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李淡水

36、九节：莫星之亡 追思寻仇

　　传闻之，赤女藏宝之地，并未见得任何宝，却只见到残血与惨烈！
　　莫星，最有才能与天赋的星宿大阵法师。
　　此处，是他绝死之地。
　　甚者为，被弑之地。

　　夜直心中郁结难消，一口心头之血喷出，不由靠在墙壁之上。

　　夜直自出生之日起，虽魂魄受损，却天生冷情，无甚情绪。如今，一口血，却是心头之血。可见，心中悲愤郁郁之情，以及深深的痛苦之感。
　　夜直用手抹了下嘴角，沙哑着声音，说道：
　　“闻香，去把莫尘带来！”

　　闻香转过头，抹了一把男儿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而正沉浸在吸收星宿之力的莫尘，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未察觉出什么异状，却被一人拽住衣领，从地上揪起。
　　闻香，直接把莫尘从地上提了起来。
　　莫尘正要斥责于他，发现闻得双目通红，气息不稳。
　　若在平时，闻香的走路声，是既稳又轻，更别说是气息。

　　“闻香，你怎么了？”
　　“别废话，快跟我走！”
　　鬼魅儿最是敏锐，她发觉闻香不仅气息不稳，且还有一股极重的血腥味。她立即向前跨了一步，拦住了闻香。

　　“大公子他怎么了？”
　　“魅儿你在这呆着，这事儿你管不了！”
　　听罢闻香之言，鬼魅儿便知不是小事，但是，很多事情，大公子夜直未让她去，她只能听从。
　　她虽是派来服侍大公子夜直的起居生活，平时，也要帮大公子解决一些难事，但，大公子之命，违逆不得。

　　曾记得，大公子夜直出生时，便是阴气笼罩阁斋，电闪雷鸣！
　　大将出世，必然出现异象！

　　如今在一切看来，均是命数。
　　鬼域之中，需要一位真正之主！

　　而被鬼魅儿所忧之夜直，已经平复了心境，可，随即看到苏凉时，见他一直脸色骇然，苍白无血。

　　苏凉抖着嘴唇，无法想像，一个人，怎能被如此对待。
　　一字也无法从口中言出，如夜直般，心中难受地难以抵制。
　　“啊......”
　　心中憋闷难当的苏凉，不知觉中，怒吼一声破喉而出。

　　一声如困兽般的巨吼，在长长的廊道中回响。

　　苏凉，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抚脸，大声呜咽起来。

　　而夜直，没有多余理会苏凉的变化，他用手轻轻摸着地上的碎骨，一块一块地，慢慢将这些碎骨，摆在了一起。
　　每摸一块骨，便想着，他当时受着什么样的苦。
　　惊才绝绝之人，当时，又是如何忍受了这样的苦。

　　与当时的苏战相同，被禁术封固，无法动用本能或是身体之能力，任由歹毒恶凶狠之人施刑。
　　剥皮，割肉，碎骨！
　　活剥了皮去，未死时割了肉去，又继敲碎了全身之骨。

　　夜直在拾每一块骨时，便如感知般，骨上之血之肉，是如何失去的。这样一位可敬之人，是如何被折磨至死。
　　夜直怒目瞋视，冲着他对面的人，咬牙吞血言道：
　　“苏凉，莫星的魂魄怕是已无可再寻，你我一定要为他雪仇！”
　　“吼……!”

　　回应夜直的，是如野兽般的怒吼之声。如海深仇，必定得报！
　　刚刚走到洞口处的闻香与莫尘，被一声困兽吼音，震得耳膜发疼，嗡嗡直响。
　　苏凉之本能妖力，同在愤怒与痛苦中，突然暴涨！

　　待得闻香与莫尘来到洞窟口处，看到的是已经倒在地上的痛苦嘶鸣中的苏凉。此时的苏凉，像是全无意识般！
　　闻香比莫尘更快一步，把苏凉扶了起来。

　　“夜直，苏凉这是……！”
　　苏凉眼中充血，似是血要流出，怒目而无焦距，嘴中已无人语，全如野兽般的鸣吼。而他之手中之剑，被死死握住。

　　夜直此时的状态也不甚很好，连吐几口血，胸中血气澎湃。在他心中，从未有过如此恨意，滔天如浪。
　　闻香也察觉出，夜直的神情亦是不对劲。
　　“夜直，你这是怎么了？”

