻在她的骨髓里——从考上研究生开始。
那原本该是值得庆祝的新起点,却成了她人生急转直下的拐点。
最初的致命一击,来自那个她曾以为可以托付一段青春的人。
她至今仍能清晰地记起那个闷热的、弥漫着泡面味和烟味的网吧角落。她兴冲冲地去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庆祝她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然后,就像所有烂俗透顶的剧情一样,她看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电脑屏幕上,炫目的游戏光影交错。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头顶着明显是情侣ID的游戏账号,角色的装备看起来都价格不菲。她的男朋友,那个在本科谈了两年、嘴上说着未来要一起努力的人,正侧着头,和旁边一个打扮入时的女生有说有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配合默契。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站在身后。
那一刻,阮心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耳边所有的嘈杂噪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一下下沉重又空洞的跳动声。
两年。不算长,但也绝不算短。她想过未来可能会因为志向不同而分开,却从未想过是以这样一种丑陋、不堪的方式。
被她在网吧“抓奸”——因为打游戏。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科研不上进,挂科需要她熬夜帮忙补笔记就算了,原来背地里,时间和金钱都花在了这里,和别的女生一起。
面对她的质问,男生起初是慌乱,继而变得不耐烦,甚至反过来指责她“管得太宽”、“不给空间”、“游戏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那不仅仅是一场恋情的结束,更像是对她整个认知体系的一次残酷爆破。她永远地失去了对“信任”二字的信心,尤其是对异性。之后读研的日子里,无论遇到谁示好,她心底都会立刻竖起尖刺,下意识地怀疑对方背后是否藏着另一副面孔。
随之而来的是超过一个月的严重失眠。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天花板,那个网吧角落里刺眼的屏幕光和那对情侣ID像循环播放的恐怖片,在脑海里反复上映。白天浑浑噩噩,咖啡当水喝,身体迅速垮了下去,免疫力变得极差,小病不断。
但科研并不会因为你的心碎而停下脚步。她只能强迫自己收拾起破碎的情绪和身体,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然而,命运的第二次重击,几乎接踵而至。
阮心的家庭非常普通,父母都是小城市的工薪阶层,供她读到本科已是不易。读研虽有些补贴,但大部分开销仍需家里支持。她原本想着,再熬两年,毕业工作就好了,就能反哺家庭了。
可就在她刚勉强从失恋的打击中喘过一口气时,家里传来噩耗——父亲所在的公司效益不好,他成了被裁员的一员。
这原本或许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但她的父亲,却是一个缺乏上进心和责任感的人。下岗回家后,非但没有积极寻找新的出路,反而怨天尤人,最后竟用微薄的补偿金,在老家的巷子口盘下了一个小小的门面,开起了彩票店。
指望一个彩票店谋生?简直荒谬。更多的时候,是父亲自己沉迷于那些数字游戏,店里的生意寥寥无几。
从小到大,阮心和父亲就不亲密。那个男人似乎从未承担过“父亲”的教育和培养责任,他的形象总是模糊而疏离的。如今,这个家经济的顶梁柱骤然坍塌,所有的压力和无形的期望,瞬间转移到了刚刚读研、自身难保的阮心身上。
母亲是软弱而传统的,一辈子依赖丈夫,即便这个丈夫并不那么可靠。面对变故,母亲除了以泪洗面和不断给阮心打电话诉苦之外,毫无办法。电话那头,永远是母亲哽咽的声音:“心心,怎么办啊……家里就靠你了……你爸他……唉……”
那个小小的、曾经勉强遮风挡雨的家,瞬间变得满目疮痍。每次放假回家,扑面而来的不再是温馨,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对贫困的深切自卑和绝望。破旧的门店,父亲颓唐地坐在烟雾缭绕里研究彩票走势图,母亲红肿的双眼,还有邻居们似有若无的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她受不了。
她选择了最无奈也最痛苦的方式——逃避。
她开始找各种借口不回家,寒假说导师项目忙,暑假说要做实习。她宁愿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放了假就没什么人的研究生宿舍里,啃着面包,也不想回去面对那一地的狼藉。她害怕看到母亲期待又无助的眼神,更害怕看到父亲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那份源自家庭的自卑和痛苦,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她的心里,成为她无法对外人言说的隐秘伤痛。
读研的生活,对她而言,成了内外交困的修罗场。
学校里,她必须独自照顾自己的一切。室友是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人,经常毫无缘由地拉着她倾倒大量的负面情绪垃圾,从对社会的不满到对导师的抱怨,根本不管阮心是否愿意听,是否承受得住。阮心自己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却还要被迫成为别人的情绪垃圾桶,那种压抑和窒息感几乎让她发疯。
