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48、归墟之眼

　　"归墟之眼是什么地方？"水新雨虚弱地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纹。

　　白鳞环顾四周，确认门窗紧闭后，才压低声音道："传说中连接阴阳两界的缝隙，不在人间，不属幽冥，游离于三界之外。"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泛着幽蓝光芒的鳞片，放在木桌上。鳞片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地图。

　　"这是龙影代代相传的秘宝——'归墟引'。"白鳞的手指划过鳞片上的纹路，"只有持有此物，才能找到归墟之眼的入口。"

　　徐老凑近观察，眉头紧锁："这上面的纹路......像是某种空间折叠的轨迹？"

　　"不错。"白鳞点头，"归墟之眼不在固定的位置，它会随着月相变化移动。七天后月圆之夜，它将会出现在东海与南海交界处的某个坐标。"

　　阚舜禹盯着鳞片，掌心星印微微发热。他隐约感觉到，鳞片中蕴含的力量与天工鉴有某种奇特的共鸣。

　　"为什么要去那里？"林九鸢不解地问，"听起来比潜龙渊还危险。"

　　"因为那里聚集着'无属者'。"白鳞解释道，"既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间的存在。他们中有些是修炼出了岔子的修士，有些是游荡千年的孤魂，还有些......"她顿了顿，"是像井元亨那样的半生半死者。"

　　"这些人能帮我们对抗饕餮？"青霄怀疑地问。

　　"不是对抗，是牵制。"白鳞指向鳞片边缘的几个光点，"饕餮要打开归墟之门，必须借助月圆之夜的潮汐之力。而无属者们恰恰能干扰这种力量。"

　　阚舜禹突然明白了："你是说，让他们在仪式时制造混乱？"

　　"正是。"白鳞点头，"而我们趁机救出玄鳞，夺取最后一块碎片。"

　　计划听起来可行，但风险极大。归墟之眼本身就充满未知，那些"无属者"更是难以预测。更何况，他们只有七天时间准备。

　　"谁去归墟之眼？"徐老问出了关键问题。

　　众人沉默片刻，最终阚舜禹开口："我去。天工鉴的力量或许能与无属者沟通。"

　　"我陪你。"林九鸢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阚舜禹摇头，"你需要留下来保护大家。白鳞说得对，我们需要分散行动。"

　　最终决定：阚舜禹独自前往归墟之眼；林九鸢、青霄和恢复中的水新雨前往东海沿岸，联络可能存在的反抗势力；徐老和白鳞则潜入龙影外围，搜集更多情报。

　　夜幕降临前，白鳞将归墟引的使用方法教给了阚舜禹："将你的血滴在鳞片上，它会指引方向。但记住，进入归墟之眼后，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包括我。"

　　"为什么？"

　　"那里的时空是扭曲的。"白鳞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可能会遇到已经死去的人，甚至是未来的自己......"

　　第二天黎明，众人分头行动。阚舜禹带着归墟引，独自驾着小船出海。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彩，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按照白鳞的指示，他将一滴血滴在鳞片上。血液接触鳞片的瞬间，一道蓝光射出，指向东南方向的海域。

　　划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海面突然变得异常平静，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太阳周围环绕着七彩光晕。阚舜禹知道，他接近目标了。

　　"轰！"

　　一声闷响从海底传来，小船剧烈摇晃。紧接着，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直径足有百米！小船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向漩涡中心滑去。

　　阚舜禹抓紧船帮，试图稳住小船，但为时已晚。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小船很快被卷入其中，高速旋转着坠向深渊！

　　天旋地转中，阚舜禹感觉身体被撕扯着，仿佛要四分五裂。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一股柔和的力量突然托住了他。下坠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漂浮感。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中。外面是幽蓝的海水，无数发光的生物游弋其中。而气泡正沿着一条水下通道，向更深处的黑暗滑行。

　　通道尽头是一扇由珊瑚和贝壳构成的拱门，上面刻着古老的符文。气泡在门前破裂，阚舜禹稳稳地落在门前的地面上——如果那能称为地面的话。那是一种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物质，踩上去会泛起涟漪，但不会下陷。

　　拱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一个悬浮在虚空中的小镇！建筑风格混杂，有古代的亭台楼阁，也有现代的钢筋水泥，甚至还有未来风格的流线型结构。街道上行走的"人"形形色色，有些长着鱼尾，有些浑身火焰，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模糊的光影。

　　这就是归墟之眼——三界夹缝中的灰色地带。

　　阚舜禹刚迈入小镇，就感到无数目光投来。这里的居民显然不常看到活人，尤其是带着天工鉴气息的活人。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转头看去，是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者，半边脸是正常的，另半边却如同干尸般枯萎。他的眼睛一黑一白，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阚舜禹。

　　"在下......"

