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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   世界突然就此沉寂。

      丁砚压着我的手,俯下身时整个人占满了我整个视野。

      他问,我还喜欢他吗?

      刹那间将我推入春日午后,石榴花开时。

      —

      学校里的春景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云很少,蔚蓝的天空离我很近,并不阔远。

      这里宛如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我真的像被一个球形包裹着,走到远处就能够到达天边一样。

      这就是我和丁砚的学校位处的地带。

      教学楼花坛里种了石榴树,今早上上学的时候我就看见它开了。

      我还去戳丁砚,“哎!你看,石榴开花了。”

      丁砚目不斜视,“嗯,开了。”

      我咂舌,“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有趣的反应吗?”

      丁砚棒读,“啊,开花了。”

      我翻了一个白眼去推丁砚,让他别跟我走一块儿。

      丁砚见我生气就笑了起来,连忙走几步跟上我的步伐。

      我学习没有丁砚好,总不愿意去听课,反而丁砚每次都端坐着上课。丁砚的成绩很好的,人也长得好看,自然有很多人喜欢他的。

      可能是因为春天的缘故,朝丁砚递情书的人越来越多,不过丁砚从来不收,即使那封情书已经递到他面前,他都会视若无物。

      我总调侃他,把女生的心意忽视,会遭报应的。

      他像从远边吹来的凛冽风雪化成的风,掠过所有人,也看不上所有人。

      霎时涌上心头的想法是,真好啊。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后来层出不穷的人找到了我,让我帮忙转递情书,我会先答应,然后再扔掉。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错,这有什么意义,我认为我只是替丁砚省了事。

      一直到,今天,有一个男生,找到了我。

      走廊的一半被阳光笼罩着,我跟那个男生也是,一半被阳光照着,一半藏在阴影里。我们彼此对立,就像照镜子。

      我看见他时,先呆了,倚靠在墙壁上,“你...”

      我单纯知道丁砚招人喜欢,但未曾想居然会有男生。

      居然会有男生喜欢丁砚。

      这算什么?

      同.性.恋吗?

      真无语。

      春风微躁,撩起了我胸口涟漪。

      我没记住他的名字,他的模样,我唯一记住的是他递给我的那封情书,白色的信纸,还有一股香水味,跟女生们给的情书一模一样,我怀疑他们是去批发的香水,难闻,在春日里格外的闷。

      我装作不在意地接过那封情书,看着男生给我道谢,他的表情跟那些女生一样,饱含激动,春心澎湃。

      这一次,我不打算扔掉这封,而是塞进袖子里,正准备回教室放进书包里时,丁砚如魂般无声地出现在我身后,我吓得后退,他来拉我的手臂。

      丁砚口气里带着无奈,“小心点。”

      “啊,嗯。”

      我应下,从丁砚手里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手臂收回来了。又看丁砚时,很别扭。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我先代丁砚收了那封来自男性的情书,也不知丁砚看见没有。

      “咳咳,外头热,我先进去。”

      趁丁砚没跟上进教室时,我将那封写给丁砚的情书塞进了书包里,而后丁砚才慢悠悠走进来。

      等待放学的日子还那么的漫长,我一点都不想呆在学校,书包里的情书在发热,快要烫伤我的后背。

      下午临放学前,那个男生又来找我了,我兀然生起了一股怒气,不想同他交谈,而丁砚在此刻又出现了,他扯我的衣服后领,“快上课了。”

      从始至终都没分给那个男生一个眼神,被丁砚扯着领子走后,我回头看他,他面容特别可笑的扭曲一瞬,我心情大好。

      连看头顶老旧,摇摇欲坠的风扇都顺眼了很多,外头太阳西斜,依然是最后一节自习课,所有人都心不在焉,而丁砚居然也赫然在列。

      他没有做试卷,没有做练习册。

      而是撑着颌角,偏头看外面。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替我挡着太阳,又望着太阳,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我趴在桌上看他。

      暖和的阳光味、薰衣草味、檀香味,在此刻竟然融为一体。微风撩动丁砚的头发,不多,只是几缕发丝,格外的好看。

      阳光游走在他的脸上,我看见他脸上的小绒毛,看见他脖子旁的金边,青色的脉,还有一点耳朵红色的血管。

      我偏头仰望着他,他的睫毛有一层浮金,灰黑色的眼睛也镀了层金色似的。

      丁砚的眼睛没有聚焦,似乎在想事情。

      他在想什么?

