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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回 ...

  •   “殿下!”狗蛋兴奋不已,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笑着,还是妙圆戳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立马跪下抱拳道,“多谢殿下!”

      李无忧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示意妙圆将他扶了起来。

      随后,妙圆又朝李无忧施礼道:“殿下,狗蛋性子顽劣,今后若有开罪殿下之处,还望殿下宽恩。”

      李无忧道:“本宫既然决定将其带在身边,自会施以管教,若他还似往常那般不服管,小惩大诫,本宫亦不会手软。”

      李无忧声线清冷,听起来没有一丝的感情,妙圆深知宫墙之内波涛暗涌,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比寺中更甚,他不由得忧心起狗蛋日后的处境,但反观狗蛋,见其面上洋溢着如愿的笑容,丝毫不知他即将踏入的不是锦绣前程,而是龙潭虎穴。

      见状,妙圆又嘱咐他道:“狗蛋啊,你随殿下入了京后,切记要谨慎行事,一切皆要听从殿下吩咐,千万千万莫要再像往日那样莽撞,不要给殿下招惹麻烦,更不要让你自身陷入囹圄之境。”

      狗蛋倒底还是年纪小了些,压根儿没有细想妙圆话里蕴含的深意,也就与往常一样,很快便将他的絮叨抛在了脑后。

      遣走妙圆二人后,李无忧瞥见殷伯廷从大殿出来,她伫立在原地未动,殷伯廷默然片刻后才向她走来。

      “郎君与老和尚聊得可好?”李无忧扬起假笑。

      殷伯廷用鼻息哼了一声,低头整理着衣袖,讽刺道:“本宫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又哪儿来那么多的旧情可叙?”

      “哦?”李无忧疑惑道,“那老和尚找郎君是——”

      殷伯廷并未正面解答李无忧的疑惑,只道:“一个出家人还六根不净,这样的人也配称作得道高僧?真是不知耻!也不知陛下当初怎就信了他的胡言乱语。”

      李无忧面色倏地沉了下来,她正欲说话,却被后来的青书打断了。

      青书朝两人行了礼后,抬头看向李无忧,道:“殿下,九清住持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李无忧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意,瞥了殷伯廷一眼后转身走了。

      “还瞪我?”殷伯廷气急败坏地指着李无忧的背影道,“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不告你的状!”

      李无忧折返回来后发现九清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这才反应过来是青书撒了谎。

      “你为何要将我从他身旁引开?”李无忧问青书。

      青书犹豫片刻后回道:“属下担心殿下激怒驸马,因而擅自作主骗了殿下,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一旁的青言急了,忙为兄长解释道:“殿下,兄长也是一片好心,还请殿下饶了兄长这一次吧。”

      李无忧无奈叹息一声,虚扶起两兄弟后,自嘲道:“从古至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似我这般窝囊的公主了罢!本宫好歹也是皇室血脉,如今却要受此无耻之徒的束缚,凡事皆要观其眼色,当真是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殿下!”青书、青言两兄弟同时惊呼出声。

      青书看了眼弟弟,接着道:“殿下莫要妄自菲薄,您身上流淌着的可是龙脉,您是与太子殿下一样尊贵的嫡长公主!”

      李无忧听了这话,自己都觉得好笑,她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难怪你们两兄弟即使有军功傍身也只混了个九品的官阶,也不怪殷伯廷嘲笑韩宵那个蠢材生出了你们这两个蠢货!”

      李无忧骂着两人,可两兄弟却并未因此生气,因为二人皆知李无忧心中并不是这样想的。

      “你们二人跟了殷伯廷这么多年,怎么连他的十分之一也没能学去?”李无忧继续说道,“不仅没学会他的左右逢源,也没学会他的审时度势。世人皆知我这公主身份不过是用来维持皇家脸面的,父皇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之前他被老和尚的话哄骗了,不得以留了我一条性命,之后便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杀我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让我滚远一点,免得煞了他那好太子的命格。自从我嫁入殷家,所受待遇你们尽数看在眼中,我只不过空有一个公主的身份罢了,你们二人只需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便是,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一个弃子做这些事。”

      “殿下,连殿下也厌弃我们兄弟了吗?”青书的神情看起来比李无忧还要受伤。

      “你当真是听不懂人话么!”李无忧蹙眉。

      青书言辞恳请地回道:“属下知道殿下的意思。我们学不来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殿下只当我兄弟二人蠢吧!”

      “可你们到底还是殷伯廷的人,即便你们忠心于我,我亦不敢剖心相待。”李无忧苦笑道。

      青书又道:“殿下您说自己是颗弃子,我和兄长又何尝不是呢?当年那些与我们一起从军的同袍,如今无一不在军中任职,只有我和兄长被驸马选中带回了府上。别人都羡慕我们兄弟的幸运,不用去战场上厮杀,每天还能吃香喝辣,小日子过得多惬意啊。可我们是大周的校尉,不是他殷氏的府兵,我们的职责应该是保卫大周陛下和黎民百姓,而不是去给人端茶倒水,我和青言曾一度感到迷茫和失望。直到驸马交我二人派给了殿下,我们才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您是皇室宗亲,我们也算是也职责沾了边。”

      “皇亲又如何?”李无忧道,“我已是自顾不暇,无法帮你们重回战场,更圆不了你们的满腔抱负。你们若真想达成所愿,去求殷伯廷也好过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求他?”青言呸了一声,“那不如端茶倒水呢!”

      青书苦笑道:“说来惭愧,我们之前不止一次求过驸马,可都无济于事。他每每应下又出尔反尔,三番五次戏耍我们兄弟。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报幻想了,只愿今后能在殿下跟前尽忠职守,唯此而已!”