　　"不用介绍。"老者摆手，"在这里，名字没有意义。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阚舜禹警惕地没有动："谁？"

　　"一个你认识的人。"老者神秘地笑了笑，"或者说，一个认识你的人。"

　　犹豫片刻，阚舜禹决定跟上去。老者领着他穿过错综复杂的街道，来到一座中式庭院前。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内竟是一派江南园林的景象，与外面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亭子里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沏茶。那背影让阚舜禹心头一震——太熟悉了！

　　"好久不见，舜禹。"那人转过身，赫然是费品生！阚舜禹的叔叔！

　　"表叔？！"阚舜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

　　"坐。"费品生——或者说长得像费品生的人——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茶要凉了。"

　　阚舜禹没有动。白鳞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

　　"你不是费品生。"他冷声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费品生"笑了，"在这里，生死界限很模糊。"他端起茶杯，"尝尝看，你小时候最爱喝的茉莉花茶。"

　　茶香飘来，确实是记忆中的味道。但阚舜禹依然保持警惕："你想要什么？"

　　"帮你。""费品生"放下茶杯，"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无属者不会轻易介入阳间纷争，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答应他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费品生"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严肃："帮他们解脱。"

　　"解脱？"

　　"归墟之眼是牢笼。""费品生"解释道，"无属者被困在这里，既不能转世，也无法真正消亡。他们想要自由——要么重返阳间，要么彻底湮灭。"

　　阚舜禹心头一震："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天工鉴可以。""费品生"盯着他的右手，"九鼎归一，可定阴阳。"

　　"你究竟是谁？"阚舜禹后退一步，"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谁并不重要。""费品生"的身影开始模糊，"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如烟般消散。周围的庭院也开始崩塌，露出后面扭曲的空间。阚舜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四周漂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照着一张痛苦的面孔——那是被困的无属者！

　　"帮帮我们......"无数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让我们解脱......"

　　阚舜禹头痛欲裂，那些声音如同尖针般刺入大脑。他捂住耳朵，但声音直接从灵魂深处响起。

　　"停下！"他大喊，"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

　　声音突然消失了。一个光点飘到他面前，逐渐扩大，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这个人形比其他人清晰些，隐约能辨认出是个女子。

　　"天工传人......"她的声音空灵而悲伤，"我们不需要你马上兑现承诺。只要一个誓言......"

　　"什么誓言？"

　　"以天工鉴为凭，立下契约：若你重铸九鼎，必助我等解脱。"

　　阚舜禹犹豫了。这个契约听起来简单，但牵扯到阴阳秩序，后果难以预料。然而，想到玄鳞生死未卜，想到饕餮即将带来的浩劫，他别无选择。

　　"我答应。"他伸出右手，掌心星印亮起，"以天工鉴为凭，立此契约。"

　　光点剧烈闪烁，然后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星印。阚舜禹感到一阵灼热，星印中多了一个小小的光点，与其他五个截然不同。

　　"契约已成。"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月圆之夜，我们会干扰归墟潮汐......"

　　空间再次扭曲，阚舜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海边，朝阳刚刚跃出海平面。手中归墟引的鳞片已经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任务完成了，但代价是什么？那个契约会带来什么后果？阚舜禹不得而知。眼下，他必须尽快与其他人汇合，准备最后的决战。

　　远处，一艘小船正破浪而来。船头站着林九鸢，她的脸色异常凝重。不等船靠岸，她就喊出了令人心惊的消息：

　　"玄鳞被转移了！他们要在仪式上当众处决他！"

　　"什么时候？"

　　"明天！"林九鸢跳上岸，"而且地点改了，不在潜龙渊......"

　　"在哪？"

　　"归墟之门。"林九鸢的声音发抖，"他们要提前打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