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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命运多舛,处境艰难 ...

  •   内庭狱中。

      “骠骑将军南宫焱,带着三万将士消失于阿阪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北疆一线随即沦陷。那一战你也在其中,为何只有你活着?”

      南宫毓眼神涣散,并不回答。

      楚巍一脚踹翻了一旁记录的桌子,俯身靠近过来,眼神阴鸷,说:“因为南宫焱早已私通了北疆天可汗王,有意将北疆一线三城拱手让,你们想要里应外合攻破北境,入主中都,所以北疆蛮子没有杀你,是与不是?”

      南宫毓干涩起皮的双唇动了动,他费力地听着楚巍的话,喉间缓慢地滚动,涩滞地回话:“不,不是,我不记得了。”他脑袋昏沉,从边境赶回鄢都的这一路上,遇到无数截杀,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合过眼。此时如同被一根线吊在悬崖边上,只要稍有疏忽,放开了手,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楚巍将送来供词摊开,扫了几眼语带同情,“南宫毓,这人是真不愿给你们南宫家留下一丝活路,现在不老实交代,你觉得谁能救你,嗯?”

      南宫焱眼前恍惚地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城中火光大盛,城楼封死,无数军士们拥挤在一起,可是怎么也爬不上去,踩着的尸体越来越厚,却始终够不边,城墙上围绕着无数的敌军,深夜的寒风里夹杂着流矢的飞声,血漫过了小腿肚,哀号与残喘全部紧贴在耳边。

      南宫毓呼吸急促,匍匐在地上开始颤抖,失控地抓着头发,难以遏止地发出哽咽声。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沙哑的嗓音发出绝望的嘶吼。

      楚巍的声音远去,耳边只有无尽的路喊,出路在哪儿?援兵在哪儿?死人挤着死人,污臭的烂肉就压在手上。父亲的身躯罩在他头顶,他趴在血秽尸首上听着父亲喘息急促,喉间的哭声压抑不住内心的绝望。

      “爹有你娘亲的附身符,爹不怕,我儿也莫怕。”南宫焱艰难地为儿子撑出一片空隙,却已经满脸血泪,他声音颤抖说,“爹没事,撑一撑就没事了。撑过去援兵就到了,到时候爹就带着你风光凯旋,我儿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来,南宫焱眼神犀利恨身道,“老子我是西陵骠骑大将军,岂会陨在这弹丸之地,爹走时还未去给你娘道歉,她定时还怨我呢,夫人,夫人,毓儿,嫣然,我还要回……”

      楚巍突然一把扯过南宫毓的头发,凑近他耳边道:“你是现在如实交代,还是看着南宫家的人死绝了,才能想起来,本官不着急,也乐意做这顺水人情。”

      南宫毓猛烈地挣扎起来,像是要挣脱枷锁奋起反抗,却被蜂拥而上的庭狱卫死死摁在了地上。

      “你既出生鄢都,应当是听过本官名号的,本是看在往日与南宫将军同僚情分上,没有动用重刑。可你竟这般不识好歹,那可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了。”

      说完拍拍南宫毓的脸,对身边人道,“给他上刑!”

      血色浓的窒息,南宫毓被拖回去,血水顺着脚跟拖出痕迹,蜿蜒曲折。他面对着墙壁,望着那扇窄小的窗。寒风呼啸,疾雪扑打,黑黢黢的夜没有尽头。

      内庭狱门口,楚巍身着玄色狐裘也难掩一身煞气,刚踏出几步,德喜从一旁的宫道中追了过来,“楚大人请留步。”

      楚巍脚步一顿,德喜刚要开口,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他脚步一软,顿在三步之外,不敢上前。楚巍眉间一扬,笑道,“什么风能把公公您吹到这腌臢地方来,可是我熏着您了?”

