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李淡水

17、三节：驴面神庙 牛骨城主

　　每种鬼蜮，均有自身群居之所。除非己非，至死也不会离开祖身之地。可是，夜直一众，不由惊奇，驴面一族竟然舍得离开祖地。
　　莫尘不由问道：“这又是为何？”
　　“回这位大人，这附近本是驴神庙之所，所以驴面族人，大多居于这边的城镇附近的。若非实在活不下去，也不会如此！”

　　原来，驴神庙建在此地，而受驴神庇佑的驴面族人，大多庇惑而居，希望族群日益强大，子孙更加繁盛。可惜，驴神城，来了一位新城主，据说是上面派下来的。这位驴神城的城主，与往昔不同，不是驴面人，而是恶名昭著的刑人族牛头骨一族的。这一族人，特别喜欢整治城镇的律法与刑法，城中百姓及周边依靠驴面神的驴面族人，均是苦不堪言。这样就导致了驴面族人，很多离开神庙附近，到远处寻求新居所，或是外出多做工而交沉重赋税。
　　今日，便是这位叫“小凡”的驴面人独自一人在家，家人都外出去做工，两个牛骨人闯进家里要收税。别看“小凡”长得像个成年驴，实际上他还刚脱离童年未几，还未找到合适他的工作。

　　听到如此悲惨之事，闻得和莫尘竟然笑在一处。
　　“哈哈，笑死我了，他竟然是个少年？”
　　“他是少年？哈哈！”
　　除了夜直脸色变化不大之外，苏凉有些略歉疚的低声笑着，而连一向对任何事都淡淡的鬼魅儿，也有些崩不住脸色。

　　“前面带路吧，我家大公子要进城！”
　　“哦，非驴神城的人，进城是要交税金的。”
　　“多少银子？”
　　“是金子，真金白银的金子！”
　　一听要这许多钱，闻香又要爆起，被莫尘给摁住了。
　　驴面人小凡懦懦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很像有钱人，咽了口唾沫说道：“进城按人头收取，衣着好的，收十金，衣着差的，会收少些。”
　　小凡像是有些怕闻香，说完话便向苏凉那边挪了两步。夜直假装没看到，黑衣魅儿并未多关注。
　　“走吧，前走带路，最好找个好点的住处，我家公子要歇息了！”

　　不管闻香多不乐意，他们一行还是在交了足够的进城费，入了城，才发现，满街都是各种奇怪的“人”！
　　不若是驴面族，还是牛头骨族，在鬼域中，鬼蜮生物，种类繁多，甚是花眼。
　　“怎么这么多人？”
　　驴面人小凡非常自豪地说：“这里有驴面神庇佑，万年都是一番千顺，平日里很多人到这里寻求驴面神赐福。现在因为进城费太贵，要是以前，每日每晨，排除百神庙求福的，会一直一直排到城外。一直到日落西山，神庙要关时，这些人还没有要想走的！”

　　话语间，只见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雕像，驴面人小凡突然跪在地上，默不作声。而此时地上满是跪着的鬼域异族人，跪于地上除了驴面人，还有不少别的族群。旁边有人扯着苏凉，把他拉到路边，夜直他们也跟了过来。此时，听到了响彻整座城的钟声：“咚、咚、咚”
　　而那座高耸入云的雕像，突然整个身体转了起来，旁边那个刚才拉苏凉的人激动的说：“驴神要降神祉了！”
　　“叭叭”，刚才在边上还站的几个人，也都跪在地上，伏于地面。非常虔诚。

　　现在，整座驴神城，地上全部趴着鬼域异族，除了夜直他们五人。尤其是闻香，更加的不屑。
　　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神，他只感觉到一只大妖的气息。而且，是一只沉睡很久的大妖。

