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91、第九十一章

　　树影摇摇晃晃，沙沙的树叶摩擦声顺着迎面风传来，仰头看去一轮明月高悬，千万里云卷云舒，清辉洒落树梢，打照在清凉的石板上斑驳交错。

　　祁砚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四周只有零星的人在走动，走到1栋的楼梯口可以看到依旧亮堂的食堂，灯火通明，来往的人穿梭。

　　楼道里灯光昏暗，脚步声回荡，林星野被祁砚牵着一路从五楼走到二楼，又从4栋走到1栋，耳边依稀可以听见心跳的回响。

　　二楼有一条从教学楼通往宿舍楼的露天大连廊，在那里可以看到最好的夜景，一路长风相送，两侧的栏上生长着繁茂的绿植，苍绿在月光渲染下通透如翡翠。

　　四下无人，祁砚松开了林星野的手，他不解地抬头看去，对上祁砚的深邃眼神。

　　【怎么了？】

　　“星野，你还记不记得寒假的时候我背你走过的那条长路。”祁砚的声音很轻，低沉而温柔。

　　林星野怔楞了一下，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傻傻的，似乎没想到有这一出。

　　没一会，察觉到祁砚意图的林星野表情凝固了一秒，又看向了寂静的四周，脸和脖颈慢慢有些泛红，呼吸里的热气让浑身都有些燥热，所幸是在黑夜里，也察觉不出来。

　　见好一会都没有人走过，他才凑到祁砚身旁。

　　很长的一条走廊，星星隐现，一眨一眨地在天际玩闹，流云游走，交叠的身影在路灯下模糊了朦胧的夜色。

　　林星野将头轻轻靠在祁砚的背上，仿佛这样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祁砚背过他两次，一次是寒假过年的时候，一次便是他生病的时候，从校医室背回宿舍。现在想来，像是做了好长好长的一场梦，当晚的月色亦如今晚一般，皎洁明亮，清清冷冷的。

　　恍惚间，他们就做了一年的同桌了，还有八天就要高考了，不太真切的陌生感涌上心头，他无意识地抓紧了祁砚肩膀上衣服。

　　“冷不冷？”祁砚感受到林星野的动作，以为他冷了。

　　林星野摇了摇头，又想起祁砚现在看不见他的动作，于是用手去摸了摸祁砚的脸，凉凉的触感贴在手心，他没忍住捏了捏。

　　“哎哎哎，林星野，你皮痒了是不是。”祁砚失笑。

　　一个轻薄的吻落在掌心里，顿时撩起火来，林星野觉得手心都是滚热的，收了手回来躲在他后头。

　　“星野，马上要考完了，开心一点。脚下的路还很长很长。”

　　林星野顺着他的话看向眼前的长长的走廊，心忽然安定了下来，下颌搁在了祁砚的肩上。

　　“我还记得我俩刚做同桌的时候，不太习惯，你不说话，许子昭呢，又是一个话痨，你聊不过他就总看我。”

　　“有一回体育馆下那么大雨，我都打算冒雨回宿舍了，在体育馆二楼突然看到你撑着伞慢慢走过来。我那时想，这同桌还怪体贴的。”

　　“食堂那一次我真的很生气，明明过几天就要月考，你被人浇了满手的热汤连自己都不顾上了还要去拿手机。”

　　“我知道你很喜欢祁兜兜，以后我弟弟就是你弟弟，这小胖墩可会心疼人了。”

　　林星野眼底有些发热，鼻尖酸酸的，努力忍着情绪，只靠在祁砚身上，呼吸轻轻喷洒在他脖颈处。

　　“林星野，你要好好的。”

　　祁砚的声音轻柔，落在地上很快听不见了，林星野的心却跳得厉害，鼓声震响耳畔。

　　这条路仿佛走了许久，久到月色更清冷了。

　　到了快结尾处，林星野被背了那么久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正想说要下来，却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掷地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你们是哪个班的，胆子也忒大了吧。谈恋爱这样明目张胆，都送到宿舍楼下来了。”

　　一听就是中气十足的教导主任，标志的地中海格外显眼。

　　早听闻了他喜欢抓早恋的情侣，小树林、学校后门、食堂、楼道间和宿舍门口都是重灾区。被抓到的学生要没收校卡，第二天请班主任亲自带着人去取回。

　　不过他一般只收男生的校卡。

　　于是下一句便是——“男生把校卡交出来，都这么晚了，还背上了，你们胆子可真肥呀。快走过来，我看看是哪个班的学生。”

　　林星野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幕，整个人快要傻掉了，心一下悬了起来，他着急着想要下来，下一秒却被祁砚稳住了，“没事，别怕。”

　　只见祁砚几步走上前，声音清越，“老师好，我们是高三四班的。”

　　走进了教导主任才发现这背上背的是个男孩子，借着灯光认出了是林星野，顿时火气就扑灭了，盛怒的表情收了起来，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是四班的林星野吧。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马上高考了，可得保护好身体才行。远远看过去还以为哪个班的小情侣搂搂抱抱的还背上了。”

　　林星野被说的羞愧极了，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不过这被老师误以为他不舒服又在吹风导致的，于是教导主任的表情更加和蔼了。

　　“早点回去吧，晚上风大，注意休息，要是有什么问题，晚上一定跟宿管说。听老何说，你这次考的不错，高考加油。”