      “呦,您可折煞老奴了,圣上口谕。”德喜转头看了四周看了看,凑上前去低声道,“圣上口谕,这南宫小公子是南宫将军一案的重要证人,请大人务必妥善处置,莫要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断了南宫一族的百年清誉。”

      楚巍调笑的神色一敛,随即正色道,“谨尊圣上口谕。”

      “劳您转告圣上,臣知晓轻重,请圣上放心。”

      “老奴就知道,楚大人是明白人,那您慢走,老奴就不送了。”

      “公公留步。”楚巍转身朝宫门离开。

      “恭送大人。”

      楚巍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刚行过闹事拐进小巷,前方突然出现几个黑衣府卫拦住车架。

      “太尉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呵,好大的狗胆,老子的车也敢拦,什么东西,你们也配。”说罢,一道银鞭从车内如剑锋般甩向来人,瞬间鲜血四溅,几人飞撞在不远处树干上,没了生息。

      “啧啧啧,这大半夜的,楚大人好大的戾气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青衣少年,鼻梁高挑,眼睛灿若星辰,一脸好整以暇地大叉着腿,跨坐在身侧的围墙上看着戏。

      楚巍将鞭子扔给车夫,斜睨了少年一眼道,“这大半夜的,谢小侯爷好兴致。”

      “哎呀,楚大人也知道的,老爷子不在,侯府里就我一人寂寞的很,听说惊鸿楼里新出了漂亮姐姐,就瞧个热闹去,这不巧了吗?一出门,就赶上热闹了。”

      楚巍看了眼他□□的“门”道,“那就不耽搁小侯爷出“门”了。”放下车帘坐回了马车里。

      “回府。”

      谢南萧目送马车滴滴答答渐渐远去,又看了眼天色,扫过树根地躺着的几个黑衣大汉,舌尖抵了抵腮帮,转身翻回了内院。

      “真晦气,漪澜说对,出门得看日子。”

      ……

      窗外落着纷扬的大雪。

      空气中弥漫着冷气,院子里的宫人穿着厚重的冬装一遍又一遍的扫着积雪,时不时的搓手哈气,掌心间冒出阵阵白烟。

      树上的雾凇轻盈洁白,宛如琼树银花,微风起,脱落成银片混在大雪里飞向宫墙之外,突然墙角的枝桠坠落,砸在小宫女的脖颈间,惊起一片调笑的呼声。

      屋里的炭火散发着融融暖光,顾玖尧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表情麻木。

      [所以,说了半天,我是个傻子,对吧。]

      [大人不可如此自轻自贱,只是这九皇子出生体内带着胎毒,又少了一魂,所以看着有点呆愣,绝非痴傻。]织织语气带着歉意,小声的纠正着顾玖尧的措辞。

      [呵~还当真是命运多舛,多灾多难。胎毒?原身母亲是中毒而死?]顾玖尧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表情,轻叹了口气。

      [织织不知,命簿里只记载了楚贵妃是难产而亡。]

      [算了,甭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灵力送我回去?]

      [世间得有灵力我才能吸收,但结界已经封闭,只有大人修正此间大道,待怨气减少,结界松动之时,灵力才能逐渐渗透进来。]话音越来越小,后面半句如同轻哼,但顾玖尧还是听了个明白。

      [合着不干活儿就回不去了,就只能搁这儿听风饮露,阿巴阿巴等待百年之后?]

      [等不到百年的,也不过就三年罢了。]织织腹诽道,[您若是愿意,就此进入轮回,三年复三年也不是不行,只是以当前的形势,这结界能否撑到下一个轮回尚未可知。]

      [结界破了会怎么样?]他正色道。

      [待结界破碎,世间万物皆会消散于天地之间。至于您,我也不知是会消散还是回归来处。命簿里九皇子始终欠缺一魄,不曾复体过。]

      [这个轮回是三年?]

      [不是的,轮回时间不定,每此都不止三年…三…三年是…是…]织织缩在他脑海深处,不敢再言语。

      顾玖尧挑眉,[不会是我就只能活三年吧。]

      [不会的!]光团突然一闪又消失不见,[织织会努力的,不会让大人死的,织织会拼尽全力保护大人的,织织在大人就在。]织织语带哽咽。

      顾玖尧一阵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嗯,我相信。”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顾玖尧抬眸间,身着粉色宫装的侍女已经踏入了室内,敷衍地行了一礼后走到书桌旁放下了一碟精致点心,又换了一壶热茶,顺其自然地将桌上白玉兔子雕镇纸揣进了袖口。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满不在意的瞧了一眼顾玖尧道,“九殿下,长公主殿下今日去福安寺为太后娘娘献经去了,怕是酉时过后才能回来,今儿小厨房的菜想必您也吃不惯,就这些茶点将就着吃点吧,别饿着您。”说罢转身离开了。

      屋外传来几声嘀咕,“粉黛姐姐,公主若是知道……”粉黛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知道什么?九殿下没见着公主,吃不下咽,桌碗都摔了。奴婢们只能备着些茶点罢了,可是做错了?公主又如何会生气?”

