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47、海灵芝之秘

　　阚舜禹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海岸线上跋涉，手中的海灵芝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蓝光。他的皮肤被海水泡得发白，嘴唇因长时间浸泡而干裂出血。每走一步，肺部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深海的压力变化已经伤及内脏。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火光——一个小渔村的轮廓。希望驱使他加快脚步，但刚迈出几步就栽倒在沙滩上。意识模糊间，他感觉有人靠近，然后是熟悉的惊呼声。

　　"舜禹！"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林九鸢守在床边，见他睁眼，立刻端来一碗热汤。

　　"喝下去。"她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和心疼，"你差点死了。"

　　阚舜禹艰难地撑起身子，第一句话就是："玄鳞......"

　　"没找到。"林九鸢摇头，"蓝汐派鲛人搜索了整个海域，只发现了这个。"

　　她递过一块破碎的鳞片——是玄鳞的护心鳞，上面沾着黑色的血迹。

　　"海灵芝呢？"阚舜禹急切地问。

　　"徐老正在熬药。"林九鸢按住想要起身的他，"水新雨的情况稳定了些，但......"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阚舜禹心头一紧："但什么？"

　　"你自己看吧。"

　　隔壁房间里，水新雨躺在一张竹床上，全身覆盖着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蛛网般从心口向四肢蔓延。徐老正在为她施针，但银针一接触皮肤就变黑，不得不频繁更换。

　　"饕餮余毒扩散了。"徐老擦去额头的汗水，"海灵芝只能暂时抑制，无法根除。"

　　阚舜禹将海灵芝递给他："这些够吗？"

　　徐老检查后点头："品质很好，足够压制三天。"他压低声音，"但之后......"

　　"之后怎样？"

　　"需要更多。"徐老指向水新雨心口的黑纹，"毒素已经侵入心脉，普通剂量无效了。"

　　阚舜禹胸口发闷。潜龙渊之行险象环生，再去一次几乎等于送死。更何况玄鳞生死未卜，蓝汐的鲛人战士也损失惨重。

　　"还有一个办法。"徐老犹豫道，"但很冒险。"

　　"说。"

　　"用天工鉴的力量直接净化。"徐老解释，"就像你在昆仑对付饕餮那样。"

　　阚舜禹沉默。天工鉴的力量确实能克制饕餮，但消耗极大，而且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只有五块碎片，力量不完整。

　　"我试试。"

　　他坐到水新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星印亮起，青光如流水般注入她的体内。黑纹遇到青光，如雪遇烈阳般开始消退。但很快，它们就聚集起来，形成一团黑气，与水新雨的心脏纠缠在一起。

　　"不行......"阚舜禹额头冒汗，"太深了......"

　　强行净化可能会伤及心脏。他不得不撤回力量，黑纹立刻重新蔓延。

　　"只能再去一次潜龙渊了。"林九鸢坚定地说，"这次我跟你一起。"

　　"不行！"徐老断然拒绝，"上次有鲛人帮助还差点送命，这次......"

　　"这次我们有准备。"林九鸢取出一个小瓶，"蜀山的'龟息丹'，能让人在水下呼吸一个时辰。"

　　"那也不够潜到潜龙渊的深度。"

　　"足够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蓝汐站在那里，身上披着渔民的斗篷，遮住了鲛人的特征。她的脸色苍白，手臂上缠着绷带，显然也受了伤。

　　"我找到了捷径。"她走进房间，"一条海底暗流，可以直接通往潜龙渊外围。"

　　原来，鲛人族自古就知道这些海底暗流，它们如同地下的暗河，能在短时间内将人送到很远的地方。但暗流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未知的深渊。

　　"太冒险了。"徐老摇头，"而且水新雨等不了那么久。"

　　"不需要那么久。"蓝汐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囊，"我这里还有些海灵芝，足够再撑两天。"

