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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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浥尘的后背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路跟着监控查到教学楼，当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独自一人上了天台时，一股没由来的恐慌在心中席卷而上。
他的脑袋如遭雷击，一片空白，然后拔腿就往天台跑。
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厚重的铁门没有关，江浥尘愣楞地看着坐在天台边缘的人。
无数飞鸟从浅蓝的天际线下一涌而出，就像冬雪融化后植物的破土，阳光从层叠的白云中纷纷扬扬洒下，而那道白色的身影却被高楼之间的暗影紧紧绞住。
他明明坐在天台边，好像一抬手就能摸得到天，自由肆意的风却连拂过他的发间都吝啬。
江浥尘怔怔地按上阵痛不已的心口，辽阔的天际鸦默雀静，他轻轻地敲了敲一旁的门扉。
咚咚。
青年转头看向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地回望，江浥尘却感觉自己看见了空洞无物的一片荒野。
江浥尘突然就好想抚摸那副总是萦绕不知名悲伤的眉眼，在这阳光灿烂的艳阳天里，他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难过。
他还是努力勾出了一抹笑，笑着说，“见者有份哦。”
既然我看见了你的痛苦，这痛苦太深太重迸裂如暴雪，堆叠着压在你的身上让你动弹不得，那么就分给我一点吧，就这么分一点再分一点，你是否就能再见青天白云。
江浥尘试探着步步靠近莫遇青，走近的一瞬间就把莫遇青从天台边缘半抱半拽地拉了下来，然后低下脑袋，像只谨慎观察主人的大狗，用鼻尖试探着凑上去嗅闻。
“怎么喝这么多酒呢？”
莫遇青不语，他突然有些想笑。
自江浥尘踏入此处领域的第一步开始，莫遇青就看见无形的禁制寸寸破碎，摇曳的光恍若下了一场铺天的大雪。
有风吹了过来，莫遇青感受到了新生的第一缕风，冷彻如剔骨之刀。
有人以整个世界为案板，而他又和谁是待宰羔羊，是案板上的鱼肉？
“怎么，江前辈从来不喝吗？”莫遇青笑了起来，恍若活过来的画中人，水色潋滟的眸子勾人夺魄。
“咱可很少喝个通宵。”
“那要我给江前辈颁个奖吗？”莫遇青弯着润泽的唇，似笑非笑。
是你又来招惹我的，江浥尘。
江浥尘突然凑近，在莫遇青瞳孔骤然紧缩时他撬走了莫遇青手中最后一瓶酒，他带着笑意注视着莫遇青。
“那你分我一瓶吗？”
莫遇青只怔了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江前辈这是调戏我呢。”
“那你给调戏吗？”江浥尘已经打开酒瓶喝了一小半，“见者有份，知道你嫌弃你的江前辈，我喝过了可不能再喝了哦。”
莫遇青有些不知所措，只面上仍旧含笑，“给啊，怎么样都不是我吃亏。”
“这谁吃亏可说不定哦，”江浥尘眼中透露出不赞同，“遇青说给我调戏吗？”
莫遇青想自己可能是喝醉了，才会和江浥尘在这青天白日下说些有的没的，他想要离开。
可是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手揽进了怀中。
很浅尝辄止的一个拥抱，江浥尘只是安抚地拍了拍莫遇青的后背就松开了。
莫遇青什么感受都没有，只是脑中一直吵闹着的各种尖锐声音陡然消失，无影无踪。
见过莫遇青的人多被他的容貌摄住难以察觉到其他，他的安静被认为是天性如此，他的情绪从不外露被认为是成熟冷静。
他看着冷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除了有关剧情有关试验的时候，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所以很少有人发现，莫遇青并不是成熟理智到情绪从不外露，而是他不允许自己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自小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让他连活着都很累很疲惫，而大喜大悲于他而言是没有必要的损耗，哭和笑也是需要力气的，他把这些情绪全部归拢为无用的东西。
当拳头和藤条落到身上的时候，任何情绪都会让施暴者更为兴奋，所以不如当块石头，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回应。
到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建立起一套完善的防御机制，它会自动排斥产生任何大喜大悲的情绪。
只是一个人因为某事某人而开心或者难过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啊。于是当他消沉低落的情绪到达一个节点，便再也控制不住，来不及管理和约束，他就已经在其中沉沦，挣扎不得。
他一边在情绪里面挣扎沉沦，一边又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连情绪都压制不住？为什么要产生这样的情绪。