　　他说完就背着手慢慢走了，继续去宿舍楼下蹲点。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林星野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人就被祁砚背上了楼。实在是怕人看见，见教导主任走远了，更装不下去了，挣扎着就要下来，站定之后看到祁砚满脸憋笑的脸，林星野没好气地掐了他一下。

　　“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他自己想的。”祁砚无奈地摆了摆手。

　　被当成病患关心了一波的林星野：“……”

　　“走啦，要关灯了。等等再不走，该海哥关心你了。”祁砚溜得贼快。

　　林星野看着祁砚跑了，气都发不出来了，只得认命地赶回宿舍去。

　　***
　　最后的这八天好像和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为了方便，最后这几天林星野都是住校的，临走前他跟白思娣和林志孝一起吃了一顿饭。

　　餐桌上，白思娣一个劲给林星野夹菜，絮絮叨叨个不停，把她从隔壁王妈听来的经验都说了说，王妈的儿子前年高考的，两人凑在一起聊了几天了。

　　“星野，你的那些笔、身份证、准考证都要准备好知道没有。有没有笔，要不要妈妈给你去买几只，还需要什么，你跟妈妈说。”

　　“是不是你们还要那个什么2B铅笔，这个可得买正规的，妈妈可听说，有的店卖假的2B铅笔，这考出来少了几百分呢。”

　　【妈，我没事，这些我都准备好了，你别担心。我会好好检查的。】

　　林星野慢吞吞地吃了几口米饭，见白思娣光顾着他都没吃饭了。

　　【妈，你吃饭吧。我自己可以的。】

　　白思娣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好紧张，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早上起来的时候给你拜拜老爷，烧香保佑你一定要考上喜欢的学校。”

　　昏黄的灯管下，林星野看到母亲虔诚的表情，抿了抿唇，心弦拨动，他说不了什么，只能往嘴里塞米饭，勉强掩下喉咙间的哽咽。

　　“星野，你好好考，考完那天妈妈给你好吃，得好好补补才行。”

　　林星野连忙点头。

　　一旁的林志孝看了眼饭桌，机械地抓着筷子吃饭，眼珠子许久都不动，这个把月下来，他更瘦了，依稀可见骨头凸出来，表情冷谈，像是没什么情绪。

　　白思娣本来想要林志孝说两句的，但是前几天因为志愿的事情他就很不高兴了，又知道林星野要回学校住之后脾气就更不好了，吃药都是挑挑拣拣的，脾气日益见长，动辄就骂骂咧咧的，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

　　她本来打算带林志孝再去看看精神科医生的，但是一提起这件事他就发老大的火，大声嚷嚷着，还动手打砸起东西来。

　　“我药都吃了，你还想干什么，想要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神经病对不对。”

　　“我知道，你们娘俩觉得我是废物了，又得了神经病，一直吃着药，就想着把我丢掉了。白思娣你好狠的心啊。”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这个腿怎么会废。”

　　“星野没带好星宇，我也没怪过他什么，你还想怎么样！”

　　“你是不是非我要去死才行。”

　　林志孝的怒气滔天，玻璃杯，果盘、药瓶都被他砸了。

　　陪了他那么久，白思娣知道他脾气，只能好声好气哄着他，想着这个节骨眼上，星野马上要高考了，还是先不要惹出什么事来。

　　等星野放暑假了，再一起好好劝劝林志孝也不迟。

　　白思娣虽然忧愁林志孝的病，但也没挂在脸上，她不想最后这几天了还要让林星野分心家里的事情。

　　只能给林星野继续夹菜，让他好好吃饭，又叮嘱了好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把他送出了门。

　　“又不是不回来了，你那一副什么哭丧脸。”林志孝推着轮椅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拧开一罐糖来，嚼了几颗，声音含糊。

　　白思娣不想跟他争辩，抹了抹眼泪，“没有，我就是舍不得儿子，你看电视吧，我去洗碗了。”

　　林志孝看到白思娣短短的几句话，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以为她是不耐烦跟他说话了，面目有几分的扭曲，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只冷笑一声，敲了敲自己没用的腿，觉得头又开始痛起来了，眼前的电视机都有了重影，模模糊糊的。

　　但是他不想说，说了就又要去医院了，他不是神经病，他好得很。可谁都当他是神经病，老太太都不往这边来了，电话里说几句就要挂了，再打过去又打不通了。

　　他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从早到晚，时常觉得头疼得厉害，掐了掐自己的肉，又没什么感觉了。

　　这样的日子过一日是一日，听着厨房里的流动的水声和碗盆敲打的声音，林志孝很烦躁，又拧开了一罐糖，混着药吃，才觉得自己有了点活气。

　　他努力克制想要砸东西的冲动，双手攥紧了，面部青筋暴起，吸气又呼气，死命咬着牙，每多一会喉咙里就有血气涌出来。

　　林志孝死死盯着眼前的杯子，塑料材质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从前他们家都是用玻璃杯，自从他喜欢刷东西之后都换成了塑料的。

　　他手指颤抖，忽然发了狠，把桌上的杯子一股脑扫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厨房的白思娣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时林志孝又摔东西了。

　　她加快速度洗碗，大声喊道：“阿志，你有没有受伤，等等我出去收拾。”

　　塑料杯里装着水，全撒在了地板上，流到了林志孝的脚下，他的眼底空落落的，像是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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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更失败呜呜呜呜，好吧我今天得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