学业上,更是举步维艰。
她的导师配置比较特殊,有一位大导师和一位小导师。两位导师的研究方向并不一致,甚至有些相互较劲的意味。为了能够顺利毕业,阮心不得不更多地屈从于掌握最终决定权的大导师的指令,去做大导师课题方向的项目。
然而,一旦她表现出这种倾向,那位心思细腻又有些敏感的小导师,便会立刻收回所有指导性的帮助。邮件不回,提问敷衍,组会时对她的工作不置可否。她就像被抛弃的孤岛,在两个导师的微妙关系间艰难求生,左右不是人。
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做的是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大导师只要结果,小导师则冷眼旁观。
第一年研究生生活,就在失恋、家庭变故、学业压力、人际困扰的多重碾压下,煎熬度过。
不出任何意料,体检报告上亮起了多项红灯,心理评估量表上的分数更是触目惊心——她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医生开了药,建议休息和心理疏导。可她怎么休息?怎么疏导?高昂的心理咨询费用她根本负担不起,休息则意味着延迟毕业,意味着家里那点微薄的希望更加渺茫。
她只能咬着牙,吞下那些让她头晕恶心、情绪更加麻木的药片,继续硬撑。
到了第二年,长期的饮食不规律、精神压力和药物副作用,让她的胃率先发出了严重的抗议。胃痛成了家常便饭,时不时就疼得她冷汗直冒,蜷缩在工位或宿舍的床上,连喝口水都觉得灼烧。
她就是这样,拖着破碎的情感、沉重的家庭负担、千疮百孔的身体和一颗得了抑郁症的心,在研究生这条本就崎岖的路上,踉跄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鲜血淋漓,却无人看见。
……
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即使在沉睡中,阮心的眉头也无意识地紧紧蹙起,身体微微蜷缩,仿佛仍在抵御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
那些被刻意压抑、强迫自己忘记的往事,在意识松懈的睡眠深处,变得格外清晰,啃噬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这片由痛苦记忆交织成的暗海中缓缓浮起。
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意识先于视觉回归。没有熟悉的宿醉头痛,没有胃部的隐隐作痛,也没有那种仿佛从未真正休息过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
身体感觉……异常的轻盈和舒适。
她愣了几秒钟,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陌生的、悬浮的床铺,柔和的光线,窗外流动的紫色雾气。
“昂,还在这里啊……”她揉揉眼睛,想起来昨日的一切。身体的透明化、元宝焦急的叫声、诡异的新闻推送、那个自称物业的古怪声音、那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阮心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坐起身,环顾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卧室”。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没有领导的电话,没有工作的微信群疯狂闪烁,没有母亲催她回家的信息,也没有胃痛来提醒她该吃药了。
一种极度不真实的平静感。
阮心伸手梳了梳乌黑的长发。
“嗯……”她无奈地望了望四周。
发了会儿呆,然后像是想起什么,阮心伸手摸向床头——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她的手指却碰到了一個冰凉光滑的平面。
她扭头一看,发现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同样是乳白色材质的矮柜,上面正放着她的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
一条新的短信提示,安静地悬浮在屏幕中央。
发送方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数字代码:【0】。
信息内容也只有短短一行字:
【物业中心:如需基础生活用品,请于心中默想,储物面板将为您配给。管理员将于三日后到访,请耐心等待。】
阮心盯着这行字,反复看了好几遍。
心中默想?储物面板?物业电话就是一个【0】?
她下意识地看向卧室的墙壁。随着她的念头转动,她原本放着衣柜的那面墙,一部分墙体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内部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格子。
格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套和她身上材质类似的换洗衣物,一套洁具,甚至还有几瓶看不出成分的液体(大概是饮用水和……清洁用品?)。
这超乎理解的一幕,让她彻底怔住了。阮心用力眨眨眼睛,睁开眼,一切是真实的。
“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也太……太假了吧?”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迟疑地走到面板前,伸出手指,触碰那些衣物。触感柔软亲肤,是真实的。
所以……在这里,连物质需求都可以通过“想”来满足?