他不会去怪别人，只会去怪自己。
于是难免又变得自轻自贱，莫遇青恨极了这样失控的自己。
……
江浥尘把莫遇青悄悄领了回去，像收养了一只流浪猫猫一般极其小心地把他揣进兜里面带走了。
江浥尘熟门熟路地带着人走进了明诚一中的学生食堂，周末的食堂就开了一个小门留给那些不回家的学生，但现在早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偌大的食堂连一个工作人员都看不见。
只见江浥尘十分厚脸皮地敲了敲一扇隐蔽的小门，休息室内隐约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但一会就停下了，江浥尘见状敲得更欢了，紧接着门内走出来一个身材健美的Omega，黑背心工装裤，沉着一张脸，他明明没开口说话但总感觉他正骂得挺脏，瞧着像是深谙如何用脸骂人。
来人掀了掀眼皮，见是江浥尘拖长了音调，“呦喂，什么风把我们的江影帝吹到这小小的食堂来了。”
“怎么？准你在这里长住寻找剧本灵感，还不准我这个荣誉校友回来追忆往昔吗？”江浥尘那股欠欠的劲儿又上来了，他推着Omega进去给他找小厨房的钥匙，“小爷今天有事求你，您老人家帮帮忙。”
Omega翻了个白眼，进去找到钥匙后直接丢了出来，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砸上。
江浥尘轻车熟路地把莫遇青带到了工作人员给自己开小灶的厨房，看样子在读书的时候没少来这边打牙祭，他搬了一个小板凳把人安置好后就开始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大厨生涯。
从砂锅里面冒出来的水蒸气不一会就弥漫了这一小片天地，里面咕嘟咕嘟地滚着白粥，湿热的白汽扑到莫遇青脸上，瓷白的脸上蒙上一层水色，仿佛雾中若隐若现的一朵白山茶，尤显清丽，他的眼皮越发沉重，有些困了。
窗外鸟雀在树枝间蹦跶啼鸣，窗内灶台上的砂锅在咕嘟咕嘟冒着。
莫遇青睡觉时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才可能睡着，现在居然在这种绝对谈不上安静的氛围中昏昏欲睡，这种氛围很熟悉很熟悉，让他难得地感到安心。
江浥尘弯腰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塞到了莫遇青手中，“先垫一垫，免得一会胃疼了难受。”
莫遇青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瞧着竟然有些乖，又突然挣醒去悄悄盯着江浥尘的背影看了几眼，然后才继续又抿了几口。
江浥尘还在和灶台较劲，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围裙，偏生他今天的整体造型走的唯美艺术风，造型师趁着他打盹的功夫还给他稍长的头发卷了卷，更显颓美，现在却被他用一根不知道从哪堆菜里拽出来的塑料绳草草扎了一个小啾啾，扎的还是一个蝴蝶结，随着他的切菜和翻炒在脑后上下跳跃着。
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江浥尘盛了一小碗出来晾了一会才递给莫遇青，莫遇青特别不喜欢吃粥，他讨厌一切没有味道的食物。
他顿了几瞬，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然后才勉强把食物送进口中，其中其实充盈了米粒的清甜，但莫遇青还是不怎么喜欢，但他知道不能辜负好意，只慢慢地吃着。
还是江浥尘发现了不对，嘿了一声。
“不喜欢吃不要勉强啊，不是所有别人给的东西都要接受的。”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又弄出来几叠小菜，甜的咸的都有。
这一次莫遇青吃得很快，江浥尘就在旁边看着，发现莫遇青每碟小菜都吃，看着是个不挑食的，但每份小菜都只吃一点，像是只尝尝味道，尝完后就冷酷抛弃再也不碰。
莫遇青喝完这一小碗粥后，江浥尘眼疾手快又给他塞了一碗，莫遇青先瞥了江浥尘一眼，捧着碗就不动了。
江浥尘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莫遇青的意思，把碗接过来自己三两口解决了。
“是个好学生啊，不吃就不吃了吧。”他不欲勉强莫遇青，但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但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这么少？这要以后进组拍大戏能受得了吗……”
江浥尘开始收拾灶台，收拾得很快，其实他很擅长收纳物品和做饭。
外人看明星演员身边都围绕着一大帮人为他一个人服务，想来应该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但江浥尘不是这样的。
他每年都会空出不短的时间在世界各处追寻极端天气和奇异景象，有些地方人迹罕至就需要他在野外安营扎寨，他不可能真就风餐露宿，天天啃草，也是下了苦功夫去学野外生存的技能。
江浥尘偶然转身却发现莫遇青已经把脏碗放进了洗碗机，他纳罕道，“你这眼睛还挺尖，这小厨房的洗碗机藏在墙壁里面，一般人还真的难找到。”
莫遇青又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