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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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等后天再度见到追风的时候，谈渊乔突然就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两位久别的老友，在正式的工作场合见面，想打招呼，却又得保持克制。
　　“追风。”他照模照样从斜前方靠过去，摸了摸马脖子。
　　追风打了个响鼻，突然垂下马头，在地上摩挲片刻，抬头叼给他一朵小花。
　　谈渊乔：“……”
　　蓝岱：“哈哈哈哈哈！”
　　谈渊乔哭笑不得地接过那朵花，不及说啥，那颗硕大的马头直接搁到了他肩上，压得他差点没蹲下。
　　蓝岱幸灾乐祸道：“它爱上你了！”
　　谈渊乔咬牙切齿：“谢、谢！”
　　暂时克服了对马的心理阴影，开拍异常顺利，虽然骑的姿势不是特别娴熟，但反正原著里男一号的骑术也就普普通通。
　　来猎场打猎本是男二号的提议，现今的太子未来的皇上可是能御驾亲征的人，骑术自然了得。邹文导演原本不知道蓝岱会骑马，并且骑得还相当不错，便临时决定多拍几镜，让后期剪辑的时候能把最帅气的画面剪进去。
　　至于男一号……嗯，莫强求，只要不出事故就行。
　　把打猎部分拍完，接下来便是遇袭部分，难得的打戏，啊不，对于男一号来说都称不上是打戏，就是从马上摔下来被男二救而已。谈渊乔穿上威亚衣，又回到马背上，难掩忐忑。
　　小时候他就是这般摔折胳膊的。
　　“脚蹬不要踩。”蓝岱骑在另一匹马上指挥：“放松就行，你一紧张马也会跟着紧张。”
　　谈渊乔强迫自己深呼吸放松，想着早上追风叼给他的那朵小花，那是他俩互相信任的标志。他要做的很简单，就是被威亚从马背上拉飞，保持表情管理不要扭曲。
　　不怕！
　　“准备好，来，开拍！”邹文导演一声令下，身着黑衣的凶手骤然发动袭击，追风在饲养员的指挥下凌空提起两条前腿，谈渊乔只觉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威亚嗖的拉飞出了镜头外。
　　啥表情管理都没来得及做呢，不过估计拍出来也就是一脸懵逼，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CUT！过！”邹文导演还挺满意。
　　威亚慢腾腾把谈渊乔放下，落了地，他才觉出大腿末端和腰侧以及肋下都被勒得颇疼，是熟悉的吊威亚后遗症。
　　威亚衣还不能脱，因为要等蓝岱那边拍完飞身扑救镜头之后，再补一镜两人从半空落回地面的镜头。再之后就是太子与凶手的打戏，直至侍卫赶来救驾。
　　谈渊乔瘸脚拐脚地挪到旁边，看蓝岱吊威亚，杨捷宇赶紧搬过来把折叠小板凳，想让他坐下休息。
　　“还是站着吧。”谈渊乔婉拒了宇哥的好意，实际是坐着很不舒服，衣服层层叠叠，还有威亚衣夹在中间，特别容易扯到。
　　蓝岱的威亚戏比谈渊乔难拍，谈渊乔只需要被拉飞就行，姿势稍微歪斜一点也没大关系，蓝岱却需要对身形有所控制，潇洒地飞身过去救人。
　　来回拍了三条，导演表示满意，示意稍作休息，再拍最后一个威亚镜头。
　　总算从钢索酷刑中脱身的蓝岱姿势扭曲，艰难走离现场，躲到树后暗暗调整。
　　谈渊乔直乐：“疼吗？”
　　“嘶……简直就是鸡飞蛋打啊！”蓝岱苦着张俊脸：“突然就有点同情何瑞烽……”
　　那位的威亚戏全剧组最多，谁让人家是贴身侍卫呢。
　　休整片刻，继续开拍。这回两人苦哈哈地被威亚并排吊在一起，像两块等待风干的鲜肉，随风摇曳。
　　“好，小岱揽住小乔的腰，尽量保持正面对镜头，不要偏，不要乱晃……”
　　蓝岱心想晃不晃偏不偏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倒是让风别吹啊！他荡悠着伸手摸索，试图找到谈渊乔的腰，哪知这在平时无比寻常的动作，现如今手一搭上去，那纤细又不失柔韧的触感隔着戏服传来，立时梦回垂绦白纱芙蓉帐。
　　“嗷！”蓝岱惨呼一声：“疼疼疼！”
　　谈渊乔：“？”
　　“怎么了？”邹文导演举着大喇叭茫然：“哪伤着了？”
　　蓝岱哪能说那不可描述的疼痛，脸皱得跟棵苦瓜似的，又被放回地面。
　　一位被放下，另一位却还被吊着，邹文导演仰头问：“小乔没事吧？”
　　谈渊乔道：“我还好，我哥咋啦？”
　　“可能扯到了。”威亚师上前帮蓝岱调整，忍不住嘿嘿乐：“有点大啊你！”
　　蓝岱想原地自裁，他当然知道自己大，问题这事儿跟大没关系，完全就是因为他突然起反应，才会被挤着。
　　有必要吗？！他简直对自己的小兄弟匪夷所思，别说腰，屁股都摸过不知多少回，莫名其妙起来干嘛啊？啊？？？
　　还专挑这种时候！
　　调整恢复几分钟，继续开拍，这回蓝岱可再不敢碰那有魔力的腰了，局促地用绅士手保持距离，生怕半途又嗷嗷惨叫着被放下去。