      而我,又在想什么……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都说长头发被风吹起来的弧度是最好看的,有种凌乱美,可我看过那么多头发,普通,无聊。

      只有丁砚。

      只有丁砚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是最好看的。

      也只有丁砚身上的气味是美妙的。

      只有他。

      他是最独一无二,最独特,最不可失去的唯一。

      我们依然是整栋楼的人都走光后才不紧不慢离开教室。

      我不由自主想贴近丁砚,丁砚有心事,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肩膀擦着肩膀,手背碰着手背。

      一旦挨上丁砚,我就更想要跟他挨近一些。

      林荫路两旁的树遮了太阳,我仰望,一些叶子金灿灿的,叶脉清晰,一些叶子深绿色,绿波涌动。

      丁砚此刻开口,“齐夏然。”

      一声我的名字,我不直觉间提了一口气到喉间,“干嘛?”

      丁砚说:“他递给你的情书,你收了。”

      “什,什么情书?”

      我明知故问,那口气瞬间卡在我的喉咙,咽不下去,发涩。窒息感让我心跳加快。

      丁砚的眼神像最薄最锋利的刀刃刮过我的脸,火辣辣的疼。

      丁砚不说话,我也像被抽取掉说话的能力般无法开口,我们一路无言。

      回家的时候,我妈和丁阿姨居然都不在家,原本这样的情况,我跟丁砚都会呆在一块儿,可今天,丁砚连招呼都没给我打,就开门回家了。

      我冲书包撒气,将它扔到地上,最后想起那封情书,又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拉开拉链,拿出那封有着难闻味道的情书。

      信封被我撕开,那张信纸很薄。

      话写的不多。

      通篇下来都是对丁砚的爱慕之情,可是却没有提及丁砚的名字,整个信里都在说你。

      你、你、你的,写那么含蓄,难看。

      看完以后,我将它扔进垃圾桶,躺在床上。对面的蓝色窗帘古井无波。

      丁砚生气了。

      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接了那封情书吗?

      可那封情书是要给他的。

      ……或许……

      我从床上弹坐起来。

      或许…他觉得那封情书是那个男生给我的?

      而我又接了?

      和荒诞戏剧一样,我笑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丁砚。

      我像一阵风般下了楼,疯狂敲着丁砚家的门。

      我喊着,“丁砚!”

      “丁砚!快开门!”我喊着。

      身体里像掀起了一场飓风,将我内里全都打乱,我无法再想别的事,或者把我的一切去规整好,我想的只有我要见丁砚。

      见他做什么……

      见他,告诉他,那封幼稚的情书不是给我的,我再也不收你的情书了,我也不接别人给我的。

      因为…

      因为我只喜欢你。

      所有我不可名状的情绪,都是因为,我喜欢丁砚。

      所谓开窍也莫过于此,我拍打丁砚家的房门,对丁砚的心意就像这滔天的拍门声,就快要冲破我的胸膛。

      我不知疲倦地喊,“丁砚!丁砚!”

      他一定能听到,可是就是不来给我开门。

      我要把他吵烦了,忍受不了了,他才会来。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丁砚那股别扭劲深得我心,特有意思。

      只见门被狠狠拉开,丁砚才洗了澡,头发还湿着,他正恶狠狠盯着我。

      我讪笑,“在洗澡啊。”

      还以为他不乐意给我开门,实际上是他在洗澡啊……哈哈。

      丁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话,“齐夏然,你到底要干嘛?”

      “我,我来给你说件事。”我要走进屋子,丁砚拦着我,“你,你先让我进去。”

      他两只手撑着门樘,以强硬的姿态挡我。

      我要往里走,他又往前抵。

      “丁砚,你先让我进去!”

      我是要给他告白的,这种事怎么好在门口说,我着急地跺脚。

      “丁砚!”

      “我要生气了!”

      丁砚也当仁不让,“你别在这给我撒娇。”

      他说我撒娇?

      我气得想去凿他的肩膀。

      没良心!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那封情书!”