　　夜直的右手扶在洞窟内的墙上，对着闻香随意地摆摆手。
　　夜直用手又抹了下嘴唇上的血迹，哑着声对着闻香道：“扶他出去，他应是受这里的血气影响！”
　　闻香闻言，弯下身，扶起已然渐入昏迷中的苏凉，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莫尘，看着不大的洞窟内，一处一石，毫不放过。当他看到一只布满裂纹的枯骨之手时，发现其紧紧握着一块卦盘。
　　莫尘的眼睛，不由一热。
　　莫尘仰起头，朝着洞窟上方，好不容易，才把眼中泪水忍了下去。

　　“他他他是是……”

　　莫尘的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从未想过之事，此时，已然控制不住，鼻涕泪水，一把一把流了下来。
　　莫尘用衣袖抹了一下脸，顿了下，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他连忙解了外衣，铺在地上。蹲在骨堆一边，把夜直堆在一起碎骨，一块一块，轻轻地放在了外衣上。
　　每一块骨头，拿在手中时，莫尘都能看到上面的裂纹。

　　剥皮拆骨，活受此等之罪！
　　每一块骨头上，都承载了死者生前所痛。

　　夜直靠在洞窟壁上，看着莫尘的动作。
　　“卦盘！”
　　“什……么？”
　　“你把卦盘收着，虽看着全无星宿之力，可此物，是星宿一族之至宝。在寻到它下一任主人时，定然会再放光彩！”
　　“呃！嗯！”

　　“夜大公子，是他们，他们发现了在星宿阵法中的端倪，所以才如此对他？”
　　“该是！”
　　“这些混蛋，个个该死！”
　　“鬼域之中，本就是凡世间罪恶之身所投处！时间已久，很多人都忘记了！”
　　“他们一个也不该活着？”
　　“罪恶之念，能诞生出善意者？”

　　莫尘看着地上的碎骨收拾妥当，从怀中又拿出他的小布袋，是放他自己的卦向的。他把面袋解开，寻了一块莫星之碎骨，轻轻放了进去。
　　可是，枯骨手指，五指紧紧死握他之卦向。
　　莫尘轻轻地掰了一下，未动得分毫。丁点力不敢使，只觉得若是这样做了，定是对此人最大不敬。
　　想及此，眼泪又是忍不住。大概，把一辈子之泪水要流尽似。

　　夜直也觉察到了莫尘的为难，走了过来，蹲在了指骨一边。
　　夜直用手指轻轻抚着枯骨指节，一块块一节节，慢慢地，他的手指，摁在了指骨紧握的卦向之上。
　　一团淡绿的光团，出现在了夜直手掌之中。
　　由阴盛之气所化，绿色光团，慢慢覆在了枯骨五指中的卦之上。

　　枯骨似是感知到了熟悉气息样，五根枯骨指“嚓”地，微微轻声，松开了。
　　夜直伸出手把卦盘轻轻拿了起来，握在手中，慢慢摩挲着。

　　传闻中的上古卦盘，“卦”字齐央。不只与寻常的卦不同，亦是同星宿一族中的普通“封向卦印”更是不同。
　　可测未来之危宜，更可观过往三生！
　　真正的，封向卦印。

　　亦可称为：上古卦印

　　传闻中，是上古遗迹中寻得的，本是远古时上神用的一块“卜问”石。后，上神离开洞府，却被遗留了下来。

　　上古卦印，卦向封印，可时时与星宿遥相相应。此时，一片暗色。如一块普通的灰色之石，八棱石而已。

　　夜直把“上古卦印”握在手中，感应再三，有种很奇异之感，却又无从捉摸。
　　“果然，被重新封印了！”
　　莫星之聪敏慧智，可谓无人能比其一。

　　“是否能看出，他是哪里得罪那二恶徒，被如此虐之？”
　　莫尘不由问出心里之想，他看向夜直，而夜直站在洞窟之中。左右上下，又四处看了一遍。
　　仔仔细细，夜直重新把洞窟里面，看了又看。不放过，任一细小处。

