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女官VS多面王爷》缘来本色

11、杨妃的“胭脂痣糕”

　　御膳房的空气里，近日总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那是专为如今风头最盛的杨妃娘娘准备的“胭脂痣糕”所特有的味道。
　　这糕点名目精巧，做得更是考究，形似美人眉心一点朱砂，寓意“三千宠爱在一身”。因其部分工序繁琐，需御膳房协助准备馅料和雕琢外形，故而这几日，御膳房的西南角总是格外忙碌，由几位手艺精湛的老宫人专门负责。
　　萧璟像往常一样，扛着一袋新米路过那片区域。甜腻的香气对他而言依旧是虚无，但空气中弥漫的种种情绪，却比任何香料都更能刺激他的“味蕾”。
　　负责统筹此事的胖管事正点头哈腰地对着一位来自杨妃宫中的大宫女保证着什么，那大宫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骄矜和催促。几位老宫人埋头干活，身上散发着专注、疲惫，还有一丝生怕出错的紧张。在这片混杂的情绪薄雾中，一股极其隐晦却尖锐的情绪，像一根毒刺，猛地扎了萧璟一下。
　　他脚步微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情绪来源于一位姓钱的老宫女，她正小心翼翼地将调好的玫红色馅料填入雕刻好的酥皮模具中。她的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与其他宫人并无二致，但萧璟清晰地“尝”到，她身上正散发着一股陈年的、几乎发酵了的嫉妒，以及一种……即将做坏事的、隐秘而扭曲的快感。
　　这快感并非源于制作美食本身，而是源于某种破坏欲即将得逞的兴奋。
　　哦？萧璟内心挑眉。有人想在杨妃的“专宠”上动土？胆子不小。
　　他不动声色，继续干活，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念头。这倒是个现成的机会，正好试试那位冰山女官，是否真有“合作”的诚意。
　　午间歇息时，苏叶照例过来巡视。经过上次那碗“妥协”的粥后，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而紧张的平静。她依旧尽量避免与萧璟对视，但那份歇斯底里的绝望似乎暂时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待价而沽的沉默。
　　萧璟瞅准她检查到胭脂痣糕准备区域的间隙，假装在一旁整理柴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像是随口抱怨般低语：
　　“啧，这杨妃娘娘的胭脂痣糕，闻着是香，可经手的人心思要是歪了，沾了不该沾的‘味儿’，送上去怕是就不是‘专宠’，是‘专祸’了咯。”
　　苏叶正在查看糕点成色的手指几不可查地一顿。她没有立刻回头，但萧璟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瞬间绷紧了。
　　萧璟说完，也不看她反应，扛起柴火就走了，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的一下午，苏叶看似一切如常，但萧璟注意到，她在胭脂痣糕那片区域停留的时间明显变长了，目光几次掠过那个姓钱的老宫女，眼神锐利如刀。
　　上钩了。萧璟心下暗笑。
　　傍晚时分，眼看最后一批胭脂痣糕即将完工装盒，送往杨妃宫中。气氛本该是松懈的，那位钱老宫女却显得有些异样的紧张和期待，那丝“隐秘快感”的情绪几乎要压抑不住。
　　就在这时，苏叶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健壮婆子。她径直走到钱老宫女面前，声音冷得掉冰渣：
　　“钱嬷嬷，你负责的馅料，方才查验似有异常。跟我过来一趟。”
　　钱老宫女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模具“哐当”一声掉在案板上，碎成几瓣。她嘴唇哆嗦着：“苏、苏大人……没、没有啊……馅料都是按方子调的……”
　　“有没有，查过便知。”苏叶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几乎瘫软的钱老宫女，半强制地将她带离了现场。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等周围其他宫人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走了。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一股无形的低气压笼罩下来。
　　萧璟在不远处劈柴，看得分明。苏叶这女人，动手倒是干脆利落，有点意思。
　　约莫一炷香后，苏叶回来了，脸色依旧冰冷，但眉宇间似乎松了半分。她没有多看萧璟一眼，但在指挥众人将合格的胭脂痣糕小心装盒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萧璟的方向，极快极轻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动作快得如同错觉。
　　但萧璟捕捉到了。
　　搞定。他心下明了。这是她隐晦的回应和交代。
　　后来，据小道消息流传，是苏叶女官明察秋毫，发现那钱老宫女竟被与杨妃不睦的梅妃收买，在馅料中掺入了一种极难察觉的药物，虽不致命，但久食会令人心浮气躁，情绪不稳。若非发现及时，这“专宠”的糕点送上去，只怕马屁要拍在马腿上，引来滔天怒火。钱老宫女已被秘密处置，梅妃也因此被皇帝申饬，禁足宫中。
　　一场可能波及御膳房的风波，被悄无声息地扼杀于萌芽。
　　是夜，苏叶送来的宵夜是一碗普通的素面。萧璟尝了尝，面的味道依旧虚无，但里面除了那份持续的“妥协”，还多了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轻松，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于认可的情绪。
　　呵。萧璟吃着那碗“滋味”丰富的面，嘴角微扬。第一次合作，看来效果还不错。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次日清理那钱老宫女留下的杂物时，萧璟“恰好”路过。在一个被遗弃的、破旧的针线包里，他眼尖地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枚成色普通、却被擦拭得锃亮的银簪子，样式老旧，不像宫中之物，倒像是民间带来的。
　　他趁人不备，将簪子捞入手中，指尖拂过。
　　一股属于钱老宫女的珍惜、怀念又带着苦涩的情绪残留其上，这大概是她的心爱之物。但除此之外，萧璟还敏锐地捕捉到另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瞬间警惕起来的情绪！
　　那情绪附着在簪子尖端一个不易察觉的磨损处，带着一种阴冷的、居高临下的赏赐意味，而这情绪的深处，竟然缠绕着一丝与当年导致他失势事件同源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这感觉……和他之前在那位钱太监身上、在那块梅花糕上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这枚簪子，看来并非钱老宫女的旧物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梅妃（或其手下）用来收买她的赏赐之一！
　　梅妃……竟然也和她有关联？
　　那条隐藏在深宫迷雾中的毒蛇，似乎比他想象的藏得更深，牵扯也更广。
　　萧璟捏着那枚冰冷的簪子，眼底掠过一丝凝重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