　　她倒出几株较小的海灵芝，虽然药效不如阚舜禹带回来的，但足以延缓毒素扩散。

　　"为什么帮我们？"阚舜禹直视她的眼睛。

　　蓝汐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为了井元亨，也为了鲛人族的未来。"她轻声道，"如果饕餮完全苏醒，海洋将是第一个遭殃的。"

　　计划很快敲定：阚舜禹和林九鸢借助龟息丹和鲛人向导，通过暗流快速抵达潜龙渊外围，采集足够的海灵芝后立即返回。徐老和其他人则带着水新雨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等待。

　　夜深人静时，蓝汐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海湾。月光下，海水泛着银光，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暗流入口在那里。"蓝汐指向一块突出的礁石，"我会送你们到潜龙渊附近，但无法靠近——那里的守卫已经认识我了。"

　　她从怀中取出两枚珍珠："含在舌下，可以水下视物。"

　　阚舜禹和林九鸢服下龟息丹，换上特制的紧身衣——用某种海藻纤维编织而成，能抵抗部分水压。准备就绪后，三人潜入水中。

　　暗流比想象的更可怕。进入不久，他们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卷走，如同掉入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蓝汐在前方引路，她的鲛人形态在水中灵活自如，不时回头确认两人是否跟上。

　　不知过了多久，暗流终于平缓下来。周围的水温骤降，光线几乎完全消失。蓝汐示意他们停下，指向下方——那里隐约可见一片发光的蓝色区域，正是海灵芝的生长地。

　　"我只能送到这里。"她的声音通过水波传来，"前方有守卫巡逻，小心。"

　　阚舜禹点头，和林九鸢一起向发光处潜去。随着距离拉近，那片蓝光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海底洞穴的入口，周围长满了发光的海藻。海灵芝就生长在洞壁上，比上次看到的更大更饱满。

　　两人谨慎地靠近，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海蛇或其他怪物。幸运的是，这次周围似乎没有守卫。林九鸢迅速采集了几株最大的海灵芝，装入防水袋中。

　　任务完成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就在他们准备返回时，阚舜禹的掌心突然灼痛起来——天工鉴在预警！他猛地转身，看到洞穴深处亮起了两盏红灯！

　　"快走！"他拉着林九鸢就往回游。

　　但为时已晚，一条巨大的海蛇从洞中窜出，比上次遇到的还要大上一倍！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直扑两人而来！

　　林九鸢拔出短剑，但水下动作迟缓，攻击毫无效果。海蛇的鳞片坚硬如铁，剑锋划过只留下一道白痕。阚舜禹催动天工鉴之力，青光在水中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阻挡了海蛇的攻击。

　　"走！"他推着林九鸢向暗流方向游去。

　　海蛇被激怒了，疯狂撞击青光屏障。每撞一次，阚舜禹就感到一阵剧痛，仿佛那屏障与他的神经相连。更糟的是，龟息丹的效果开始减弱，肺部传来灼烧感——氧气不够了！

　　两人拼命游向暗流入口，海蛇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一道蓝光突然从侧面射来，击中海蛇的眼睛——是蓝汐！她手持珊瑚长矛，再次出手相救。

　　"进暗流！"她大喊，"我来引开它！"

　　阚舜禹和林九鸢钻进暗流，立刻被强大的吸力带走。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蓝汐与海蛇缠斗的身影，然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旋转中......

　　当两人再次浮出水面时，已是黎明时分。他们被冲到了一处陌生的海滩，四周杳无人迹。林九鸢剧烈咳嗽着，吐出几口海水。阚舜禹也筋疲力尽，但至少海灵芝还在。

　　"蓝汐......"林九鸢喘息着问，"她怎么样了？"

　　阚舜禹摇头，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两次潜龙渊之行，已经失去了两位战友。这场与饕餮的战争，代价实在太大了。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沿着海岸线行走，终于在天亮时找到了一个渔村。用身上最后的钱币，他们租了条小船，返回徐老等人的藏身处。

