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46、东海暗涌

　　黎明时分，七人终于逃出雪山范围。晨雾笼罩着山脚下的竹林，为他们提供了暂时的掩护。水新雨的状况越来越糟，圣蛊沉睡后，她的体温持续下降，嘴唇已经泛青。

　　"必须找个地方休整。"徐老检查她的脉搏，"她撑不了多久了。"

　　"前面有个渔村。"玄鳞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炊烟，"可以暂时躲避。"

　　渔村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渔民们对这群衣衫褴褛的外来者充满警惕，但徐老用几枚古钱币和医术换来了食宿。他们被安置在一间闲置的渔屋里，远离村中心。

　　"我去打听消息。"林九鸢换上便装，"看看最近的局势。"

　　她回来时脸色凝重："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沿海所有港口都被封锁了，任何出海的船只都要接受'龙影卫'的检查。"

　　"龙影卫？"青霄皱眉，"那是龙影的执法队，怎么会......"

　　"已经被复生者控制了。"林九鸢压低声音，"他们在搜捕天工传人。"

　　阚舜禹望向窗外的海面。平静的蓝色海水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危机。东海龙宫——或者说潜龙渊——就在那片海域的某处，但现在看来，想要接近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得另想办法。"徐老取出针灸包，为水新雨施针，"硬闯是送死。"

　　"或许......"青霄犹豫道，"蜀山有件秘宝，可以避水而行。但留在剑冢了。"

　　"避水珠？"徐老眼睛一亮，"我记得博达提过，南海鲛人族也有类似的宝物。"

　　"井元亨......"阚舜禹想起那个半人半鲛的战友，"如果他还在......"

　　"东海也有鲛人。"玄鳞突然说，"而且一直保持中立。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计划很快成型：由玄鳞和林九鸢去海边寻找鲛人族的线索，其他人留守渔村照顾水新雨。临行前，阚舜禹将青色古剑交给林九鸢："小心。"

　　"你更需要它。"她推回剑柄，"我有自己的武器。"

　　两人离去后，渔村恢复了表面的平静。阚舜禹坐在窗边，摩挲着掌心的星印。五颗光点微微闪烁，与体内的天工鉴力量共鸣。自从集齐五块碎片后，他感觉到某种变化正在发生——那些原本需要刻意激发的异能，现在几乎成了本能。

　　"舜禹。"徐老突然叫他，"来看看这个。"

　　老人从药箱底层取出一张泛黄的海图，上面标注着东海各处的暗流和漩涡。其中一个红圈特别醒目，旁边写着"潜龙渊"三个小字。

　　"博达生前给我的。"徐老低声说，"龙影总坛的真正位置。"

　　阚舜禹仔细研究海图，发现潜龙渊位于一片复杂的海沟带，周围全是暗礁和漩涡。没有精确的导航，根本不可能找到入口。

　　"即使知道位置也没用。"徐老叹气，"没有避水法宝，下潜不到百米就会窒息。"

　　"也许不需要避水......"阚舜禹若有所思，"天工鉴中有'龟息术'的记载，可以暂时停止呼吸。"

　　"太危险了！"徐老断然拒绝，"更何况潜龙渊深达千米，水压就能把人压扁！"

　　正说着，水新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黑血。徐老连忙查看，脸色顿时大变："不好！圣蛊沉睡后，她体内的饕餮余毒发作了！"

　　原来在昆仑之战时，水新雨曾被饕餮分魂附体，虽然圣蛊最终净化了它，但仍有微量毒素残留。平时被圣蛊压制着，现在却开始反扑。

　　"能治吗？"阚舜禹焦急地问。

　　"需要'海灵芝'。"徐老擦去额头的汗，"一种只生长在深海的特殊药材。"

　　"哪里能找到？"

　　"潜龙渊附近......"徐老苦笑，"真是讽刺。"

　　傍晚时分，林九鸢和玄鳞回来了，带着一个意外的消息：他们在海边遇到了一个鲛人孩童，对方留下了一枚珍珠，然后就消失在海浪中。

　　"是传讯珠。"玄鳞将珍珠交给阚舜禹，"鲛人族的联络方式。"

　　阚舜禹将珍珠贴近额头，一段信息立刻传入脑海："天工传人，东海鲛女求见。今夜子时，孤礁相见。独自前来。"

　　"可能是陷阱。"青霄警惕地说。

　　"但也是机会。"阚舜禹收起珍珠，"我必须去。"

　　子夜的海边寂静无声，只有海浪轻拍礁石的声响。阚舜禹独自站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海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身影缓缓浮出水面。那是个女性鲛人，碧蓝的长发如水草般飘散，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的下半身是鱼尾，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天工传人。"她的声音如同海浪轻吟，"我是蓝汐，东海鲛人族的公主。"

　　"你认识井元亨？"阚舜禹试探地问。

　　蓝汐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是我的未婚夫。南海事变后，我一直暗中调查真相。"

　　她告诉阚舜禹，东海鲛人族尚未被复生者渗透，但压力越来越大。"敖广"派来的使者不断施压，要求鲛人族协助搜捕天工传人。

　　"我们族内分成两派。"她叹息道，"父亲主张屈服，我则坚持反抗。所以只能暗中行动。"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井元亨的最后一封信。"蓝汐从鳞片中取出一片贝壳，"他说你是唯一能终结这场灾难的人。"

　　阚舜禹接过贝壳，触碰的瞬间，井元亨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舜禹，若听到此讯，我已不在。饕餮非寻常凶兽，乃天地贪欲所化。九鼎非为镇压，实为净化。天工鉴之真义，非力也，乃心也......"

