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开处》步页白千

59、第 59 章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清早陆苡南齐超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路去上学。

　　陆苡南表示昨晚没有睡好，又起个大早实在困得要命，一路之上不是伸懒腰就是打哈欠。

　　“晚上睡不好，还要起个大早来值日，噢——这苦逼的值日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啊？”

　　齐超皮笑肉不笑搭腔：“上周不是因为你迟到次数太多，被班长拽了小辫子，能连累大伙陪你一起多做一周值日吗？你还好意思抱怨。这么困，昨晚偷摸复习了？”

　　提到复习，陆苡南眼睛一亮，贼兮兮凑近齐超乐呵呵讲：“嘿嘿，我得到葭柠密授学习资料，回头成绩一准突飞猛进，到时你别眼红我。”

　　“别说学习资料，就是你得到武林秘籍葵花宝典我也不会眼红。”

　　看齐超讲话煞有介事，陆苡南趁机开玩笑的心都减了一半，问：“为什么？”

　　“也不看你是谁，你可是陆苡南啊。”齐超摊手讲，“真要得到什么秘籍，就你那性格还不嚷得人尽皆知？”

　　“嘿，有道理哈。谁让我大爱无疆呢，有好东西自然哥几个一起受享。”正说着话，陆苡南首先发现走在他们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哎，前面不是祁故和葭柠嘛。”

　　陆苡南高声唤两人名字。前面两人果然停下来等他们。

　　四人聚齐。陆苡南讲：“今天赶得巧。你俩也是路上遇见的？”

　　“昨晚我在祁故家休息。”林葭柠说。

　　“祁故你不厚道，把老师拐家里开小灶。”陆苡南说着话，仔细打量起林葭柠。“葭柠，感冒没好彻底吗？捂这么严实？”说话同时，顽皮心作祟伸手就要拉林葭柠捂住半张脸的围巾。

　　陆苡南无心之举，却把林葭柠吓了一跳。林葭柠一瞬间停止走路，祁故也紧张地拦在了林葭柠身前。

　　见两人反应如此之强烈，陆苡南只当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说话都打起磕巴：“怎？怎么了？葭柠你的脸什么时候变烫手山芋了？”

　　平时在一起玩，开玩笑的时候甭说脸了，他陆苡南什么地方没碰过。怎么偏就今天，拉下围巾都搞得祁故好像要拉帮打架似的。

　　齐超也明显看出端倪，问了一句，仔细观察两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苡南目光一凌，逼问向祁故：“祁故你是不是欺负葭柠了？！他眼睛红得像兔子。”

　　“不是，我……”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林葭柠自己将围巾往下拉了拉。

　　出现在林葭柠脸上的伤痕使得在场两人惊骇不已，接下来去学校的路上两人心情一度大起大落，耐着屡次想要爆粗口的性子听完了事件始末。此时，空荡的教室唯有关系亲密的四人，一边整理着班务，一边谁都默不作声在消化令人义愤填膺的故事。

　　直到清洁完毕，教室焕然一新，四人围坐在一起，大家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估摸着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同学们就该陆陆续续来了。

　　陆苡南沉重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葭柠，我也不会说话，但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以后要有什么困难，你千万别一个人憋着，和我讲。我家里房间多得是，平时父母也不常在家。不如这样吧，你今天下学就和我回家！”

　　齐超挥手打断陆苡南听风就是雨的鲁莽行为，心道：林葭柠需要人收留的话，早被收留了，还等得到你我？

　　齐超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葭柠讲话？他现在有公寓住，是缺房子吗？”

　　缺得，是亲情。

　　经齐超提醒，陆苡南琢磨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帮不到林葭柠什么，萎靡不振低下头。

　　看一向乐呵呵的陆苡南如同霜打茄子，林葭柠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你们放心，”林葭柠主动说，“昨天祁故已经开导过我了。我都想开了。被赶出来也没什么了不好的，我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什么。”