      我开口了。

      不让我进去,我就在门口说。

      而丁砚居然放了大招,“我看了。”

      我宛如被掐住了脖子,“呃……啊?”

      丁砚看我呆愣住了,眼睛都红了,“我看了,生气了?”

      我摇头,“没,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丁砚冷哼,“怎么?你要答应他?”

      他这一闷棍给我敲懵了。

      丁砚…

      他是不是吃醋了?

      我忽然就笑了,我急的手足无措时,丁砚也在生气。

      丁砚的脸乌云密布,“我说对了?”

      我果断否定他,“你没有。”

      我站在门口,叉着腰,“你误会了!”

      “你先放我进去!”

      丁砚松开手,终于还是让我进去了。

      我一路趾高气昂上楼,心里想,丁砚,我待会儿一定要让你好看。

      视野扫过丁砚的房间,他的书包居然没规矩地挂在书柜上,而是靠着他书桌,被放在地上。

      我将兜里被我捏得皱巴的情书拿出来,铺开放在书桌上,“这封情书,是别人给你的。”

      丁砚不说话了,他一向都是一点即通的人。

      我撇撇嘴,尽量不去笑,装作怪罪他,“我帮你收了,又不是给我的,你朝我撒什么气。”

      丁砚看也不看,把纸揉成团就扔了。

      “还有吗?”他问。

      “什么?”我问。

      “情书。”他说。

      “没有了。”我回。

      肯定没有了,我全扔掉了。

      我坐在丁砚的床上,浅灰色的床单一尘不染。

      他坐在椅子上,“以后不要随便收情书…我的,也不要。”

      丁砚说的话郑重其事,他是真当真了。

      我自认为情书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收了就不一定要跟那个人处对象,给了我的,我怎么处理都好吧。

      可丁砚不那么想。

      他似乎把它们看得很重要。

      也并非我想的那样,对一切都不在乎。

      那句要有报应的话仿佛该落在我身上。

      可是我也不在乎。

      报应是什么?

      谁在乎。

      我从丁砚穿着拖鞋的脚看到他的膝盖,再到他放在腿上的手,最后到他的上半身,他的脸。

      我的手抚上自己的嘴唇,微凉。

      “丁砚。”

      牙齿咬上下嘴唇,胸腔里的心脏快破土而出。

      “——我喜欢你。”

      每天想黏着你也是,偷偷接你的情书也是,扔掉他们更是。

      尤其是今天的这封,看得我妒火中烧。

      “你——”

      我去看丁砚,他的眼睛微微张大,瞳孔都缩了起来。

      “是不是也喜欢我?”

      除了丁砚也喜欢我外,我想不出再一点能够解释丁砚生气的原因了。

      我感受得到,我们之间就像扭曲的绳结,越是用力缠得越狠,越是想要放手,就越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欲.望。

      我们就像在排斥所有人。

      丁砚不说话了,连表情都是空白的。

      我的忐忑渐渐被我按下去。

      时间过得极慢,就在我以为丁砚被我的话吓傻了的时候,他动了——

      他先是起身,椅子腿划过地砖,声音刺耳,走上前几步,俯视我。

      他急促喘息着,眼中风云搅动。

      我知道他的,眉毛一挑后我说:“我说中了。”

      他微湿的头发下盖着他好看的眼睛,“你说,你喜欢我?”

      我自然大方承认,“我喜欢你。”

      丁砚骤然将我推倒,手掌抵在我的颈肩,但并不用力,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挣扎。

      身处弱势的我不甘示弱回望他,目光如炬就如要把眼睛嵌在他身上般看着他。

      丁砚垂首。

      他的吻如刀光剑影,电闪雷鸣朝我袭来。

      这便是我的初吻,消失在丁砚的床上。

      丁砚见我仍然不反抗,更深入了,我喉间忍不住哼出一声,丁砚停顿,他以为我要开始反抗。

      但我不那么做,我一只手抓住丁砚衣角,一只手勾他的脖子。

      丁砚的鼻息霎时粗.重起来。

      他以席卷的力道吻着我。

      吻得我即将窒息,头脑发白起来,他才离开。

      我们两的嘴都是艳红色,上面附着一层水光。

      丁砚的眼睛红了,声音低沉,略微沙哑。

      他问,“齐夏然,你还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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