　　讯息突然中断，仿佛被什么强行切断了。但仅这几句话，已经让阚舜禹心头一震。九鼎的作用不是镇压，而是净化？那天工鉴的真正意义又是什么？

　　"我可以带你们去潜龙渊。"蓝汐打断他的思绪，"但我需要保证族人的安全。"

　　"我能做什么？"

　　"证明你有能力对抗'敖广'。"蓝汐直视他的眼睛，"否则我无法说服族人冒险。"

　　阚舜禹沉默片刻，然后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星印亮起，五颗光点如星辰般闪烁。同时，青色古剑自动出鞘，悬浮在空中，剑尖直指海面。

　　"五鼎之力。"他轻声说，"还差两块碎片。"

　　蓝汐的眼睛亮了起来："足够了。"她从颈上取下一串珍珠项链，"这是'避水珠'，明晚此时，我会带族人在这里等你们。"

　　她刚要离开，突然又转身："小心村里的渔夫，他们中有龙影的眼线。"

　　回到渔屋，阚舜禹将情况告诉了大家。徐老立刻决定连夜转移，但水新雨的状况已经无法移动。她高烧不退，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发黑，饕餮余毒正在扩散。

　　"必须立刻找到海灵芝......"徐老忧心忡忡。

　　"我去。"阚舜禹坚定地说，"蓝汐说潜龙渊附近就有。"

　　"太危险了！"林九鸢反对，"没有准备就去闯龙潭......"

　　"没时间了。"阚舜禹看着水新雨痛苦的表情，"她撑不了多久。"

　　最终决定：阚舜禹和玄鳞先行前往潜龙渊寻找海灵芝，其他人带着水新雨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等待。

　　黎明前，两人来到约定地点。蓝汐已经等在那里，身边还有几个鲛人战士。他们带来了两套鲛绡衣——一种用特殊海藻编织的衣服，可以减轻水压并辅助呼吸。

　　"只能送你们到外围。"蓝汐警告道，"潜龙渊现在戒备森严，任何鲛人靠近都会被盘查。"

　　穿上鲛绡衣，阚舜禹和玄鳞跟随鲛人潜入海中。初入水的窒息感很快被鲛绡衣的神奇功能缓解，他们竟然能在水下自由呼吸！

　　下潜过程中，海底世界的美景令人叹为观止。五彩的珊瑚丛，成群的发光鱼，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但随着深度增加，光线越来越暗，水温也越来越低。

　　约莫下潜了百米，蓝汐突然示意停下。她指向下方——那里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海沟，如同海底的一道伤疤。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海沟边缘游弋着许多黑影，形似人鱼但全身漆黑，眼睛血红。

　　"深渊守卫......"蓝汐的声音通过水波传来，"被污染的鲛人......"

　　她比划着告诉阚舜禹，海灵芝就生长在海沟侧壁的洞穴里。但要想过去，必须避开守卫的巡逻。

　　"我们引开他们。"蓝汐的战士做出冲锋的手势，"你们趁机过去。"

　　计划开始执行。鲛人战士们故意制造声响，吸引守卫的注意。果然，大部分黑影都追了过去。阚舜禹和玄鳞趁机向海沟潜去。

　　靠近海沟时，水流突然变得湍急，仿佛有股吸力在拉扯他们。两人奋力游动，终于来到一处突出的岩架。那里有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应该就是蓝汐说的生长海灵芝的地方。

　　刚游进洞口，阚舜禹就感到不对劲——洞壁上覆盖着一层黏液，而且有规律地蠕动着，仿佛活物。玄鳞也察觉到了异常，紧张地握紧了武器。

　　深入洞穴几米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蓝光。游近一看，果然是海灵芝！它们生长在洞壁上，形似灵芝但通体透明，内部有蓝色光脉流动。

　　正当阚舜禹准备采摘时，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黏液如雨般从顶部滴落，接触到皮肤立刻产生灼烧感。更可怕的是，洞穴深处亮起了两盏红灯——那是什么生物的眼睛！

　　"快走！"玄鳞一把抓过几株海灵芝，推着阚舜禹往外游。

　　身后的红灯迅速逼近，隐约可见那是一条巨大的海蛇，足有十几米长，头上长着骨冠。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

　　两人拼命游出洞穴，海蛇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一道蓝光突然射来，正中海蛇的眼睛——是蓝汐！她手持一把珊瑚长矛，带着战士们前来接应。

　　"走！"她示意两人先上浮，自己断后。

　　上浮过程比下潜更加危险。水压变化带来剧烈的耳痛，而且有患上减压病的风险。更糟的是，几个深渊守卫发现了他们，正从下方追来！

　　玄鳞突然推开阚舜禹，自己转身迎向追兵。他比划着让阚舜禹先走，自己则拔出短刀，与守卫缠斗起来。

　　阚舜禹犹豫片刻，最终咬牙继续上浮。海灵芝在水新雨体内，他必须完成任务。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尖啸，最后归于寂静......

　　当阚舜禹终于浮出水面时，天色已近黄昏。他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海岸线上，四周杳无人迹。蓝汐和她的战士不见踪影，玄鳞也不知生死。

　　他紧紧攥着那几株海灵芝，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高处走去。必须尽快找到徐老他们，水新雨的时间不多了。

　　远处的海面上，夕阳如血。更深的海底，潜龙渊的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注视着上方渺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