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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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暂住的第三天，月野真理见到了被玖兰家捧在手心的小女儿。
那时正值后半夜，被接二连三的噩梦所惊醒的真理离开了房间，发现树里和悠因事离开了宅邸。
窗外仍然有细密的风雪，积雪仍未消退。
冰冷的寒意似乎能搁着玻璃传递到她的身边。
她梦到了自己终结的那一天。
她什么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所有一切在眼前化作尘埃，连同自己的身体慢慢崩溃。
这样残酷的场景在她梦境中反复循环。这让真理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
明明那终焉的疼痛也的确存在——自己身体几乎被爆炸撕裂成碎片的实感。
为了缓解痛苦与焦虑，她在惊醒后来到客厅，想要尝试着倒一杯水来舒缓在睡梦中因恐惧而呐喊到嘶哑的喉咙。
昏暗的客厅未曾有一丝光亮，摸索着走下楼梯，她便看见了一抹在黑暗中发亮的赤红。
沙发上，坐着一个抱着大型玩偶的小小身影。
那孩子似乎在自言自语，与手中的玩偶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很快，对方也注意到了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
下一刻女孩先一步从沙发上跳下，牵着玩偶躲在了椅背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地观察着她。
真理试图往前迈步。
对方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怕。”她压低了声音，往后退步，动作轻柔而无声，“你不想我过来，我就不会行动。”
——真要说的话，该害怕的人是她才对。
毕竟任谁大晚上在黑暗里看到一双会动会发光的红眼睛，第一反应都是会被吓到六神无主。
她没叫出来都算好的。
这么想着，她一面暗自观察着对面的动作。
....动作非常灵活，在黑暗中几乎不受干扰。
这孩子，总会让人想到存在于魔术师传言间和书本里的某种...幻想生物。
“......姐姐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所说的客人么？”
良久，她听见女孩弱弱的声音。
那孩子躲在沙发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只小兔子。
“啊....算是吧。”
见她回应了自己，女孩似乎不再感到过分地害怕。短暂停顿片刻，软糯糯的声音再次语安静的客厅回响。
“ 姐姐，可以不要把我的事告诉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和枢哥哥吗？”
“你指什么？”
“就是、就是我跑到一楼来玩了...但是我不会跑出去的，真的哦，也不会去窗户边的。”
女孩的一番话语倒是彻底让真理迷糊了起来。
她完全没能搞清楚状况。
她之前没有见到过这孩子。玖兰夫妇也并没有向她介绍这个人。
...是居住在其他房间么？
“等一下。”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你是说，你没有经过家人的同意，跑到这边来玩这件事？”
“嗯！”女孩点了点头，冲她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眼神灵动，“姐姐，枢哥哥在下面的图书室看书呢，你小声一点哦！不然他要发现我不在房间了......”
......下面？
难道说，这栋房子还有负一层？
意外得知了某些秘密，真理有些诧异地挑挑眉。
“我就呆在这里等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回来，哪儿也不去。”小姑娘抱住自己带在身边的玩偶熊，期待地看向她，“姐姐，你能陪陪我吗？”
“可以让我把这里的灯打开么？”
“噢……可以啊。”女孩轻声笑出来，却没有一丝恶意，“姐姐真奇怪呢。”
“因为有灯光我才能看得更清楚。”真理耐心地解释着，事到如今，她也清楚眼前这个女孩所认知的那些“常识”与自己有所不同。
“我是月野真理。你呢？你叫什么？”
“优姬。玖兰优姬。”
“白雪（yuki）？很好的名字。”
和格林童话中家喻户晓的公主一样。
这孩子被赋予的期盼比想象中更多。她想。
“真理姐姐，你去过外面吗？”小姑娘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着她，满怀期冀，“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枢哥哥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满是星星的天空呢！还有还有，十年才会盛开一次的玫瑰——可漂亮啦！”
提起那些令自己兴奋和激动的事物，优姬的眼睛里盛满亮光，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倾诉欲，离真理更近了几步。
而真理却注意到了另外的事。
“你对外界的所有认知，是通过你的哥哥得知的？”
优姬规规矩矩地用小手撑着膝盖，鼓起小脸歪头思索了片刻:“还有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真理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是该说，被保护的很好，还是被彻底地软禁了呢？
有什么原因，会让他们这么做？
“优姬。你也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可是……这么做大家会担心的。”小姑娘头摇的像泼浪鼓一般，“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还有枢哥哥，他们说这是在保护我。”
这么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答案了。
真理意识到，玖兰优姬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她是被人为地制造出来的一张白纸，又或者是黑暗地下唯一恒温的小太阳。
“外面的世界么……”月野真理决定再次回到她们刚才所聊到的那些浅显的话题，“有很多东西吧。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要听故事吗？”
这么说之后，真理向优姬简单叙述了自己过去那些生活的碎片。
那些回忆，她都刻意地模糊处理。
那些在冬木市遇见的人，那些曾经有过交集的英灵，那些与友人们参与圣杯战争的回忆。
而坐在她身边紧抱着玩偶的女孩在听到那些故事时，眼中的光芒更甚。
“哎——高洁的骑士王姐姐，听起来真帅气呀。”
“还有喜欢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天才姐姐，真的好有趣，哈哈哈！”
“关键时刻掉链子......”听到小姑娘单纯的总结，真理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想着，这话要是让“天才姐姐”本人知道，恐怕是要当场化身微笑小恶魔了。
——抱歉啊，凛。其实她真的没有点名道姓地说出来啊。
“那个跟着天才姐姐的白头发骑士，一定也喜欢着她吧？”
“...为什么会这么说？”
女孩撇了撇头，将一直手放在脸颊上思索片刻，随后肯定地回应她：“因为就像真理姐姐说的，他从来没有害天才姐姐陷入危险之中呀。每次危机到来的时候，他总是在默默帮她解决问题呢！”
“优姬你....人不大看的倒是挺透彻的嘛。”月野真理笑着轻抚了两下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
“真好呀。天才姐姐一定很幸福吧。”
“嗯。她的确值得这些。”
“还有还有，真理姐姐，你说的朋友家的饭......”
