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女官VS多面王爷》缘来本色

12、阴影中的低语

　　那枚来自钱老宫女的银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萧璟心中漾开一圈圈冰冷的涟漪。指尖残留的那丝与当年事件同源的“阴冷恐惧”情绪，像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感知里，嘶嘶地吐着信子。
　　梅妃？那个平日里看似只会争风吃醋、耍些小性子的女人，她的赏赐之物上，怎么会沾染着如此深沉诡异的恐惧气息？这恐惧并非源于梅妃本人，更像是来自她背后某个更深、更黑暗的存在，通过她的手，不经意地传递了出来。
　　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萧璟内心吐槽，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劈柴的模样。钱太监，梅花糕，现在的梅妃……这条线，似乎隐隐约约连起来了。
　　他需要验证。需要更多的“样本”。
　　接下来的两日，萧璟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与梅妃相关的蛛丝马迹上。他利用一切机会，“品尝”从梅妃宫中送出的食材、经手过梅妃赏赐的宫人食物、甚至是梅妃手下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接触过的器物。
　　收获颇丰，却也令人心惊。
　　梅妃宫中送出的东西，无论是时鲜瓜果还是精致点心，往往都带着一股浮夸的得意和刻薄的嫉妒，这很符合她受宠又善妒的人设。但偶尔，在某些不易察觉的角落——比如包装的丝线、食盒的夹层、甚至赏赐布匹的边缘——萧璟能捕捉到那丝极其微弱、却如影随形的阴冷。这情绪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源头，却真实存在。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经手梅妃重要事务（而非日常用度）的一个心腹太监，其饮食中除了常见的谄媚讨好外，底层也沉淀着一丝被压抑的恐惧，与钱老宫女簪子上的感觉极为相似，只是更淡，隐藏得更深。
　　看来，梅妃即便不是核心，也绝对是这条线上的一个重要环节。萧璟得出了初步结论。她身边，或者她背后，藏着东西。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闷雷在云层后滚动，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御膳房内也因为天气而显得有些压抑。
　　苏叶端着一碟新制的桂花糖藕过来时，眉头微蹙，似乎也被这天气影响了心绪，又或是另有烦忧。自从上次胭脂痣糕事件后，两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她依旧会送来食物，里面的“妥协”情绪稳定存在，偶尔甚至会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情报”的暗示——比如今日这藕，来自江南新贡，首先供给的就是几位得宠的妃嫔，其中就包括梅妃。
　　萧璟接过碟子，道了声谢，却没有立刻吃，而是抬眼看着她，仿佛闲聊般开口，声音不高不低：
　　“这天气闷得人心慌。听说梅妃娘娘宫里昨日请了太医？可是这忽冷忽热的，惹了燥气，心神不宁？”
　　他这话问得突兀又冒失，像个不懂规矩的杂役在嚼舌根。
　　苏叶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她猛地抬眼看萧璟，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警惕！梅妃请太医并非大事，但确是昨日发生，且太医诊断后隐晦提及娘娘似有些“心火亢盛，夜寐不安”，这话绝不该是一个御膳房杂役能知道的！
　　他是在提醒她！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在关注梅妃！他甚至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苏叶的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斥道：“休得胡言！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然而，在她呵斥的同时，她的眼神却极其复杂地飞快眨动了两下，仿佛在传递某种无法言说的确认。
　　萧璟得到了想要的反应，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的样子：“小人多嘴，小人多嘴……”
　　苏叶不再多言，脸色冰寒地转身快步离开，但那微微急促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萧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反应这么大？看来这梅妃的‘心神不宁’，恐怕没那么简单。或许……和那‘阴冷’的源头有关？
　　他拿起一块糖藕，放入口中。甜蜜的滋味依旧与他无关，但苏叶留在上面的情绪却清晰可辨：强烈的警告、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默认？
　　她听懂了他的试探，并给出了回应——警告他危险，却又默认了他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冒雨匆匆跑来，递给了苏叶一个密封的小竹筒。苏叶接过，走到角落背身打开，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难看。她手指用力地攥紧了那张纸条，指节泛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尽管隔得远，萧璟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甚至比之前收到“必要措施”指令时更甚！
　　又来了。萧璟眼神一凝。这次的指令是什么？逼她立刻动手？
　　苏叶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像是被抽走了魂，然后猛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踉跄着冲回了自己的值房，甚至忘了继续巡视。
　　萧璟的心沉了下去。对方显然没有因为暂时的平静而放松，反而加大了压力。苏叶这状态，随时可能崩溃或者铤而走险。
　　傍晚，苏叶没有出现。送来晚饭的是另一个小太监。给萧璟的，是一份丝毫未动的、冰冷的饭菜。
　　萧璟拿起筷子，拨弄了一下那冰冷的米饭。即使隔了这么久，他依然能从上面品尝到苏叶残留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监视掌控的窒息感。
　　监视？萧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新的情绪信号。难道对方不仅传递指令，还在暗中监视着苏叶的一举一动，确保她执行？
　　这就说得通了。所以苏叶才会如此恐惧，连一丝异动都不敢有。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整个世界淹没在一片水汽和嘈杂之中。
　　萧璟坐在杂役房门口，看着如注的雨帘，目光深沉。
　　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打破这个僵局。苏叶这条线不能断，她不仅是线索，现在也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陷阱。
　　他需要想办法接触到那个被苏叶揉碎的纸条，或者……直接撬开苏叶的嘴。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幕，瞬间照亮了萧璟眼底一闪而过的决断和冷厉。
　　风雨已至，藏于暗处的蛇，也该被惊一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