　　林葭柠的当务之急，也是大伙的当务之急。大伙找到主心骨，陆苡南也不再发蔫了。

　　“对！当务之急是高考。”陆苡南双手捂上林葭柠的脸，表情既崇拜又喜之不尽。“葭柠，你好强大，从今往后我认你当精神领袖。”

　　这回，齐超没有阻止陆苡南幼齿行为。他起身走上讲台，目标明确拿起黑板擦将标有“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抹净，换之以新的日期。

　　距离高考还剩下不足21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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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的时间，触目惊心的倒计时。在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生转折点后，林葭柠的时间像是开了阀的水，流逝飞快。

　　距离高考还剩202天。

　　当月考试，陆苡南以秘籍成功提升名次，由一直□□保持的班级倒数，进军到班级排名第二十一。齐超成绩也有所提升。

　　距离高考还剩187天。

　　课下也在奋笔疾书的3班同学，不知由谁首先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有人流鼻血了。这是高三学年3班第一个学习学到流鼻血的同学。

　　距离高考还剩172天。

　　老孟实在看不下去教室阴郁氛围，组织了一场二十分钟小型网球比赛。赛程过一半时，老孟看到淘汰下场的同学在看台上自由坐成一排一列，背单词。

　　老孟叹气。

　　距离高考还剩157天。

　　“生日？”齐超问。

　　这天，陆苡南故意趁林葭柠外出，叫齐了其余两人。此时，三人围坐天台，模拟小团体。

　　“是啊，下周一是葭柠的生日，我们计划一下。”陆苡南兴冲冲提议。

　　两人对视一眼，齐超表情为难讲：“我想，他现在一定没心情过生日。”

　　“哎呀，他没心情，咱们就得给他制造好心情啊。自从他搬出去一个人住，就总没见他笑过，好人这么每天低气压学习也会学出病的。不如趁生日这个契机，让他开心一天。”

　　祁故齐超两人看好朋友如此尽心尽力，知道这份诚意难得，不好再说什么。

　　陆苡南无疑是团队开心果，大家私下里还是很宠他的。他也因为这份宠爱，而时不时大男子主义，说什么是什么，毫无顾忌。在林葭柠生日这件事上，他大手一挥，干脆利落表示：“反正你们都别管了，各人尽各人的心，周一中午祁故你把葭柠带上天台就行。”

　　海绵里的水很快挤到周一。

　　林葭柠迷惑不解的跟着祁故上楼，一路之上都被祁故小心翼翼捂着眼睛。

　　“干什么啊？好久不来天台了，祁故你怎么忽然神秘兮兮的？”

　　眼前一空，林葭柠视线敞明。

　　“Happy birthday！”

　　彩带飞舞，粉团飘散，落了林葭柠一头一肩膀。天台中心，几张桌椅临时拼凑出一个简易舞台。舞台上，齐超手举“祝林葭柠破蛋日快乐”的五彩灯牌，显然有把柄委他人之手，故而表情半尴不尬。站在他旁边的陆苡南，眉开眼笑向林葭柠扑来，趁着林葭柠还在怔愣之中，忽得一下蹦起来，将一顶小寿星的彩色帽子扣在了林葭柠头上。

　　啊，林葭柠后知后觉记起，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陆苡南早已经拉着林葭柠的手，带人走上小舞台。众人在摆有奶油蛋糕的课桌前围站，蛋糕上插足了相应数目的蜡烛。

　　“看你惊讶表情，我就知道你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了。快感激我，你忘了，我都没忘。”陆苡南喋喋不休，“快，快来吹蜡烛。”

　　林葭柠强作开心，在陆苡南催促下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祈愿。

　　我希望。

　　我希望……

　　一股酸楚袭上心间，不受控制的泪花模糊了林葭柠视线，他再也无法强装镇静，把生日帽摘下的同时转身跑出天台。

　　“葭柠！”

　　祁故追了出去，在楼层间抓住了林葭柠的手。他站在林葭柠身边，却无法看到林葭柠此时此刻的表情。他心里懊悔，不该答应陆苡南大操大办生日宴的。可事到如今，已经勾起了林葭柠的伤心事，他后悔有什么用？