　　那是一个建在红树林中的高脚屋，隐蔽而安静。徐老见到他们平安归来，长舒一口气。水新雨的情况比走前更糟了，黑纹已经蔓延到脸上，呼吸微弱如丝。

　　"快！"徐老接过海灵芝，"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迅速将海灵芝研磨成粉，混合几种药材，熬成一碗深蓝色的药汤。喂水新雨服下后，黑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她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暂时稳定了。"徐老擦去汗水，"但毒素已经扎根，随时可能复发。"

　　"那就彻底清除它。"阚舜禹下定决心，"用天工鉴。"

　　"太危险了。"徐老反对，"毒素与心脉纠缠，稍有不慎......"

　　"没有选择。"阚舜禹坐到床边，再次握住水新雨的手，"我必须试试。"

　　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让天工鉴的力量如细雨般缓缓渗入。青光顺着经脉流动，一点一点地包围黑纹，而不是直接对抗。这个过程极其耗费精力，很快他的额头就布满汗珠，身体也开始发抖。

　　"坚持住......"林九鸢在一旁为他擦汗。

　　随着时间推移，黑纹开始松动，像被阳光照射的晨雾般逐渐消散。但就在即将成功时，异变突生——水新雨体内的毒素突然聚集起来，化作一条黑色小蛇，直扑阚舜禹的掌心！

　　"小心！"徐老惊呼。

　　黑蛇钻入星印，阚舜禹顿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他想要撤回力量，却发现已经被牢牢吸住，无法挣脱。更可怕的是，黑蛇似乎在通过天工鉴的力量反向侵蚀他！

　　危急关头，水新雨突然睁开眼睛——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泛着银光！她体内的圣蛊感应到宿主的危险，强行苏醒了！

　　"舜禹......"她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别放手......"

　　银光从她体内爆发，与青光交织在一起，共同对抗黑蛇。两股力量内外夹击，黑蛇终于支撑不住，发出无声的嘶吼，化为黑烟消散。

　　阚舜禹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水新雨的脸色恢复了红润，黑纹完全消失，但银纹也黯淡了许多——圣蛊再次陷入沉睡，这次消耗更大。

　　"成功了......"徐老检查后欣喜地说，"毒素彻底清除了！"

　　林九鸢扶起阚舜禹，发现他的右手掌心多了一道黑痕，如同被灼烧过的痕迹。

　　"这是......"

　　"饕餮的印记。"阚舜禹苦笑，"它记住我了。"

　　休息片刻后，众人开始商讨下一步计划。六块碎片已经集齐五块，只剩最后一块——在潜龙渊深处。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再次强闯无异于送死。

　　"我们需要更多帮手。"林九鸢说。

　　"蜀山弟子？"青霄问。

　　"不。"阚舜禹摇头，"是那些还在抵抗的势力——鲛人族、苗疆反抗军、还有......"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所有人立刻戒备起来，林九鸢的短剑已经出鞘。

　　门开了，站在外面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白鳞！那个在码头为他们断后的龙影战士。她浑身是伤，但眼神清明，显然没有被复生。

　　"终于找到你们了。"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带了个消息......"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湿漉漉的信："从龙影总坛偷出来的......敖广的计划......"

　　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关键信息还能辨认：敖广——或者说占据敖广身体的饕餮分魂——正在准备一个仪式，要在七天后月圆之夜，利用集齐的六块碎片强行打开归墟之门！

　　"七天......"阚舜禹握紧拳头，"我们必须阻止它。"

　　"还有更糟的。"白鳞喘息着说，"它抓到了玄鳞......还活着......要在仪式上作为祭品......"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玄鳞还活着，但时间不多了。七天内，他们必须找到潜入龙影总坛的方法，救出玄鳞，阻止仪式，并拿到最后一块碎片——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有多少可用的人手？"林九鸢冷静地问。

　　"不多。"白鳞摇头，"但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找到帮手......"

　　"哪里？"

　　"归墟之眼。"白鳞说出一个陌生的名字，"那些既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