　　夜直一直站着未动一下，看着那座象征驴神庙的“驴神”，又看到满地的“子民”，他略有嘲讽般的看着微微在动的雕像。
　　“这只驴大妖像是要突破封印了！”
　　闻香站在夜直身后，悄悄地说道。
　　而这一句，同样被一旁的莫尘听到了，他不由说道：“这座雕像上有我们一族的痕印，星宿之力，不会随着时间变弱。”
　　“看来，这只大妖，很有可能是被你们星宿一族的哪位前辈封印的！” 闻香幸灾乐祸，故意说了前辈。莫尘摸摸鼻子，依他现在的能力，在这个充满奇神怪物之地，还真不够某些东西塞牙缝。
　　“先看看，呵，先看看！”

　　“有人来了！”鬼魅儿低声提醒几人，只有他们站着，很是突兀。
　　只见，由八个强壮的牛头骨刑人，抬着一顶非常巨大的轿辇，缓缓而来。踏地声非常重，无法想像，轿辇中的那位的体形与重量。
　　夜直看见巨大的轿辇时，便感觉一股强劲气息由轿中溢出，如此强的气息，暂且不惹为妙。
　　夜直向后退了两步，忽的隐在黑影中，像影子般不见了。只有他旁边的鬼魅儿与闻香有所察觉，也均都向后退了几步。鬼魅儿是灵体，没有大碍，躲在暗处一般难以发觉。而闻香，向后跳了几下，一下变成一只小小的白狐狸。幽绿的眼睛，泛着贼光看着莫尘和苏凉。

　　“见过城主大人！”
　　所有人，包括牛头骨刑兵，以及地上众多的驴面人与各类不同的族群，都非常恭敬的拜见城主。

　　“那，二位是什么人？”
　　淡淡的中音，音色不高，却威严无比。在无有甚声音的神庙前方，落地有声。所有的不同面目的鬼蜮，齐齐看向二人。站在墙边有二人，非常地明显。只有他二人站着。看在驴神庙的众信者眼中，这样的人是在亵渎他们的“神”！

　　此时，最傻眼的莫数莫尘，他身边除了呆头呆脑的苏凉，其他人还有鬼呢？
　　这是怎么回事？不待莫尘深想，就被牛头骨刑人拿下了。长长的绳索扣住他的身体，一下就被卷到了城主的轿辇之前。
　　“扑通”“扑通”两声，莫尘和苏凉均被摔倒在地。苏凉此时也发现，只有他与莫尘被抓。而他腰间的银剑，也被抽走。

　　“回禀城主大人，这二人定是他城的奸细，还戴着一把妖剑！”
　　银剑寒气逼人，阴气过盛，牛头骨刑兵，拿在手里很不适。觉得这把剑定不祥，视为“妖物”！

　　城主并不是这群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刑兵，这是一把有剑灵的剑，虽然阴气重了些。但是，有灵的兵器，在鬼域，所有见者均想得之。城主想着，下次去主城，可以献给自己的上司，说不得，还能升到一个小点的主城做城主。
　　这里地理偏远，若不是有个驴族的神庙，恐怕日子艰难。

　　不管城主心里作何想，莫尘与苏凉被关在了神庙一侧的土牢中。确实是土牢，一大片空地，地上全是厚厚的泥土，走两步便会尘土飞扬。三三两两的犯事之鬼蜮，均老实的蹲在地上。苏凉与莫尘也找了个地方蹲了下去，看着不高的土墙，门口只有两头牛头骨刑兵看守。
　　“这个地方，哪里像牢房，他们都不逃跑？”苏凉忍不住问莫尘，又指了指这里三三两两作堆儿的鬼蜮之物。
　　莫尘也觉得奇怪，但他也确实不清楚。虽然在行程前，也了解了些鬼域的事，毕竟太过皮毛。

