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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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总认为一天很漫长，以为时间是耗得起的。
我有时间去想很多事——今天是否下雨？我该去哪里玩？丁砚今天能不能陪我？我妈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我什么时候能不读书？
就包括现当下的情景也是，丁砚吻了我，问我，还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一个吻如何会剥夺掉喜欢，我只知道的是，我像一只萤火虫，飞进了丁砚的眼里，忽闪着。
时间又变成了长久的物品，无论我如何去沉默，如何去看丁砚，它总是不走动的。
同丁砚的对视中，我想了很多。
我是否要同他在一起？
我是否应该跟他继续接吻？
我是否可以立刻大喊大叫？
我是否已经面红耳赤？
所有的想法在时间的秒针走动出第一个刻度时，宛如漩涡般被彻底搅走了。
丁砚低下头来，蹭我的鼻尖，问我：“还喜欢我吗？”
外头的夕阳黄昏晃了我的眼睛，丁砚怎么会这么想。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可是我却不会很顺畅地回答他了，我只问：“那你喜欢我吗？”
时间是能耗得起的，它总能包容我去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问一些已经有答案的问题，我觉得它总善待我。
丁砚凝凝看我。
“我们在一起吧，齐夏然。”
他讲要同我在一起。
那一刻欣喜是从我脑门窜出来的，不过没由来地，我没答应丁砚。
“我可不这么快跟你在一起。”
“你得……你得有个考察期！”
丁砚笑了起来，像月亮披了层薄纱，飘渺又皎洁，他的重量突然压向我，双手紧紧环住我。
我们肌.肤相贴，我知道，丁砚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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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消耗品，尤其是在回忆里，它就像一把剑，从过去手里飞出来，斩过无数道河流，最后刺向我。
至于迸溅出的是鲜血还是泪滴，穿.透的是身体还是心灵，我一概无暇顾及。
因为丁砚。
总因为丁砚。
他的刘海垂落，像无数根针悬在我眼前，仿若我下一秒撒谎，它们就会刺瞎我的双眼。
我久久不言，丁砚急躁起来，“齐夏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丁砚已经不再支离破碎了，我看得出来，他瞳孔中每一片缝隙里都已经打上补丁了。
但是我却面目全非了。
曾经的逃避，畏惧皆数上涌。
我伸手拨开丁砚的刘海，他确实已经修补好了。
可我却坏掉了。
“丁砚。”
一直到开口说话，我才能感受得出我的哽咽。
“这个问题…已经…过时间了。”
它已经过期了，我食用它，就是自找死路。
丁砚没了表情，又只是看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丁砚看我的时间已经远超我去看他的时间了。他的目光总是追着我，就像在看世界上最鲜有的一抹颜色。
他呼吸平缓，手指按上我的眉间，“别哭。”
我的眼泪从未终止过，像竭尽全力的最后一条河流。
手指轻轻擦去眼泪，丁砚不生气也不难过。
他俯下身来，环抱着我，我靠上他的肩膀。
丁砚的声音落在耳际，“对不起。”
一只蚂蚁来了，千万只蚂蚁跟着来，它们成群结队，扎根筑穴，经过时间的涤荡，最后一条河流终于决堤了，在名叫丁砚的人的颈侧决堤了。
丁砚和我妈，是全世界最不需要向我道歉的人。听着丁砚的对不起，我胸口酸涩疼痛，我无助地去抓，去扯他的衣服。
我又开始怨恨一切，怨恨这一切到头居然是丁砚向我道歉，分明是我当初先离开的他。
丁砚给我道歉做什么？
分明是我软弱，是我无能，是我没有陪丁砚到最后一刻。
眼泪彻底干涸了，我就这样一直看着丁砚，“你，不用跟我道歉。”
丁砚蹭我，他好柔软，一碰就要碎掉的那种，“我要给你道歉。”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真的。”
我微微缩身子，像依偎着丁砚，“为什么？”
丁砚感受到我的动作，将我抱得更紧了。
呼吸声很分明，我听见他说：“因为我让你难过了……因为丁砚让齐夏然难过了。”
话音刚落，我便攀附上他的脊背，摸上那两侧凸出的蝴蝶骨，它们的线条流畅，漂亮极了。
如果因为难过而道歉，那么我也理应给丁砚道歉。从小我就任性些，丁砚就冷冰冰的，或许我曾经的很多举动都让丁砚难过了，他并不表现出来，而我是受了委屈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后来开了窍，我就想对丁砚好，感觉怎么对他好都不够，总觉得对他不够好，特别亏欠他。
