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女官VS多面王爷》缘来本色

13、风雨夜的交易

　　暴雨如瀑，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杂役房的屋檐下水流如注，在地上汇成浑浊的小溪。潮湿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混合着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萧璟靠坐在门边，目光穿透雨幕，落在远处那扇紧闭的值房门上。苏叶进去后，就再未出来。那份冰冷的晚饭原封不动地放在一旁，上面凝结的恐惧与绝望情绪，如同无形的枷锁，在这雨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被监视，被催逼，濒临崩溃……萧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她就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彻底断裂。要么她死，要么……她会被逼着来杀我。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萧璟的风格。
　　夜渐深，雨势稍减，从倾盆暴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冷雨。御膳房各处的灯火相继熄灭，只剩下巡夜太监孤灯偶尔划过雨雾，以及苏叶值房那扇窗后，一点如豆的、摇曳的昏黄光线。
　　她还没睡。或许，是无法入睡。
　　萧璟无声地站起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避开零星的值守，悄无声息地穿过湿漉漉的庭院，来到了苏叶的值房外。
　　窗纸透出的光晕模糊地映出一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背影僵直，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极淡的、被雨水冲刷后依旧残留的绝望气息。
　　萧璟没有敲门。他绕到窗边，手指沾了点唾液，无声地润湿了一小块窗纸，轻轻捅开一个微小的孔隙。
　　向内望去。
　　苏叶果然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她面前摊放着那张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又被小心翼翼抚平的纸条。她的脸色在烛光下苍白得吓人，嘴唇被自己咬得渗出血丝犹不自知。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样式普通的银簪——并非来自钱宫女的那枚，而是她自己的，簪尖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点寒芒。
　　那姿态，那眼神，充满了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死寂。
　　萧璟眼神一凛。不能再等了。
　　他退后一步，屈指，在窗棂上极轻地叩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很轻，但在万籁俱寂的雨夜里，却清晰得如同敲在心脏上。
　　值房内的苏叶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一颤，瞬间将纸条和簪子死死攥入掌心，骇然望向窗口，声音嘶哑而惊恐：“谁？！”
　　窗外一片寂静，只有淅沥的雨声。
　　就在苏叶以为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时，那个她此刻最恐惧听到、又或许隐隐期待听到的声音，隔着窗纸，低沉地传了进来：
　　“苏大人，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可需人聊聊？”
　　是萧璟！
　　他竟然敢直接找到这里来！
　　苏叶猛地站起身，带得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根银簪，簪尖对准了窗口，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你……你来做什么？！滚开！”她压低声音，厉声呵斥，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些许懒洋洋的意味：“苏大人何必如此紧张？我只是看今夜雨大风寒，想着苏大人或许需要一碗热汤驱驱寒……顺便，聊聊那张让你寝食难安的纸条？”
　　他竟然连纸条都知道？！
　　苏叶如坠冰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到底知道多少？！他一直在监视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自镇定，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
　　“哦？不知道？”窗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诛心，“不知道那纸条上又下了怎样的最后通牒？不知道你手里那根簪子，是想用来自裁，还是……想来试试我的脖子硬不硬？”
　　“！！！”苏叶彻底失语，握着簪子的手抖得厉害。在他面前，她仿佛永远是赤裸的，无所遁形。
　　“苏叶。”窗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不再是调侃，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把门打开。我不是来杀你的，也不是来逼你的。我是来给你……和你家人，一条活路的。”
　　活路？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微光，骤然刺破她心中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她还有活路吗？她的家人还有活路吗？
　　巨大的诱惑伴随着极致的风险。开门，可能迎来的是真正的末日，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挣扎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窗外的雨声像是催命的鼓点，又像是某种等待的序曲。
　　最终，那根紧绷的弦，还是断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她颤抖着，一步一步挪到门边，手指冰凉地搭上门闩，犹豫了再三，最终猛地一拉。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萧璟斜倚着门框，浑身微湿，发梢滴着水珠，脸上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懒散而危险的笑容。他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最终落在她紧握的、露出一点簪尖的手上。
　　“啧，”他挑眉，“苏大人这待客之道，可真够特别的。”
　　苏叶猛地将手藏到身后，嘴唇哆嗦着，却让开了身子。
　　萧璟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关上了门，将风雨隔绝在外。
　　狭小的值房内，烛火摇曳，两人相对而立，气氛紧张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纸条。”萧璟言简意赅，伸出手。
　　苏叶死死咬着唇，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颤抖着，将那张攥得汗湿的纸条放到了他手上。
　　萧璟展开。上面的字迹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最终审判的意味：
　　“子时三刻，目标若存，尔妹一指抵罪。”
　　子时三刻！距离现在，不足一个时辰！而代价，是她妹妹的一根手指！
　　萧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同淬寒冰。好狠的手段！这是根本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
　　“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苏叶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绝望，“你说的活路呢？！”
　　萧璟抬起眼，看向她，目光锐利如刀：“很简单。他们不是要我的命，或者确认我的状态吗？”
　　他忽然凑近苏叶，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说出了一句话。
　　苏叶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血色尽失，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最恐怖的计划！
　　“你……你疯了？！这不可能！你会死的！”她失声惊呼。
　　“置之死地，而后生。”萧璟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按我说的做。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否则……”他目光扫过那张纸条，“你就只能等着收你妹妹的‘礼物’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雨声像是催命符。
　　苏叶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诡异的自信。
　　她没有时间了。
　　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闭上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好。”
　　萧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计划通的弧度。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值房，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小罐用来点炉子的劣质烧酒上。
　　他走过去，拿起酒罐，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了几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他却浑不在意。
　　然后，在苏叶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剩下的酒液泼洒在自己单薄的衣襟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记住，”他眼神清明地看着她，声音却故意带上了一丝含糊的醉意，“子时三刻，‘意外’必须发生。”
　　说完，他不再看她，猛地拉开房门，踉跄着冲入了冰冷的雨幕之中，还故意踢翻了她门口的一个花盆，发出巨大的声响。
　　“呃……好酒……好酒啊……”他故意放大音量，发出醉醺醺的呓语，摇摇晃晃地朝着杂役房的方向走去，仿佛一个借酒浇愁的醉汉。
　　苏叶僵立在门口，看着他那看似狼狈蹒跚、实则每一步都精准无比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手心冰凉一片，那根银簪“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不知道这个疯狂的计划能否成功。
　　她只知道，子时三刻的钟声响起时，要么是她的妹妹失去一指，要么……就是这座深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惊动。
　　风雨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