　　当夜直的眼角，瞟到洞窟入口处的小方台，禁术之祭台。
　　夜直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拿出了墨佩，墨佩瞬间化为丈宽的“图狼”兵器，被他毫不犹豫地甩了出去。
　　横着被扔出去的“图狼”打在了地上的四方祭台上，“轰”地一声，祭台石块被击得碎裂。

　　碎裂之后的祭台，竟露出了一黑洞。

　　墨尘在见到夜直甩出兵器时，便赶紧把地上的莫星之碎骨裹好，包得紧紧得，又是系好，抱在了怀中。

　　露出的黑洞，有些像是地窖。可是，却是阴风阵阵。不知，是否藏了什么东西。
　　“你在上面呆着！”
　　夜直直接朝着黑洞跳了下去，毫无声息，落在了地窖的地面上。不是很深，只有一人多高。

　　“咔嚓！”
　　夜直刚抬起脚，便踩到了东西。
　　又是人骨，夜直弯腰拾起来，刚入手时，便知是何物。
　　可夜视入物的夜直，看到地窖之中，白骨堆积。

　　夜直上前又仔细详看一番，从死状上看，死前基本都是一击毙命，并未像上面的幼童般被提魂。
　　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巫咒，赤女！
　　吸了多少凡世间普通人的血，才能保持实力更久，甚者提升更高。

　　夜直握紧了下手掌，又朝上跳了出去。
　　正在担忧夜直安然的莫尘，探着脖子向下看，忽然感觉一个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吓得莫尘，连连退了两步。
　　抬眼看去，却是夜直。
　　“吓死我了，下面是什么？”
　　“枯骨！”

　　夜直直接朝外面走去，莫尘紧紧跟在其后。莫尘走了两步，忽觉略有不舍，回头看了眼洞窟之处。
　　“夜大公子，下一步要怎么做！”
　　“血债血偿！”
　　“嗯，是这个理！可如何做！”

　　夜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在想！
　　仇恨滔天，一步一步来算，一个一个来清！

　　“夜直，你们没事吧！”
　　闻香正看着已经昏过去的苏凉，而苏凉因受“莫星”枯骨刺激，妖力涨得过些。现在，已然精疲力竭！
　　夜直对着闻香摇了摇头，闻香也很无奈，夜直现在身上的血气有些重。

　　夜直对着在一旁的鬼魅儿道：
　　“魅儿，你回去凡人界，去查一件事！”
　　“大公子，何事！”
　　“应算是两件吧！”
　　“是！”
　　“一，查一下万年前左右，在哪个地方集中失踪百余幼子，皆在稚龄！”
　　“是！”
　　“二来，查一下万年前左右，可有一村或一寨，全部村中之人，上几百人一夜消失的！”
　　“是！”

　　鬼魅儿领命而去，回到人世间，去查询事端！

　　“莫尘！”
　　“在！”
　　正在抱着枯骨包裹坐在一边发愣的莫尘，听到夜直忽然叫他。
　　“拿着！”
　　夜直把真正的“上古卦印”慎重地放在了莫尘手中，用很低沉的声音说着。
　　“拿好它，从今往后，你就是它的主人！想办法，唤醒它！”
　　“啊？嗯！”
　　“莫星之死，缘由玄机定在此卦向中。上古卦印，定然会指引你，找到它！”

　　莫尘激动地，双手抚在卦印之上。
　　“谢谢，谢谢！”
　　除了谢谢之外，其他言语甚觉苍白，可是，却也无法再表达莫尘心中感激。

　　“这，这是什么？”
　　一直默默无言坐于一旁的巫姬，激动的跑到近前，抓住莫尘的胳膊。抓得特别紧，抠得莫尘皮肉甚是疼痛。

　　还不待莫尘出言责备，巫姬却放声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何要这样！我以为无音讯的人，都是躲藏了起来。可是，一个一个的，竟然都死了，竟然都死去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呜呜……”

　　夜直定定地看了眼有些难以自持的巫姬，而莫尘直接甩开巫姬，被她甚为癫狂的样子吓得直接向后跳了一大段。
　　“巫姬，你不只与苏战相识，与莫星亦相识！甚至，对曾经的夜鬼，也识得！你不只是巫咒的族妹，那样简单吧！”

　　巫姬哭得略为止不住，待得一会子，平复点情绪。言语艰难中，又似不得以，喏喏唯唯。
　　“嗯，是，小巫是识得万年前的夜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