“优姬。”
突然参与进来的第三个声音令小姑娘一下止住了言语来。
呼唤的优姬表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
真理循声望去，黑发黑衣的男孩安静地站在门廊的一侧，手中拿着一本书。
不知何时，玖兰枢出现在了那里。
“放下书没多久，就没有看到你了。我有些担心呢。”男孩用温柔的声线对自己的妹妹这么说着。
尽管那言语里并没有任何责备或怪罪的意思，优姬却更加沮丧了。
“对不起，枢哥哥。”她一面不舍地望了望真理，一面抱紧了自己的小熊玩偶，亦步亦趋往兄长的方向走去，“我这就回去......”
“嗯。其实我也希望优姬能够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有更多的机会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枢伸出手来，眉眼柔和地垂下眼来，摸了摸优姬的小脑袋。
面对着另外一边的月野真理。他不着痕迹地将优姬挡在了身后。
“但是现在还不行......”他轻声地对她道歉，“对不起，优姬。”
真理静静注视着这两兄妹的谈话不发一言。没过多久，小姑娘慢慢消失在了门廊之后，她离开时三步一回头，很是不舍。当发现枢转头朝她微笑时，优姬这才赶快迈开小腿噔噔噔消失在了客厅。
对于这样有活力又可爱的孩子，月野真理并不讨厌。和优姬的聊天也令她很愉快。
然而现在......
同样是孩童，她隐约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想着和她和谐相处。
——眼前这个人表现得完全不像个纯然天真的孩子。
这么想着，她重新把视线转回到枢那边。
果不其然，对方也看了过来。
“月野小姐。我为优姬的失礼道歉。”
“......这没什么，小孩子好奇是天性，不需要道歉。”
听到她的回答，男孩安静地抿嘴笑了一瞬。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对优姬所诉说的那些故事很有趣。看来树里一时兴起，救回来一位见多识广的‘客人’。”
话语里的言外之意已不再被层层包裹，而是彻底显露了出来。
“不用礼节性地客套。玖兰先生。”月野真理也收回了面对优姬时那副柔和的表情来，嘴唇几乎要紧绷为一条直线。
她察觉到了对方不怎么好的态度，“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那么。月野小姐，你不是个单纯迷路的孩童，对吗？”玖兰枢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如她所言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你的灵魂和身体的年龄，似乎不怎么匹配。”
“......怎么看出来的？”
“不否认么？”
“本来也没想瞒着。”真理平静地回应对方，“有人问我就会说，毕竟一个谎要用千万个来圆。现在看来我的想法没错。”
她听着对方似乎隐约轻笑两声。
随后，枢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用指腹划过被柔软绒布包裹着的沙发扶手。
他并没有向月野真理提出入座的邀请。
不仅如此，在那一瞬间，真理突然就感受到了从少年那边传递过来的威压。
它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但她深知如果对方有心加强这股无形的力量，她可能会直接跪倒在地。这种感觉与曾经感受过的对他人催眠的【暗示】魔术不一样，但又在某些方面十分相似。
真理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眼前这个人会使用类似魔术这样的力量。或者，他多少懂一些魔术。
不仅如此，眼前这个人对他人的心理操控有着相当成熟的经验。
这种情景下，他越是如此，越会让被询问者失去信心从而潜意识否定自己。
那么，她能够回敬的也只有......
没有再犹豫，月野真理默默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不论如何，气势不能输。
她观察着对面不发一言的玖兰枢，一面再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是他真的加强这股来源不明的威压，自己该怎样挣扎抵抗。
约莫一分钟左右，她听见枢继续说道。
“正如你所说。我也只是感觉到了有些异常而已。不过好在月野小姐很诚实。”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真理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对方，“礼尚往来。玖兰先生，我也有相同的事想要问一问。”
“你和我的情况差不多吧？”
原本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孩抬起眼来看向她。
“年龄上...我们确实差不多。”
“不，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灵魂与身体不匹配这一点。”
“那么，你又为何会得出这种猜测？”
“最简单直接的话，便是你刚才并没有称呼树里小姐为‘母亲’。而是直呼其名。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真理深呼吸一口气，把很久之前便想要说的那些话给全数托出，“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你表现出的警戒已经超出他人太多。你的行为举止滴水不漏，甚至能运用周密的心理战术。”
“思维和心智是大人，受限于无法长大的身体。这样的先例，我也见到过。”
她指的是在圣杯战争中， Berserker的御主伊莉雅苏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那个看起来像个萝莉的御主，实际上比卫宫同学还要大那么几岁。
别看她天天甜甜地叫卫宫同学大哥哥，实际上伊莉雅可以天真无邪地笑着指挥两栋楼那么高的海格力斯击败Saber，一人对付她和远坂。
“是吗。”枢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我可没有身体无法成长的【限制】呢。”
“关于这个。”真理没有再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也是我想问的另一个问题。”
“你身上有某个人的【魔术】痕迹。”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