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大麦小稻

3、假期生活

　　晚饭很丰盛。
　　家里是我爸下厨。他的厨艺一向受亲友称赏。
　　我妈说：“鸡是你叔叔家里养的，送给你姐弟俩补身体。”
　　我姐不在，两只鸡腿都进了我碗里。
　　桌上还有一盘剁椒青蒜炒卤猪尾。是我最爱的菜。
　　电扇来回转，桌脚边点上了蚊香。不时有人来买啤酒和烟。
　　吃过晚饭，天还未黑透，我到门口乘凉。
　　门外是条大马路，马路对面是零星房屋和大片稻田。稻田尽头是山，山巅堆着晚霞，绚烂瑰丽。
　　晚风轻拂，夜色温柔。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若李遇在身边，该有多好！
　　那一夜，我很早就睡了。天气很热，我的房间有若蒸笼，可我睡得很熟。
　　临近天明，我做了个梦，梦见李遇。梦见他在隔壁冲凉水澡，问我借洗发水。
　　醒来后怅然若失。天才蒙蒙亮。
　　我赶紧起身，翻出一条干净的内裤，急下楼，要趁爸妈起床前先悄悄冲个澡。
　　哪知我爸却已起来，正刷牙。见我这么早下楼，微感惊讶。
　　情急下我说去跑步。
　　换上运动鞋，打开大门，来到外面尚且安静空旷的马路边。
　　晨风清凉，绿树夹道。风里满是绿叶的芬芳。
　　我迈开步子当真跑了起来。
　　绿风吹过我的身体，吹散昨夜梦里的绮思。
　　我沿着马路向北跑了约有两公里，跑不动了，停下脚步。纵目看去，见一条条小路穿过青青田野，连上一个个村子。田间地头已有人活动的身影。
　　我歇匀了气，慢慢往家走去。路过一家卖水泥的，门口的小货车上已装了半车水泥。
　　回到家，身上湿透。理由充分的冲了澡。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姐直到午饭前才回来。一脸萎顿。一夜未睡的光景。一钻进房间便不再出来。
　　叫她吃午饭，叫不起。
　　我妈说：“这么热的天，不洗个澡就往床上躺，亏她睡得着，不知道像哪一个！”
　　我和我爸皆不搭话，闷头吃饭。
　　一想到我姐可能是别人的女神，就想笑。
　　我这一生当中最长的假期就此开始了。
　　我姐三天两头不着家。不在这个同学家，就在那个同学家。我只安安静静呆在家。
　　天气好的清早去跑跑步。慢慢喜欢上了跑步时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要么窝在房间看书，听歌。很少下楼。
　　家里敞开大门做生意，来往的人多。每天下午，我妈的麻将搭子门必到场。我更不敢轻易下楼。
　　只在每次赶集的那天上午，因为人实在太多，我才帮着收收钱。
　　偶尔也会搭中巴车去一趟县城，买几盒磁带，几本新书，喝一杯果味冰奶茶。
　　天晴了一段时间，气温不住飙升，正当我以为盛夏来了时，又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我的跑步中断了，短裤换上了长裤。
　　我姐也因这雨稍稍放缓了游玩的频率。
　　那日午后，我姐冲到房间把正在午睡的我摇醒来，翻开盖的手机塞到我手上，说有人找我。
　　我迷迷糊糊接过来。那边传来李遇熟悉的声线，我瞬间清醒，却又以为是在梦中。
　　他说：“这些天住在县城姑妈家，你晚上下县里来玩啊，还有几个同学一起。”
　　我知道这不是梦。因为我姐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光明正大的偷听。
　　我瞪她一眼，冲她摇摇手，示意她出去。
　　她自岿然不动。
　　我懒得理她。李遇的邀请让我矛盾至极。
　　他能想到我，叫我去玩，一股隐蔽的甜蜜油然而生。
　　我当然想见他，怎么会不想呢，连梦里也是他。
　　可我犹豫着。
　　我好容易把我对他的感情做了切割，这一来，只怕得功亏一篑！
　　只是我的嘴在那个瞬间并不受我的脑袋控制，张嘴就答应了下来。
　　他很高兴。给了我他姑妈家的地址，让我早些过去。
　　挂断电话，我冲我姐说：“多大的人了，怎能在别人睡觉时随随便便闯进房。”
　　她翻了个白眼，说：“难得有人找我的宝贝弟弟，我能不激动吗？你别不识好人心。”
　　又问我李遇说了什么？
　　我说：“他让我去县里玩，还有几个同学，晚上一起唱歌。”
　　我姐双眼一亮，说：“带我一块去，这几天闲得快发霉了。”
　　我断然拒绝了她。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问她：“他怎么有你的号码？”
　　她说：“考完那天下午李遇问我要的。”
　　我说：“别人问，你就给啊。”
　　她说：“人家好歹是个大帅哥，开了这口，我干嘛不给！他当时要号码是说联系你。”
　　她继续缠我带她去玩，我把她赶出了房间。
　　起身站在衣柜前挑了半天衣服。最终挑了件白T恤搭配浅色牛仔裤，穿好下楼洗脸刷牙刮胡子。
　　天色尚早，心里却莫名紧张起来，坐立难安。
　　搬了把椅子坐在天井里看书，书也看不进去。见天阴阴的，又担心会下雨。
　　问我姐要来手机，准备带去县里。她不情不愿给了我。
　　说我穿白T恤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耐脏，出去玩应该穿深色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我就爱穿白色。
　　过了会，电话响了，李遇打来问我出发了没。
　　我说马上了。
　　我爸得知我要去县里找同学玩，塞了两百块给我。我姐在一旁撇嘴。
　　我说：“你天天出去玩，钱可没少花，我难得出去一趟。”
　　我姐说：“我每次出去，都叫你，你自己不去。你出去玩却不叫我，我让你带上我，你还不带！”
　　我不理她。
　　跟正打麻将的我妈说了一声儿。她问我带了钱没有。我说带了。
　　来到门口等过路中巴车。不一会等来一辆。车上人不多，靠窗坐下，心里惴惴不安。
　　我开始后悔答应去玩，因为我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