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79、第七十九章

　　一轮冷月洒下清辉，星星点点的路灯打照在枝头上，瑟冷的寒风往人脸上扑，钻进衣袖脖颈处灌入冰冷。

　　林星野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到晚上八点才匆匆坐地铁返校。

　　此时只有校门的东门开，路上静悄悄的，唯有对面马路偶过的车辆飞速通过的声音，林星野顺着路灯慢慢走，尘埃飞舞，洒下的光影铺满了长路，沿路走，仰头看依稀可见教学楼里不灭的灯。

　　他忽而想起寒假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长路，沿路的灯送来长风，过节的红色灯笼随风飘摇，祁砚背着他，走过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仿佛一直走进梦里，后来他时常梦见。

　　现在想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林星野自嘲一笑，推着行李箱的手一顿，大抵是两周没回校了，总想起过去的事情，他叹了口气，然后径直往东门走过去。

　　门口的保安和林星野核对过信息之后就放他过去了，

　　走进熟悉的环境里，有种生新感，林星野看着久违的校园，甚至生出些不知所措来。

　　行李箱的轮子沽溜沽溜在交错的石板上滚出碎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林星野到也少这个点回学校，不知道是从东门回去，还是老何在微信里提前跟他说，他自己很少来东门，就跟着被照亮的路标走回宿舍楼。

　　“林星野同学，你警惕心那么差呢？”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而从后面传来，林星野吓了一跳，这个声线他再熟悉不过了，手头拖着行李箱的手猛地一停，啪嗒一声箱子就随着惯性倒在地上。

　　他蓦然回头看，灯火阑珊下，祁砚懒散地插着兜逆着光看他。

　　“怎么？傻眼了？我跟着了老半天了，你是楞是没发现我——”

　　下一秒，林星野就撞进了祁砚的怀里，一下没准备还让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祁砚失笑，“林星野同学，你讲点武德好不好。”

　　饶是这样说，祁砚还是将人拥进了怀里，微凉的怀抱因着两人之间距离的收紧而变得温热起来。

　　祁砚揉了揉他的额发，撩开他的伤口看了眼，见伤口弥合的痕迹才放下心来，他又问，“有没有受伤？”

　　林星野楞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

　　他这幅模样属实是乖巧，祁砚不由得心一软，微低头凑过去，轻吻在林星野眼皮上。

　　感受到祁砚动作的林星野身体一僵，不敢乱动，心间收缩了一下，湿热的情绪从心脏出缓缓溢出，指尖酥酥麻麻的。

　　“好了，不逗你了，再不回去宿舍要关门了，上回许子昭迟回去一分钟都被海哥骂得狗血淋头。”

　　久别重逢，林星野刚刚不受控地去抱祁砚，头脑发热下就做了，全然忘了这是学校，他急忙从祁砚的怀里退出来，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祁砚看出他的意图，看了一会他兀自谨慎的眼光，慢悠悠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行李箱，“没人，这么晚了，也就我们俩了。”

　　“走吧。”祁砚伸出去牵他，另一只手稳稳拿着行李箱。

　　林星野把目光放远了些，在周围认真看了看，确定是没什么动静了才上前去，慢吞吞去牵祁砚的手，温热的掌心相触，让他生出了不太真实的感觉。

　　过去的几天里，他一直处在自我怀疑中，按照林志孝的架势，很难再放他出来，围困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无事可做，他总望着阳台出神，脑子里不住想起祁砚站在楼下时候的场景，越是想，巨大的失落便在心上搁浅。

　　他们或许是真的没有未来，偷得这片刻的时光也只能是自欺欺人。

　　就说是林星野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以后能干什么，那句“一起上大学”言犹在耳，但他却给不出任何的承诺和回应。

　　“傻站着干什么？”祁砚回过头来。

　　闻言，林星野立刻抬步跟了上去，将几分泄气的情绪塞回了心底深处。

　　***

　　“星野，这两个星期你可瘦了不少。”许子昭凑过身来，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林星野，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弯腰在抽屉里找了半天，稀稀拉拉往外拿饼干、巧克力和糖果，然后抱做一团一股脑全搁在了林星野的桌子上。

　　他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胸脯，“拿着，我最近可是网罗了不少好吃的。”

　　而后他认真地在一桌子零食里挑出来几个巧克力，指着踏保证，“这个特别好吃，在我心里是top1，你不在都便宜方隽那个混蛋了。”

　　方隽侧过身来，从桌旁边的书箱上拿出了一大叠整齐的试卷出来，“星野，你桌上放不下了，我和迟岛给你按照科目和时间整理了一下。”

