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誓约：月光与枷锁》空山居士

7、安排的“意外”

　　王庭的地下实验室藏在月神山腹深处，甬道两侧的墙壁嵌着发光的萤石，将狭长的通道照得如同白昼，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弥漫的铁锈与尘土混合的冷冽气息。云岫跟在璃华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藏着的破灵钉——从璃华派人来“请”她时，她就知道这绝非简单的“协助研究”。
　　“快到了。”璃华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神秘，“这次请你来，是因为我们找到了一件与双星石板同源的器物，或许只有你这‘异端考古学家’，能看懂它的玄机。”
　　她转头看向云岫，面纱后的眼睛闪烁着算计的光：“毕竟，你连沉默图书馆的石板都能找到，解读一件仪式器物，应该不在话下吧？”
　　云岫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扫过甬道墙壁上刻着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与她在沉默图书馆见过的结界符文如出一辙，却带着更强烈的能量波动，像是被反复激活过的痕迹。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不稳定的神力，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失控。
　　朔夜跟在两人身后，步伐沉稳，手却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他看着云岫纤细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璃华，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璃华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她特意将云岫带到这危险的实验室，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研究器物。
　　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器物：青铜底座上雕刻着繁复的月纹，向上延伸出十二根银质枝蔓，枝蔓顶端缠绕着细小的锁链，最终汇聚在中央一颗拳头大的幽蓝色晶石上，晶石表面流淌着液态般的光芒，像被囚禁的月光。
　　“这是‘月神仪式核心’。”璃华走到器物旁，抬手轻轻抚摸着青铜底座，语气带着一丝炫耀，“是上个月在北疆的史前祭坛里挖出来的，据说是当年赛勒涅封印阳神时使用的仪式关键。可惜它的能量极不稳定，我们的神官研究了半个月，连靠近都不敢。”
　　她看向云岫，眼神里的算计毫不掩饰：“我听说，你父亲当年也研究过类似的仪式器物？或许你能继承他的‘异端天赋’，帮我们稳定住它的能量。”
　　云岫走到器物前，蹲下身仔细观察青铜底座上的纹路。那些纹路确实与双星石板上的有几分相似，却更偏向于仪式阵法的刻画，枝蔓的排列方式暗合月相变化，中央的幽蓝晶石里，能看到细小的能量漩涡在缓缓转动——这根本不是“需要解读”的器物，而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能量炸弹。
　　“祭司大人就不怕我失手，引发能量失控吗？”云岫抬头看向璃华，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这实验室建在山腹里，一旦爆炸，整个王庭的地基都会动摇。”
　　“我相信你的能力。”璃华轻笑一声，退到实验室边缘的观察台旁，“何况，我还安排了朔夜将军在这里。以他的实力，就算真的失控，也能护住我们，不是吗？”
　　她的目光转向朔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将军，你就站在云岫身边。若是她有什么异动，或者器物出现失控迹象，立刻采取措施。”
　　朔夜上前一步，站在云岫身侧半步的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器物散发的冰冷能量。他看着中央的幽蓝晶石，眉头紧锁——这能量波动太过诡异，不像是自然不稳定，反而像是被人为干扰过。他的目光扫过璃华放在观察台上的手，看到她指尖悄悄划过一个嵌在台面下的银色按钮，袖中似乎有微弱的符文光芒一闪而逝。
　　“开始吧。”璃华的声音带着催促，“我已经让神官撤开了所有防护，就等你出手了。”
　　云岫站起身，指尖悬在离晶石一寸的地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晶石里传来。她没有立刻触碰，反而转头看向朔夜：“将军，若是能量失控，你会先护着祭司大人，还是先阻止器物爆炸？”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朔夜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看着云岫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试探——她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会阻止失控。”他的声音很沉，却异常坚定，“这是保护王庭的首要任务。”
　　璃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军倒是分得清轻重。只是别忘了，你的首要职责是保护神的仆人。”
　　她的话音刚落，云岫突然将指尖按在了幽蓝晶石上。就在接触的瞬间，晶石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十二根银质枝蔓上的锁链瞬间绷直，发出“咯吱”的断裂声，一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从器物中心向外扩散，掀得实验室里的纸张与工具漫天飞舞。
　　“不好！失控了！”璃华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惊慌，身体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观察台后。
　　云岫被能量冲击波掀得向后踉跄，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朔夜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上泛起银白色的月华之力，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挡住了扑面而来的能量碎片。
　　“你怎么样？”朔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云岫摇了摇头，目光死死盯着中央的器物——那幽蓝晶石里的能量漩涡转得越来越快，表面的光芒却在逐渐变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抽离着能量。她猛地看向璃华，只见观察台后的祭司正用指尖对着器物比划着复杂的符文，袖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是你在搞鬼！”云岫的声音带着愤怒，“你在强行抽取器物的能量，故意让它失控！”
　　璃华的伪装终于被撕破，她直起身，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省得我再演戏。”她的指尖符文一闪，器物的能量波动瞬间变得更加狂暴，“这器物的能量一旦完全失控，就会形成能量黑洞，将这实验室里的一切都吞噬掉——包括你这个异端。”
　　她看向朔夜，语气带着命令：“将军，快过来！别被这个异端拖累了！”
　　朔夜没有动，依旧挡在云岫身前，长剑的屏障越撑越厚。他看着璃华，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质问：“祭司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处死她不行吗？”
　　“处死她？太便宜她了。”璃华的声音带着嫉妒与疯狂，“她凭什么吸引你的注意？凭什么敢质疑神权？我要让她死得无声无息，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研究器物时意外身亡，连被审判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话音刚落，器物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中央的幽蓝晶石瞬间碎裂，一股黑色的能量漩涡从碎片中升起，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实验台的金属支架开始扭曲，墙壁上的萤石纷纷脱落，整个实验室都在剧烈摇晃。