      “姐姐说的是。”先前的声音唯唯诺诺,“况且,你不说我不说,指着那个傻子告状吗?呵。白瞎了一副好样貌,还是个拖油瓶……公主迟早……”谈话渐远。

      顾玖尧听着有些好笑,混不在意。

      [好过分哦,那个粉粉的女孩子有点坏,为何不给大人吃饭。]织织为顾玖尧打抱不平。

      顾玖尧自己倒了一杯新茶小口浅酌着,唇瓣透出一丝病态的粉白,[无妨,我也不饿,这几天总觉着心口隐隐做痛,没什么胃口。]

      [是织织没用,大人的毒发时间快要到了。]织织有些抱歉。

      [长公主可知他弟弟中毒?]顾玖尧有些疑惑。

      [应当是不知的。]织织想了想,回道。

      [难怪……]

      [大人说什么难怪呢?]

      [之前刚来的时候虽然意识有些恍惚,还看得出她神色不似做假,如果知道自己弟弟深重剧毒,最近应该不会只是关心上次的风寒好没好,而是找太医解毒了吧。]

      [大人说的有理。]织织附和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顾玖尧将那盘点心挪至跟前,满上茶盏。摆出听说书的姿态,等着织织讲故事。

      [大人,上一世的事情,织织记得不多了。不过大人已降临,后续进展必然是不同的。]

      [那你说的命簿里都写了些什么?]顾玖尧有些好奇。

      [嗯……命簿里写的是第一世的命运走向,跟现在会有很大的出入,您……还听吗?]织织有些迟疑。

      [说来听听吧。]顾玖尧咬了口点心,不经感叹御膳房的厨艺确实不同凡响,软糯香甜,还带着薄荷的清香。

      [这本命簿是从先皇登基开始……再说到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南岳摄政王唯一的女儿,全南岳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琉璃郡主,也就是您的“母妃”。在二十二年前烨帝初登帝位时,小郡主随其父来西陵国恭贺新皇登基时,对新皇姬烨一见钟情,两年后为巩固两国邦交入宫为妃。因其姿容卓绝、明艳动人而宠冠后宫,第二年生下第一位公主姬卿钰,满月时被封为长公主。三年后楚贵妃因生九皇子难产而亡,皇帝哀痛罢朝月余,后将九皇子置于琉璃宫交由宫人抚养,自此后十四年,再未相见。]织织读到这里,撇撇嘴。[这个爹爹对娘亲好,对大人坏。]

      顾玖尧放下茶盏,[你从哪里看出好了?宠冠后宫?还是罢朝月余?你这小家伙好骗的很,帝王之爱,能当得几分真,如果这楚贵妃当真得烨帝宠爱,他岂会不知作为外族女子宠冠后宫的后果,这毒和难产可不就是见证,自古妇人产子最好下手。]

      [退一步说,即使他政务繁忙无心后宫,作为枕边人毫不知情,那罢朝的一个月可是跟他的小儿子朝夕相处,哪怕有半点关切爱护之情,又怎会不知儿子身中剧毒?呵。]他轻嗤一声,[怎么哪里都有渣爹,这小皇子能长到如今也是艰难。]

      [啊,大人所说在理,是织织浅薄了。]织织不住点头。

      [怕是对外还要称是九皇子与贵妃太过相似,皇帝不忍睹子思人。再过分些,便是认为是子夺取母命,心生怨怼,便任其自身生自灭,左右不过都是所谓的帝王恩德罢了。]

      [大人料事如神哎,确实如此,民间皆是感慨烨帝对楚贵妃情深义重,一时传为佳话,成为不少女子的梦中情郎,即使不入宫,也要寻觅一个像皇帝一样深情的郎君。]

      [坐拥后宫三千的痴情人设。]顾玖尧啧啧出声,突然失了兴致,擦了擦手。

      [罢了,今日便到这里吧。]转身躺回了床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命运多舛,处境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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