　　他站起身来放到林星野的桌上，又毫不客气地从许子昭的手上抽走了一个巧克力，冷笑一声，“你就知道吃了，没见你停下来过。还好意思叭叭我。”

　　后头的迟岛撑起下巴，懒懒看向了林星野，“你不在，许子昭简直就是一个喇叭精，一天到晚就念经一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把祁砚都惹毛了，带上耳塞不理他。”

　　林星野接过许子昭的巧克力，也拆了一颗出来吃，甜腻在嘴里划开，看着他们俩照常打趣许子昭，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许子昭炸毛了，“哎哎哎，你们给我点面子呀，我关心星野还不行呀。我看呢，就是我每天念叨才把人盼回来的。”

　　方隽呵呵一笑，“那你继续啊，看看能不能把你这次月考掉的分数盼回来。”

　　提起这个许子昭就撇嘴了，没好气地瞪了方隽一眼，然后哀怨地摇了摇林星野，“你瞅瞅，他们不仅嘲笑我的成绩。还说要给我买木鱼，气死我了！”

　　林星野总是做这个和事佬，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预备铃响了，祁砚前脚刚回教室，后脚数学老师就来了。

　　数学老师从后门进来的，看到两周没见的林星野也替他高兴，走过来看到他桌上的试卷，“回来就好，时间还有的，不要着急，你基础不错，几天就可以赶上来的。”

　　说着他还将单属于数学的一科的试卷抽出来，在里头翻了几下，挑出了几张试卷来，又用红笔圈出了好几道题，“圈出来的这些题先写，有时间再把剩下的题写了，当有个题感。”

　　林星野点头，接过试卷来，把这些都叠起来放好放在一边。

　　恰好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匆匆忙忙就上去讲课了。

　　祁砚微侧头压低声音，“今天要讲的是c市十八校联考那张。”

　　林星野连忙从试卷里拿出最上面的一张，这一张估摸是昨天的作业。

　　数学老师已经在台上开始讲了起来，祁砚也没打扰林星野，昨天的试卷他对完答案就没看了，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试卷册刷，抬笔就全身心投入进刷题中。

　　时间宝贵，林星野落下了两周的课，他还想抽出时间来怎么帮他补补，那他自己的学习也不能松懈。

　　在家了几天，突然进入高强度的学习也是难以适应的，所以他今天让林星野先写题找回手感先，也没过多干涉他。

　　林星野摊开面前的试卷，又抽出草稿纸来，不知为何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让他又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他轻轻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这份心慌。

　　他拿起笔来，将目光放在第一题上，却感觉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眼前的试题的每一字仿佛一把把利刃切着他的神经，慢慢的，他眼前出现了一滴一滴红色的血来，将试卷渐渐涂染，可那些字染上后又无比的清晰，铁锈味缓缓渗透出来。

　　林星野立刻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很快什么都没有了，但一滴滴血迹又慢慢渗透在眼前，刚刚神经上的密密麻麻的痛又浮了上来，模糊的一切混着深红的血液让他有一种作呕感，仿佛钝刀磋磨着皮肉，四肢百骸都冰凉一片。

　　为此，林星野只好从试卷上挪开目光，落在手指上，他发现他的右手在无意识地抖动，不受他控制，心脏突然蜷缩在一起，肺腑挤压起他呼吸的空气。

　　林星野当即将右手放了下来，将外套披在了腿上，左手去按住颤抖的右手，他状似无意扫了一圈周围，大家多在听课或自己刷题。

　　又偷偷看了一眼隔壁的祁砚，他正埋头计算，整齐的算式在草稿纸铺演开来。

　　只看了一眼林星野便不敢再看了，他怕祁砚发现他现在的状况。

　　林星野拿出水杯来，慢慢喝了一口，看向了桌上的试卷，熟悉的刺痛感从眼眶开始，而后一滴一滴鲜血弥漫在试卷上，他死命咬住唇瓣，不让自己的慌张泄露出半分。

　　他努力按住右手，左手猛地用力，指甲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深痕来，手上的疼痛真实的让林星野暂时恢复了些理智，他发现能看清试卷的题目了。

　　就是疼痛没有减灭半分，眼前鲜血流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趁着这个时机，立刻看起题来，脑子忍着痛飞快计算，前几道题用不到计算，他很快就算出来了，左手松开去写下前几道题的答案。

　　目光一凝，写字的左手指甲上赫然有一点红色的血迹，和眼前的深红不一样，鲜红的血液渗透进指甲里。

　　林星野屏住呼吸，缓缓闭上眼，再打开，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便继续开始写，任由那些在身体上和神经里的疼痛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