　　“快走！”朔夜一把抓住云岫的手腕，转身就向甬道跑去。
　　云岫被他拉着，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回头看向那越来越大的能量漩涡，只见璃华正站在漩涡边缘，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她脚下踩着一个传送阵，显然早就做好了脱身的准备。
　　“朔夜！她要跑！”云岫喊道。
　　朔夜没有回头，只是拉着她跑得更快：“先顾好我们自己！”
　　黑色的能量漩涡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实验室，碎石和断木在漩涡中飞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就在两人即将冲出实验室大门时，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头顶坠落，直砸向云岫的后背。
　　“小心！”朔夜猛地将云岫推到一边，自己转身用长剑去挡岩石。
　　“铛——”
　　长剑与岩石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朔夜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长剑险些脱手。就在这时，他看到云岫突然转身，从袖中摸出那枚破灵钉，对着追上来的黑色能量漩涡掷了出去。
　　破灵钉带着银色的光芒，精准地刺入漩涡中心，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黑色的漩涡猛地一顿，吞噬的速度明显减慢。
　　“快走！”云岫拉着朔夜的手臂，冲出了实验室大门。
　　两人刚跑出甬道，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月神山都在剧烈摇晃，碎石从头顶纷纷落下。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到山脚下，回头望去，只见月神山腹的位置塌陷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色的烟雾从洞里冒出，遮天蔽日。
　　“成功了……”云岫喘着气，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她没想到破灵钉竟然真的能暂时压制住能量漩涡。
　　朔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被灰尘弄脏的脸，看着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刚才若是没有云岫的破灵钉，他们根本逃不出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一直效忠的最高祭司。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一群神官和卫兵正朝着这边跑来，为首的正是璃华——她果然通过传送阵逃了出来，此刻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两个侥幸逃生的猎物。
　　“看来，意外没有成功。”璃华走到他们面前，语气平静得可怕，“不过没关系，能毁掉那件危险器物，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看向云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云岫，你倒是命大。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云岫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朔夜拉住了。她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的眼神异常冰冷，死死地盯着璃华，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长剑，指节泛白——那是愤怒到极致的克制。
　　“祭司大人没事就好。”朔夜的声音低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属下会带云岫回去，继续执行监视任务。”
　　璃华的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的嫉妒更浓了，却还是点了点头：“也好。不过将军可要看好她，别再让她惹出什么乱子。”
　　说完，她便转身带着神官和卫兵离去了。
　　山脚下只剩下云岫和朔夜两人，远处的黑洞还在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云岫看着朔夜紧绷的侧脸，轻声问：“你现在相信了？璃华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朔夜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坚信的“神的仆人”，竟然如此卑劣；他一直视为“异端”的女人，却一次次在危机中展现出惊人的冷静与智慧。
　　“我……”他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云岫的肩膀上渗出了鲜血——刚才在实验室里，她被能量碎片划伤了，一直没说。
　　“你受伤了！”朔夜的语气瞬间变得紧张，伸手想去碰她的伤口，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云岫低头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口，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而已，不碍事。”
　　可她的笑容刚落，就觉得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朔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揽在怀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云岫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与冷冽的气息，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能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朔夜也意识到了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身体瞬间僵硬，却没有立刻松开手——她的身体很轻，靠在他怀里像一片羽毛，让他下意识地想保护。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卫兵的脚步声。朔夜猛地回过神，松开手，扶着云岫的胳膊，语气恢复了冰冷：“我送你回去处理伤口。”
　　云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红晕。她能感觉到，经过刚才的危机，她和朔夜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层“囚徒与监视者”的冰冷隔阂，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温度。
　　可她不知道，璃华站在远处的山坡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面纱后的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她握紧了手中的权杖，低声对身边的侍女说：“看来，温和的‘意外’没用了。下次，我要让她彻底消失。”
　　侍女恭敬地低下头：“是，祭司大人。”
　　山脚下，朔夜扶着云岫慢慢向石楼走去。阳光透过黑烟的缝隙照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两条缠绕在一起的线，再也分不清彼此。
　　而那塌陷的山腹黑洞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块碎裂的幽蓝晶石碎片上，正泛着与双星石板一模一样的银色纹路，缓缓融入了泥土之中——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