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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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发了有十分钟呆，蓝岱才勉强回过点神，缩回半空中举到发酸的手，茫然又无措地继续呆立在原地。
　　那句话绝对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只是……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才会口不择言。
　　太莫名奇妙了，他心里从来就没那般想过，半分钟，不，半秒钟都没有想过啊！
　　不行，肯定得仔细解释清楚。
　　蓝岱迷惘的视线环视而过，发现谈渊乔房间的房卡还放在床头柜上。没有房卡，身上只披着件浴袍，外面天气乍暖还寒，肯定不可能跑出去，那人能去哪儿？
　　……程肖桁房间？
　　一想到谈渊乔要顶着刚才那副招人模样跑去找程肖桁，蓝岱几乎瞬间气炸，一股怒火冲天起，义愤填膺出门去！
　　程肖桁的房间比他们低两层，电梯太磨叽，蓝岱不耐烦等，直接从楼梯奔下，跑到门口，突然就又有些犹豫。
　　如果敲开门，他该用什么立场说什么话？
　　先不用考虑说什么话，他都不知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
　　刚被骂完没有边界感不知道避嫌，就跑到程肖桁这里，明显就是想与他对着干，难道他还能再仗着哥哥的身份说教？亦或者是直接强行把人带走？
　　不对，他刚不是想来解释加道歉的吗？怎么突然变成要把人强行带走了？
　　啊不管了，脑子好乱。
　　蓝岱自暴自弃地把百般纷乱都甩到脑后，动作难掩急躁，敲响了程肖桁的房门。
　　里头隔了良久才发出点含糊的声音：“……谁啊？”
　　“开门！”就这几分钟功夫，蓝岱脑内已经充满了屋内两人在床上翻滚的不雅画面，简直百般抓狂：“开门！！！”
　　几秒钟后，程肖桁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正与暴跳如雷的蓝岱对视上：“呃，有事吗？你怎么啦？”
　　蓝岱抬手就把他掀开，径直冲入屋内。
　　程肖桁：“？？？”
　　蓝岱野兽般掀开床铺上的被团，没挖出第二个人，急喘一口气，又冲到卫生间门口，也没瞅见人，伸手一把逮住还在发呆的程肖桁：“他人呢？！”
　　程肖桁满头问号：“谁？小乔吗？没来过啊。”
　　“没来过？！没，没……”火山喷发般暴烈的情绪立马收敛，蓝岱表情剧变，尴尬地松开手中程肖桁的衣领，莫名中，还有丝不易觉察的喜悦。
　　程肖桁突然反应过来：“小乔不见了？”
　　呯！
　　房门再度被关上，掀起一阵风，吹飞了程肖桁那微卷的刘海。
　　程肖桁：“……”
　　什么人啊！有病没病！
　　从程肖桁房间奔出来，蓝岱的心情简直要起飞。
　　没在程肖桁屋，显然只可能在宇哥那里。宇哥都结婚生娃了，钢铁直男自然是不用避嫌的，况且两人的身份还是老板与员工，也不可能发生性骚扰，真好，真乖，真懂事！
　　他匆匆又下两层，来到杨捷宇房间。这回不用敲门，房门是敞着的，杨捷宇与何瑞烽的助理同住，这会儿两人正聊着，而谈渊乔则坐在小桌边，左手捂着冰袋，右手吃着小馄饨，眼睛一错不错落在平板电脑上，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小岱来了？”杨捷宇望见蓝岱过来，起身拿起桌上的餐盒：“正好买了夜宵，想给你拿上去来着。”
　　“啊……谢谢宇哥。”蓝岱接过饭盒，踌躇两步，小心翼翼地挪到谈渊乔身边，想挨着坐下。
　　谈渊乔面上不显，肢体上却是往远处避开几分，本就不宽敞的小桌愣是被空出大半，显得有些诡异。
　　蓝岱抿了抿嘴，还是咬牙坐下，拆开餐盒，没滋没味地往嘴里塞炒饭。
　　要是往常，这会儿谈渊乔肯定会伸勺子过来捞点儿尝尝，他也顺势捞点儿小馄饨尝尝，再互相点评几句，嘻嘻哈哈热热闹闹。
　　然而现在，他坐是坐下了，谈渊乔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平板电脑上，也不与他搭话，更没有伸筷子过来偷吃。
　　蓝岱心里堵得慌，想就刚才的事道歉，可何瑞烽的助理在屋内，有外人在，说话很不方便。他只好也把视线转向平板电脑，想找点话题缓和下气氛。
　　平板电脑上正在放的貌似是某选秀节目，几十号漂亮女孩子蹦蹦跳跳，甜美可人，青春洋溢。不知怎的，那种突然间火冒三丈的情绪又翻涌上来，真想一巴掌把支起的平板电脑拍扁，就如同想一巴掌把阴魂不散的程肖桁拍扁那般。
　　蓝岱心里一紧，忙默念“我不暴力我是好人”三遍，刚自我暗示完，就见屏幕上闪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阮小蓟。
　　卧槽，这什么节奏，弟弟是不是被他骂疯了，怎么会在这儿看自己讨厌的人的节目？
　　还是说这只是某种巧合？
　　或者说某种暗示？
　　蓝岱正疯狂大脑风暴，忽觉身侧的谈渊乔站起身，说了声“吃饱了”，便往门外走去。