他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受委屈？
我是不是对他不够好？
他要是不跟我在一起了，我要怎么留在他身边？
很多年少荒唐的想法在我跟他搞对象期间逐一涌现。
我想过，我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他，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他。
话说三遍就是认真了。
我这是在发誓。
可是后来我因为胆怯，违背了誓言。
这或许就是我的报应。
可是，可是，
我真的再也不想放开他了。
谁来求我都没用。
想到这儿，我又忍不住去抱紧丁砚，我们彼此有着共同的呼吸频率，耳畔是蝉鸣，是吐息。
窗外月光洒进来一半，白纱窗帘轻轻晃动。
我说：“丁砚，如果我说我还喜欢你，咱们还有可能吗？”
丁砚是被人仰望的存在，我就是他的信徒，一直等着他的垂怜，一次还不够，我还要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丁砚连呼吸都停了，仿佛在消化我的话。
下一刻，他抱紧我，像要将我骨头挤碎般抱紧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他不停呢喃着，不停蹭着我。
瞬息间我变成了一棵树，汁.液都沸腾起来，我又变成了一棵草，火星子落在我身上，整片荒野都弥漫着火风，烧灼着，滚烫着。
我们抱在一起，似乎有着劫后余生的狂喜，温度交换着，一直到冷气都已经压不住我们汗液的外渗。
我动了动，“丁砚，你先起来，很热。”
丁砚很听话地起来了，翻身猛地躺在我的旁边，枕着另一个枕头。
他的手探过来，小拇指来勾我的小拇指，勾了以后，见我顺从他，他又来挠我的手心，痒痒的，我的手忍不住颤抖，随后突然同我十指相扣。
丁砚的手心滚烫，我的也是，握在一起没一会儿就捂出汗了，但是我们都不愿意去松手。
听着空调运作的声音，旁边没了动静，我侧过头去看丁砚，他早已经阖上眼帘。
我问：“丁砚，你睡着了？”
“没有。”丁砚的睫毛颤颤巍巍的，最后彻底分开，月光很亮，给他打了一层阴影。
我翻身面向他，保持着现在变得很别扭的十指相扣。
他也翻身面向我。
我俩鼻息就此纠缠。
我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他那有这伤疤的手腕。
心里疼着。
丁砚定是看出来我的心思，他松开手，双手捧着我摸他手腕的手，低头轻轻吻我指尖。就像当年在我家楼下，我吻他的指尖一样。
这一吻烙上了，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兀然又觉得爱上丁砚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是如此温柔，可是，我没有忘掉一件事——我回来那天晚上，他骂我蠢货的事。
就算是夫妻也是要明算账的。
我抽回手，问：“你那天为什么骂我？”
他愕然，“什么？”
我了然，他肯定是骂完就不记得了，那我就帮他回忆回忆，“那天我回来，你骂我又蠢又傻，是个蠢货。”
丁砚无奈，“我没有骂你是蠢货。”
“你狡辩！你说谎！”他确实骂我是蠢货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丁砚叹气，“别生气，我给你道歉，我那个时候太生气了。”
他讨好地又来拉我的手，我任由他拉。
我又问：“你为什么生气。”
丁砚眼睛转悠了一圈，回忆着说：“因为你居然因为一棵树回来了。”
“嗯？”
丁砚往我这方挪，又说：“因为你居然因为那棵桂花树回来了，而且就是因为一个电话，你居然从国外飞了回来……”
“我知道的时候很生气，还难过，在想你为什么不是，为了我回来……”
丁砚垂眼，遮盖住眼里的神色。
我失语了，不过索性只是一小会儿，很快我便反应过来，丁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疼起来，丁砚难过的样子，总要牵动我，我凑过去吻他嘴角，安抚他，“是为了你回来的。”
丁砚抬眼，“真的？”
我点头，“真的。”
桂花树的凋亡让我难受了很久，现在也难受着，我认为它是我跟丁砚爱情的象征，它的死亡就像我跟丁砚彻底断绝关系一样，如果再见面可能是在我们其中一个的婚礼上，那样咬牙切齿般的嫉恨与不甘，催促我向凋亡的桂花树靠近。
我和它一样步入死亡。
在死亡前一刻，我什么都不想顾及了，我只想回来，见丁砚。
见我妈，见丁阿姨。
见一切，一切爱的开始。
我踏上回乡的路途，一路惆怅，情怯，在见到我妈和丁阿姨那一刻开始，我就先发芽了，紧接着我如孩时那般在这张床上睡了最舒服的一觉，我慢慢长大，见到丁砚时，我开花，之后的无数滴眼泪成了我的养料，一直到现在这一刻。
我彻底重生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07（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