　　于是谈渊乔费解地问：“你手扭伤了？”
　　“啊……嗯。”蓝岱还能说啥，只能让自己的手替自己的小兄弟背黑锅。
　　拍了一天的威亚戏加武戏，回酒店时俩人都龇牙咧嘴，恨不能学螃蟹横着走。半途还遇上收工的何瑞烽，双方打了个照面，何瑞烽就明白过来，哈哈大笑两声，拍着蓝岱的肩道：“辛苦了！”
　　“同苦同苦。”蓝岱也拍拍何瑞烽的肩，艰难挪回房间。
　　杨捷宇紧随其后跟入：“给，冰袋和云南白药喷雾，不够就叫我，我再去买。”
　　“谢谢宇哥。”谈渊乔接过东西，朝哀哀瘫在床上的蓝岱道：“先去洗个澡，水温调低点，不要太热。用我帮你搓背吗？”
　　“不用不用！”蓝岱赶紧起身，哧溜窜入卫生间。
　　腰腹以及大腿区域被威亚折磨得相当凄惨，脱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嘶嘶呼痛，谈渊乔听得于心不忍，又探脑袋进去问：“真不用？”
　　蓝岱几乎是下意识劈手捂住重点部位，表情活像只受惊的尖叫鸡。
　　谈渊乔：“……你捂个啥，咱俩有啥没看过？”
　　蓝岱：“不！”
　　谈渊乔：“……什么‘不’？”
　　“什么都不！”蓝岱捂着重点部位挤到卫生间门后，试图用身体阖门：“我自己可以！”
　　谈渊乔一脸莫名，见他坚称自己可以，便也没坚持，退回到卧室等人洗完出来。
　　卫生间内，蓝岱陷入一种“不想出去面对令自己变得很奇怪的弟弟，又怕在里面多耽搁出去之后反倒被问东问西”的尴尬境地。水流打在皮肤上又痒又疼十分难受，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出去面对。
　　总得出去的。
　　又不可能在这方小卫生间里待一辈子。
　　谈渊乔已经把喷雾拆开，正研究该怎么使用，见蓝岱出来，举了举瓶子示意要给他喷。
　　“你去洗吧。”蓝岱利索地接过瓶子，还是那句话：“我自己可以。”
　　水温太热容易加重伤情，水温太冷则容易感冒，谈渊乔也不敢多耽搁，匆匆冲了个澡，出来见蓝岱已经喷完药，这会儿正捂着冰袋冷敷。他拿过空闲的喷雾给自己喷了几记，左右看看，发现喷不到后背，便娴熟地往蓝岱手里一塞。
　　“帮我喷一下。”
　　只一愣神的功夫，眼前便出现了一道缓缓脱下浴袍的背影，纤细、白皙，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明晰的蝴蝶骨展翅欲飞，还有隐隐的清香浮动，一如那美妙的梦中。
　　蓝岱都来不及对这画面表示什么，甚至可能都没来得及过脑，小兄弟直接硬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草！！！
　　手上的冰袋丧心病狂直接往小兄弟上盖，蓝岱火烧屁股般窜起身，顺势把那浴袍后领往上一拉，遮住白花花的皮肉，嘴里掩饰般怒叫：“多大的人了！自己没手不会喷吗！”
　　谈渊乔：“啊？”
　　啥情况？
　　他疑惑地转过身，又往后方扭头示意：“我够不到啊，你以前不都帮我的吗？就几下功夫而已，等下我也帮你嘛。”
　　“你你你！”蓝岱望着那随动作若隐若现的漂亮胸腹，因为被威亚吊过而泛着挫伤的红色，蓦然怒不可遏：“都在程肖桁那儿受过教训了还不知道保持距离避嫌吗！我看你纯属活该！这么没边界感，被性骚扰全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屋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一如他手中的那冰袋，不断泛起冷意。谈渊乔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把蓝岱的话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才慢慢收敛起放松的表情。
　　“我……”蓝岱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方才那一瞬，他仿若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为了掩盖自己的不正常，便把最尖利的刀刺向对方，以此来换得自己安全。
　　“嗯。”谈渊乔缓缓垂下眼帘，并没有辩驳，只淡然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遂即他不待蓝岱再说什么，便转身往外走去。房门打开又被阖上，发出咯哒一声落锁的轻响，在极度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刺耳。
　　蓝岱徒劳地抬起手，似是想抓住什么，可惜只抓到了一手空气。那只手迷惘地僵在半空，不知该保持还是放下，因为手的主人，已经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