　　“这里是神庙管辖地，谁敢逃？”
　　一个长相还算能认得出来的驴面人，回答了他俩的疑惑。
　　莫尘挪到了那个驴面人的跟前，又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的？”
　　“欠税银！等家人凑够了银子，就能被赎出去的！”
　　苏凉有些不甚明白，这里是鬼域，都是鬼蜮生物，怎么和凡人世界如此相同。大概苏凉的疑惑太明显，那个驴面人继续说道：
　　“这个地方，如果有人能把现在的城主打跑，谁就是下一任的城主。上一个城主，就是被现在的城主打跑的。谁的这个硬，谁说了算！”
　　驴面人，象征性的举起了驴蹄，晃了晃。

　　“你们看着就是普通人，穿戴也不错，怎么会被抓进来的？”
　　“我们对城主不敬！”
　　莫尘大概对这个地方有了初步的了解，谁的武力强，谁做城主。就可以制定一系列法律治策，这里是以武力决胜负。莫尘还有些想不明白，夜直故意让他们被发现，是想让他们到这里做什么？

　　一会儿沉重的脚步声由门外响起，有两个城主的亲卫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莫尘与苏凉，就对他俩指了指。从他身后又串出好几个牛骨刑兵，直接抓起了莫尘与苏凉，带出了土牢。
　　由身体强壮的牛头骨人提着二人，只一会儿，就到了城主府。非常威严的城主府，尤其是城门的大门，相比人世间的城门还要大几圈。不难想像出，这位城主府，应该是非常“强大”的。
　　果不其然，在见到城主时，莫尘与苏凉不由对视一眼，果然是头非常非常巨大的牛头骨一族的。这个，身形比一般刑兵还要健壮五倍还多。自从到这了鬼域后，这个世界所见，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们对世间的看法。

　　“你二人就是普通人类，名叫莫尘、苏凉！？”
　　莫尘与苏凉各行了个礼，答道：正是。
　　“你二人不在人类的城区中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原来在鬼域中，还有专门供普通人类居住的地方？
　　“我二人因从小在城里生活，惯受拘束，便出来见见世面！”
　　“胆子倒不小，可年纪却太小了点！”
　　不管城主大人如何感叹，莫尘与苏凉感觉耳膜要被震破，之前在广场没觉得，现在在屋里，城主大人的声音宏广，回音声巨响。而不时，会听到两个相同说话的声音，一前一后说着同样的话。只一会，莫尘与苏凉就觉得目眩头晕。

　　城主大人看到弱小的人类，不禁摇头。对旁边的刑兵挥了挥手，不一会子，两个刑兵抬上来一个长盒子。城主大人上前把盒子上的绒布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被拿走的银剑。
　　银剑配有银色剑套，是苏凉自己找铁匠打制的。银儿化身银剑时，剑身太过灼目，易引人瞩目。
　　苏凉发现自己配制的全套，并未起大作用，银剑还是被轻易发觉。

　　“这剑是你们当中哪人的？” 城主大人说话时，虽问的是你们，却看向莫尘。莫尘赶紧拉了拉苏凉。
　　城主大人这时也明白自己弄错了人，不由再次观察起苏凉。可是，看来看去，还是个弱质的普通人。
　　“是在下的配剑，家中祖传之物！”

　　“不错，你二人可想在城主府中谋个职位？”
　　“不想”“想”，莫尘瞪了一眼苏凉。
　　莫尘笑呵呵的说：“回禀城主大人，小的想在城府中寻个文职，我这兄弟笨，让他跟着我便可！”

　　城主大人随便挥了挥手，就有人便把他二人带了下去。苏凉还转头看着银剑，却被莫尘拉着迅速离开了主厅。

　　待他二人离开后，城主大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银剑，心里琢磨想，难道那个苏凉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看着像呀！强壮的城主大人，伸手就拔出了银剑。
　　“啊……啊……”
　　忽然，在城府主府中，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而这叫声不仅府中的牛头骨刑兵听到了，甚至于整个驴神庙城里的子民和信徒，全部听得一清二楚。能发出如此巨大声音的，只有一鬼蜮者。

　　“城主大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