　　这哪行，不待宇哥这儿他上哪找人！蓝岱赶紧揣上吃到半途的餐盒，也跟随而去，一路端着炒饭回到楼上，谄媚地腾出手刷开门，让弟弟进屋。
　　“我想过了。”一进屋，谈渊乔便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房卡，朝臊眉耷眼的蓝岱道：“你说得对，无论对谁，都应该有边界感，保持距离，注意避嫌。谢谢你这段时间，不，这么多年一直很悉心地照顾我，也很抱歉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对不起。”
　　蓝岱的眼睛都差点瞪出眶，扔了餐盒劈手抓住谈渊乔：“等等！”
　　谈渊乔视线扫过被抓的胳膊，表情有些微妙，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望向蓝岱，漂亮的眼中充满疑惑，仿佛在说：
　　——说好的避嫌呢？
　　蓝岱正心急火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急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闹绝交？”
　　“没有啊。”谈渊乔一脸无辜：“只是回去自己房间住而已，一直缠着你不是会让你困扰吗？”
　　“我不困扰！”蓝岱斩钉截铁否认：“我一点都不困扰！”
　　谈渊乔没接话，只静静地望着蓝岱，望得他后背寒毛根根倒竖，心里不停响警钟。
　　真的不困扰吗？
　　其实蓝岱自己也没多大把握，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让谈渊乔搬回去，势必会导致疏离和生分，到时候再想找机会解释清楚，岂非难上加难？
　　“不……不困扰！”蓝岱硬着头皮应下：“你就在这住着，我……我帮你喷药，药呢？”
　　“不用了，我让宇哥帮忙喷过了。”谈渊乔对于蓝岱的坚持不置可否，依旧维持着略微有些冷淡的神情，道：“那我睡了，明天还有武戏要拍。”
　　明天明明是我拍武戏你只负责在旁边演惊惶失措……不是等等！我还没解释呢！蓝岱神情一肃，抄起被扔在旁边的喷雾：“那你帮我喷！”
　　谈渊乔：“……”
　　行吧，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谈渊乔接过喷雾，语气微凉：“脱。”
　　好好好，脱脱脱。蓝岱手指抚上浴袍系绳，兀的想起什么，表情扭曲，默默背转过身去。
　　眼睛看不到，应该就不会起反应吧……
　　总之先转为敬。
　　冰凉的喷雾滋滋落在腰际，激得皮肤一阵颤栗，蓝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重点：“刚才，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嘴快没过脑，其实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
　　谈渊乔默不作声，继续摁着喷雾，奇异的药味弥漫开来，让本就紧绷的气氛愈发压抑。
　　“我跟你道歉，宝宝，你原谅一次我的口误，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说了。”蓝岱向后侧着脑袋，视线不敢着落，胡乱飘忽。
　　“嗯。”谈渊乔停下手，把喷雾往旁边一放：“喷完了，睡吧。”
　　蓝岱赶紧又披上浴袍，总觉谈渊乔还没消气，但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谨慎地绷着后颈皮爬上床，就见谈渊乔在距离他最远的床沿板正躺下，细细瘦瘦一条，在加宽的酒店大床上只占了约摸五分之一空间。
　　这又是搞什么！
　　以前不都是抱着他的胳膊，再哧溜把冰凉的脚丫往他脚中间塞的吗？！
　　都已经接受道歉了为什么还躲那么远啊！
　　蓝岱内心疯狂咆哮，嘴上却屁话不敢说，憋屈地在床上躺下，又小心往那边挪了挪。然而床铺实在太宽，就算挪了一点儿，依旧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伸直胳膊都不定能碰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脑中的十万个为什么如战斗机般不停盘旋，却怎么也不敢发起攻击，最终只能在席卷的困意中偃旗息鼓。
　　第二天醒来时，双方依旧维持着天堑般的原位，分毫不带接近的，蓝岱莫名心虚，偷偷瞥眼望去，只觉谈渊乔的面容比起昨夜，似乎更冷淡疏离了几分。
　　怎么办，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但就是感觉好吓人……
　　难道要再道一次歉？
　　还是说等气头上这阵子过去，就好了？
　　整个早上蓝岱都蔫头耷脑，做完妆造开始工作，拍摄时倒跟平常一样，但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和程肖桁一个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