      “当真不后悔?”李无忧转身凝视着二人。

      两兄弟齐齐跪下,铿锵回道:“不悔!”

      李无忧心下感动,赶忙扶起了两人,叹道:“你二人有此忠心却遭埋没,实属大周之不幸。”

      两兄弟无奈看了眼彼此,世道如此,多言无益。

      之后,李无忧又询问了青书是否听到九清与殷伯廷的对话,青书大概转述了一番,可当李无忧得知九清是为自己而警告了殷伯廷后,顿时生了怒。

      “臭和尚,谁要他多管闲事了!”

      青书欲帮九清解释,他道:“九清住持也是为了殿下好——”

      “那也是本宫的私事,他一个早已了却凡尘的出家人未免也将手伸得太长了!”李无忧愤然甩袖,转身出了大殿朝住持室行去。

      青言还欲再言却被青书拉住了手腕,青言不解道:“兄长为何要阻止我?住持明明是为了殿下好,殿下怎能如此责备他呢?”

      青言叹息一声道:“这世上待殿下最好的便是九清住持了,殿下又怎会真的怪罪他?”

      青言愣了一瞬,恍然道:“兄长的意思是——”

      “驸马肚量小,今日受了九清住持的气,势必要寻机会报复回来的,殿下并非真心责怪九清住持的多管闲事,只是担心他遭遇驸马黑手罢了。”青书道。

      “可九清住持毕竟是我大周的名僧,驸马不会真有那个胆子对他下手吧?”青言道。

      青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你还是嫩了些啊,有些事不是你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如今九清住持在殿前失了信任,驸马若真对他下了黑手,说不定更顺了陛下心意。”

      “哎,真是前有猛虎后有饿狼,殿下的处境好似打了个死结,不知如何才能解得开。”青言抱着手感叹道。

      青书转头望着李无忧离开的方向陷入绵绵怅然之中,殿下她开局即是死局,这凄然人生真的好似无解。

      李无忧嘭地推开了住持室的门,还没进去便将九清数落了一通。

      九清早已习惯她的脾性,无惊无惧,面无波澜地盘坐在榻上,懒懒看了眼李无忧后问她是否愿意与自己再对弈一局。

      李无忧的心绪在殷伯廷到来的那一刻便被搅得无法安宁,哪儿还有心情跟他下棋。

      九清见状悠然笑道:“老衲还以为殿下早已看淡一切,不会被外界所影响呢。”

      李无忧横了他一眼,一手抓杯一手提壶,饮尽三杯茶后嘭地将茶具掷于桌几上,“你们这些出家人都六根难净,我一个凡夫俗子又怎会不受俗事搅扰?”

      九清眉眼弯弯,眸中带笑,一脸慈祥地看着李无忧,“殿下命带紫微,加之你这多舛的命格,倒颇具王侯将相之象,可惜——”

      “可惜什么?”李无忧从茶杯里抬起眼眸睨视着对方,心中已猜到他接下来将要说些什么。

      “可惜是个女身。”九清敛了神色,严肃道。

      李无忧轻笑道:“老和尚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若我是个男儿,早就入主东宫了。但命运偏偏就爱这般捉弄人,我明明比李稷早了一刻钟降生,他成了集万千殊荣于一身的太子,而我却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无忧不禁笑了起来,但九清却依旧一脸的肃然。他默然片刻后,从几下拿了一巴掌大的盒子推至李无忧面前。

      李无忧一边伸手去接一边打趣道:“这是什么?该不会写了什么锦囊给我吧?现在可以打开吗,还是要等我走了以后才能看?”

      九清未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李无忧一脸希冀的打开,却在看面躺在盒中的两个药瓶后瞬间变了脸色。

      一直以来,她都隐藏得极好,除了那个经常给她上药的丫鬟以外,就连韩家两兄弟都不知情,这和尚又是如何得知的?

      可此时于李无忧来说,九清是如何知晓的已不再重要。她看到那两只药瓶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自己那一段段难以启齿的经历。

      挥斥起来的长鞭,满背的伤痕,以及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一幕幕场景在她的眼前闪回,她像是被剥光了一切,毫无尊严地暴露在了九清的面前。忽然间,她只觉得耻辱慢慢占据了她的心脏,裹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这世上如果还有她在乎的人,便只有眼前这个老和尚了。她最不想让他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偏偏他又什么都知道。

      “你给我这个作甚?”李无忧深吸一口气后,按下了眼角浮起的热意,并将药带盒全给九清推了回去。

      九清道:“殿下来的那日,老衲便察觉出了你身上应负有伤,当时没说,是不想殿下难堪。”

      李无忧哼了一声。

      九清又道:“殿下还是带上吧,对你的伤或许有用。”

      平静下来的李无忧明白了九清的心意,但于她来说,此物却是指标不治本。

      “和尚,我在想,你若是给一瓶毒药该多好啊。”李无忧拈起一个药瓶仔细打量着。

      “阿弥陀佛!”九清念道,“罪过,罪过!”

      李无忧笑了一声,不忍再逗九清,又道:“瞧你,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罢了,你既一片好心,我又怎能拂了你的意?”李无忧将盒子扣上,夹于臂下藏着,起身告别道,“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你清修了。”

      九清垂眸不语,直到李无忧踏出门的那一刻,他的声音才忽然在身后响起。

      “生由天时,行由已定。”

      李无忧顿下脚步,听他用梵语的音调庄重而又神秘地念着这话。

      不远处的钟楼上,僧人敲响了晚钟,悠悠钟声回荡在整个东明寺,忽远忽近,李无忧感受着它的音律,仿佛觉得钟声化作了音丝将她紧紧缠绕,不容许她有丝毫的松弛。

      李无忧的忽然间面色变得深沉而又坚定,她挺直了腰背,踏着铿锵的步伐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九清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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