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6、故技重施 ...

  •   两人就这么缓和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

      闹的时候乍然山崩地裂,结束时却瞬间悄无声息,就好像冬日走到春日,一地冰川融得无声无息。

      看窗外,春日也确实来了。

      今年是个暖冬,太阳暖得快,雪消得快,绿叶红花也复原得快。

      不再折腾以后,沈砚书也好得快多了,吃了药发了汗,便似枯木逢春般,月余就好了彻底。

      灰败脸色渐恢复红润,仿若梢头旧枝换新枝,新枝膨胀着生长着,里外里透着新绿,弥漫着生的气息。

      虽然恢复速度与常人慢多了,但与沈砚书那个弱鸡身体匹配算是很快了,当然其中少不了萧越的大手笔。

      病好之后,沈砚书去了书房伺候。

      说是伺候,却和换个地方休息没什么区别。

      左右萧越何事都能亲力亲为,也不用麻烦沈砚书时时守着。

      几日下来,沈砚书也就研研磨,铺铺纸。闲了或看看书,或写写字,日子过得恬淡而随意。

      两人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当然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左不过是一些日常琐事,偶尔也会聊聊诗词,虽无趣却胜在和气。

      时间一久,沈砚书逐渐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阳光透过窗棂打进屋内,照在两个端坐写字的人身上,两人表情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他们之间的争端从没发生过,平静得好像他们之间一直如此和睦。

      只可惜,时间虽无痕却总能在事物上留下磨灭不去的印记。

      即使当下阳光柔和,也掩盖不了两人之间宽阔的距离,掩盖不了过于生硬的交流方式,掩盖不了萧越的状态。

      沈砚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萧越风流不羁的模样了,久到记忆里那些模样都开始变得恍惚,久到他都要怀疑这人是否真的风流过。

      或许萧越从不是个风流的人,又或许那些风流的特质已经被其他取代,总之时间有力地展现了自己的力量。

      萧越眼神也沉寂着,沈砚书再也没见过对方眼尾上扬眸露狡黠的模样,现在也只有凌风汇报好消息时候,才能从他眼中看到点异色。

      而那些消息无一例外是针对建和帝的,有对方策划落空的,有这边打探成功的。

      沈砚书知道这对叔侄一向不对付,可萧越这么积极迎战还是头次见。

      消息听多了,沈砚书还是没忍住,“殿下是要对付建和帝?”

      萧越没有直接回答,抬眸看了他半晌,眨眼道:“你这是在打探消息?”

      沈砚书没说话,心中暗暗肺腑,何须打探?你说话谈事又不会避讳我。

      萧越似乎懂他心中所想,又补了一句,“毕竟打探好好站队。”

      萧越唇边勾出一抹淡笑,却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那笑只是机械动作罢了。

      “所以。”萧越放下执着的笔,“你会站在谁那边?我侄儿那边还是我这边?”

      站哪边?这哪是沈砚书能思考的问题?

      这俩人一个是一朝天子,一个是手握重兵的皇叔,哪里是他这种无权无势的可随意挑拣选择的?

      现在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这个小鬼能找个犄角旮旯蜷缩起来保全性命就不错的,哪还能上赶着凑热闹。

      沈砚书不敢同萧越谈政事,之前他无知无畏,义气直言,结果致使自己和沈珩卷入漩涡...又岂能再来一次?

      沈砚书不开口,萧越也没追问,继续沾墨写字。

      软顺笔头趴伏在纸上,边行走边洒下道道墨色,墨汁在白纸上流出光泽,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金光。

      沈砚书心不大安稳,就如同白纸上闪着光泽的光点,随着阳光变动慢慢移动步子,一跳一跳的。

      总结一下他与萧越的关系,好像不管当初还是现在一直是萧越步步紧逼,他退无可退。

      但沈砚书心里清楚,那退无可退中掺杂着虚假,如果他全然没有动心,没有犹疑,两人关系会早早止步,根本不会走到现在。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他的心都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坚定。

      整整一下午,沈砚书都在煎熬中度过,深夜离开临跨出门槛时,他倏尔站定了。

      萧越在后面行着,他这一停,高大身影差点撞上去。

      “为何停下?”萧越问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疑惑不悦之色。

      沈砚书不敢回头,只在阴影中蹙眉不安着,皎月自树梢下投下亮光,沈砚书偏过头躲着,不敢去看,仿佛多看一眼会看到皎月嘲笑他,嘲讽他。

      嘲讽他伤人的事做了个遍,现在又露出担忧疑虑之色,真真是虚伪得要命。

      “怎么不说话?”萧越再次发问。

      “殿下...”沈砚书咬咬唇,从牙间憋出两个字,“小心。”

      萧越眸中流转出不一样的光彩,“你这是在担心我?”

      沈砚书说不出是,只欲盖弥彰,“只是身为朋友的劝告。”

      “我们是朋友?”萧越反问。

      沈砚书噎住了。

      是啊,他们算哪门子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哪有闹得这么难看的?交心朋友?交心朋友,哪怕是曾交心,又怎么背弃朋友之德,做出那般苟且交欢之事。

      沈砚书恨不得咬断舌头。

      他们根本是提提不得,谈谈不得,尚不如陌生人的别扭关系。

      既然已如此别扭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沈砚书,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怎么不说话?”萧越在后面低声催促着。“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又想着说辞要与我划清界限?”

      沈砚书更说不出话了。

      有些谎不求骗过自己,只求骗过旁人,还是可以说的。

      可被人点破,便不好说出口了。

      明知道被问起会哑口无言,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大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着萧越丢掉性命...

      他们可以互相伤害,可以恶语相加,但沈砚书终究无法心如止水看着萧越...死去...

      即使分别,他还是想看萧越意气风发的活在另一处,那样或许两人还能在某一处偶遇,隔着喧闹与寂寥遥遥相望。

      可都分开了又何必遥遥相望?

      沈砚书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爱不敢爱,恨不敢恨,又觉得自己懦弱,合合不好,断又断不了。

      半晌,他轻声道:“我说错了。”

      只是...说错了而已。

      话音落地,他便大步离开了,左拐右拐穿过庭院迈入廊下,其间连头都没敢回,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此刻这是是非之地,他不敢久留。

      萧越由着他走,没有丝毫阻拦之意。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暮色深深中,隐在阴影中平静的脸才露出一抹笑,那抹笑很轻很快,变脸般地出现,清清浅浅挂在唇边。

      萧越迈出门槛儿,屋檐燃着的烛光映在他脸上,唇边的笑融在光里怎么看怎么有种得逞的味道,如同猎人看到猎物上钩。

      沈砚书快步回了院子,直到坐到床上心绪还是无法平静,那不是心绪扰乱小女孩般的躁动,只是不平静罢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穿过花厅他听到了几声低低的笑,那笑不是嘲讽,自然也不是无意识的,那笑很似曾相识,尾音低低地透着温和和快意,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沈砚书想了又想,最后从头脑角落里扯出来一段记忆,那是玉云山庄的记忆,更具体点是第二次欢好后到春风阁变脸前的记忆。

      第二次欢好前,甚至欢好中,沈砚书对萧越都是拒绝的,萧越当时就是这样温和地笑着,用宽松怀柔状态让他一步一步变成了笼中猎物。

      而现在他是故技重演?

      沈砚书内心五味杂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