这简直……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是方便?还是可怕?
阮心关上储物面板,拿起手机。
“早上8点了啊……睡到自然醒的感觉还真不错,嘿嘿。”她暗暗想着。
她忽然想起什么,自然顺手地点开了昨天的那条她“失踪了”的新闻推送。
评论区又多了许多条留言。有新的祈祷,有新的恶意揣测,也有新的“知情人士”爆料她研究生时期如何“孤僻”、“难相处”。
她面无表情地划动着屏幕,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冰冷的石头。
忽然,一条新的回复跳了出来,是针对那条说她“怪怪的”评论的:
“我是她研究生同门的,她何止是怪,简直心理有问题!自己能力不行被老师说几句就哭丧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一样。估计就是自己承受能力太差才想不开的吧。”
发言人的ID,她认得。是那个经常在组会上抢她功劳、在导师面前给她上眼药的女同门。
阮心的手指顿住了。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委屈,瞬间冲垮了刚才那点不真实的平静。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这样恶意中伤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那个世界,她似乎永远都是错的。存在,就是一种原罪。
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猛地关掉手机,将它扔回床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她需要透透气。
她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犹豫了一下,走向大门。
深吸一口气,她再次握住了门把手,轻轻拧开。
门外的景象,依旧让她心悸。
那条漫长、空旷、散发着非自然光晕的走廊,无声地向前后延伸,看不到起点和终点。一扇扇完全相同的门紧闭着,全都沉默着,没有声音。
这里……到底住了多少人?
他们都和她一样吗?
他们也是……“失踪”的人吗?
她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一小步,踏入了走廊。
脚下是温润的触感,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那种绝对的寂静,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她试着向前走了几步,两边的门没有任何标记,无法区分。
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生活噪音,没有电视声,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声。仿佛整个空间里,只有她一个活物。
一种比喧嚣更令人不安的死寂。
她不敢再往前走,转身退回到门口。
“你是新来的?”一个稚嫩的嗓音在阮心的背后响起。
阮心吓了一跳,迅速转过头去。
是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抬头看着她。
“昂……你好啊……你是谁呀小朋友?”阮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疑惑地望着这个小女孩。
“你好,我是田颖,”小女孩友好地伸出手来,像个小大人,“你看起来比我老,我可以喊你姐姐吗?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有一周了。”
阮心无奈地笑笑,伸手握住田颖的小手,轻轻握手后笑着说:“可以……那我叫你小颖吧。我是阮心。”
田颖的手很小,却很温暖,带着活生生的实感,这短暂的人类接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让阮心觉得安心了一些。
“阮心姐姐,”田颖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熟稔的无奈,“很高兴见到你,不过这里有规定,我不能和你这个新人见面太久的。”她说着,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空寂的走廊,然后压低了一点声音:“这样吧,姐姐你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号码,我这两天有空了给你发短信聊天,好不好?一个人待着可闷了。”
这个提议让阮心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惊喜。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能有一个可以联系的同伴,无疑是巨大的慰藉。“好,我的号码是13XXXXXXXXX。”她连忙报出一串数字。
田颖认真地点点头,像是在默记,然后郑重地提醒道:“对了姐姐,三天后管理员的见面超级重要,你一定一定要记得在家里等着,千万别出门错过了哦!”
“嗯,我记住了。”阮心感激地应道。
“那我先回去啦!记得看短信哦!”田颖朝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随即灵巧地缩回门内,轻轻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走廊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但阮心站在门口,感觉却已截然不同。那条原本令人心悸的无尽长廊,似乎因为一次短暂的、充满生机的交谈而褪去了一些冰冷和未知的色彩。
她退回到屋内,仔细关好门,心里不再是空落落的恐慌,而是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期待。
期待即将收到的短信。
期待来自同伴的交流。
甚至对三天后那场至关重要的管理员见面,也生出了一种面对而非逃避的勇气。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小女孩留下的那份温暖和活力。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只有冰冷的规则和死寂的迷雾。
温暖小颖宝宝登场了!小颖也有自己的故事,各位看官记得多多关注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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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沉眠与往昔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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