　　既然再怎么后悔都于事无补，祁故就尽量放平心态，他尽量安抚林葭柠情绪，双手轻握在林葭柠两边肩膀。

　　“周五的时候苡南兴冲冲来找我们，说是要给你举办一个生日宴，想你最近学习压力大，期望过生日转移注意力完全是出于好意。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你没心情过生日，算我们的错，你别气着自己。生日嘛，一年之中只有这么一天，既珍贵又难得，你不要因为他人的过错殃及自身。我们开开心心庆祝一番不好吗？葭柠，你抬头看看我，你……”

　　林葭柠抬起头，蓄满泪水却又倔强不甘心往下淌一滴眼泪的样子，彻底打破了祁故对事的游刃有余。一时间，相对无言，祁故可以透过触碰，感受到林葭柠压制在心底的恨意，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抖。

　　“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林葭柠开口，苦笑蔓延在嘴角。“我的生日有什么好纪念的？难不成要庆祝十几年前的某一天，我的母亲和我那不知名的父亲通/奸成功？又或许是纪念十八年前这一天，我在亲生母亲敌视下出生，之后度过的无尽岁月都成为她心里口里念叨不停血统肮脏的杂种？生日有什么好庆祝的？！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最想别人在这一天忘记我！想回到当初，亲手掐死摇篮里嗷嗷待哺的小孩！我不想纪念这一天，想把它从月历上彻底抹除！抹除！你懂不懂！？”

　　林葭柠少有情绪失控，明明知道不关祁故的事却对祁故发脾气了。祁故一向温和，对待他更是小心翼翼，他却放肆无度的朝祁故大喊大叫，他能够感受到祁故置在自己肩头的手是如何变无力的。他被松了开，听到身后陆苡南齐超追了上来，他再也无法忍受，又羞耻又愤怒，越过祁故，猛抹一把眼泪，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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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寒假，对于A校的高三生来讲是完全不存在的。就拿3班来说吧，寒假也没有停止课业，每天依旧上下学，班主任老孟也身兼数职带领学生总复习了一月之久。直到今天年三十了，学生们还是一早就将教室坐满满当当。

　　老孟抱着一卷批改好的试卷进来教室。这是上半学年最后一轮月考，记做期末成绩。

　　老孟首先向辛苦学习一整个寒假的学生们表达欣慰之情：“首先恭喜你们啊，这次咱班平均分不错，年级第一也在咱们班。”

　　同学们喜得向林葭柠报喜。

　　“葭柠不错啊，这是今年第几次了？稳坐桂冠啊。”

　　林葭柠扯了扯嘴角，感谢同学的好意。但他看向老孟的眼神，明显有点愧疚的意思。

　　果不其然，老孟一边将最上方一张卷子抽出，一边喊出：“齐超，上来领你的试卷。”

　　教室顿时炸了锅，同学们小声议论：“是齐超啊？”

　　“不简单。”

　　“这是头一回吧，齐超竟然超过了林葭柠。”

　　“厉害啊。”

　　老孟轻声咳嗽，示意接下去的试卷由班长分发。

　　课后。一半同学都围聚在齐超课桌。

　　“齐超，最后一道大题你怎么解的？”

　　齐超为人，有过先前一段经历，到如今极为平易近人。见同学们有困扰不解，他一一耐心解答，只是偶尔关切目光向林葭柠位置看一眼，很快就被前来问题的同学打断。

　　除了齐超，祁故和陆苡南的目光也落在林葭柠身上，可谁都有所顾虑没有上前。

　　林葭柠独自一人坐在课桌，整个课余时间没有挪动位置。坐在他前面的班长，将试卷折叠好，这时有同学朝班长说：

　　“班头，最后一道大题你不是也头痛？齐超思路明晰，你不来听听？”

　　班长笑：“听啊，怎么不听？”同学瞥开目光后，班长的笑容旋即消失，他见没人留意了，就转过身凑近林葭柠小声说：“葭柠，刚刚老孟让我转告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林葭柠嗯了一声，将试卷团成团塞进桌兜，起身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