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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禁忌之恋 ...

  •   沈钰刚到家就被一群人包围了。

      芳姨娘,丫鬟,小厮,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扑拉拉地站了半院子。

      “哎呀,我的儿,你到底去哪了?”

      “没事,就走得稍微远了点,这不是回来了?”

      沈钰转圈展示着自己无事,芳姨娘仍旧不停念着阿弥陀佛,贴身婢女小梅也一边抹着泪,一边后怕地说着不该让沈钰一个出去...

      沈砚书在其中像极了一个异类。

      他仿佛透明了,没人同他说话,没人在意他,即使看到也是匆匆瞥过。

      有妈的孩子就是好,他在心里默念一句,抬步往秋澜院而去。

      沈砚书不过20出头,多年的情感缺失在看到此情此景时心中难免一阵怅然若失。抬头望月,他莫名想到了萧越,想到了那双风流异常的桃花眼。

      两人明明才分别,思念却如潮水般翻涌,有那人在时,他从未受过冷落,即使在玉云山庄那些时日,他也时常让凌风来看他,虽然看得隐秘,他到最后一天才发觉。

      沈砚书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有些东西以前只觉得吵闹,到了特定时刻才发现弥足珍贵。

      但他也知道短期内两人是无法见面了,萧越在筹谋着什么,这是他在玉云山庄就知道的。

      就像一个短暂且愉快的梦,现在梦结束了,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好事,至少他没有第一时间遇到沈珩,这倒让他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沈砚书不是没说过谎,但像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心很慌。

      只不过躲不了初一躲不掉十五。

      当天夜里,他正睡觉时,不速之客便来了。

      沈砚书的睡眠质量一直不算好的,尤其在这种深冬时节,特容易醒来。

      他怕冷,体表温度又低,这么多年,也只有在萧越身边那几天才算睡得好。那具身体像个火炉,让他忍不住靠近,忍不住吸取热源。

      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拉扯他的衣服,睡得正混沌,他也忘了今夕是何夕,只以为还跟萧越在一起,张口便含含糊糊道:“别闹,我好困。”

      此话一出,拉扯的力气立马大了,几乎瞬间贴身的里衣就被拉了开来,凉风嗖的一下子灌入,沈砚书登时醒了。

      屋内燃着烛火,微光被床边人挡住,显得有些微弱和黯淡。

      沈砚书愣了一秒,才看清面前人的脸,但在没看清之前,他就下意识挥开了那只手,抱着衣服坐了起来。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两人一瞬无言,尤其是沈珩,脸黑得如同煤炭。

      “哥。”良久沈砚书颤抖地叫了一声。

      像是抱歉,他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

      说完之后,又觉得这抱歉很没有必要,谁家大哥会深夜来弟弟房间,解弟弟的衣服?这太反常了。

      但沈珩没有收敛,也没有被撞破的半分尴尬,反而得寸进尺,欺身握住沈砚书的手腕,质问道:“你刚才在梦里喊的是谁?”

      沈砚书瞬间心虚,面上强装着镇静,“我喊了吗?我不知道,可能是梦话吧!”

      “是吗。”沈珩脸色更黑,双眼暴露着凶光,看起来十分危险。

      沈砚书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声音有些颤抖,“哥,你干吗?”

      沈珩没回答,手上用力脱着沈砚书的上衣。

      沈砚书想躲,想反抗,奈何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别看沈珩平日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实际也是个武中好手。

      那衣服与其说是脱,还不如是扒,动作快到沈砚书的躲避和反抗都成了慢半拍的徒劳。

      唯一一抹温热褪去,四面八方的凉风瞬间涌了过来,沈砚书冷得一哆嗦,下意识往被子里躲去。

      沈珩却死命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得逞,甚至还用力往上提了提让身子无法弯曲蜷缩,随后刀锋一般目光带着审视,一点一点在泛起细微红晕的皮肤上划过。

      还好,白皙的皮肤上毫无痕迹,既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也没有欢爱留下的暧昧痕迹。

      沈珩松了松手,眼神迅速地恢复着。

      沈砚书抓紧时间挣脱开来,后退两步,躲进了被子里。

      和沈珩相识多年,他知道自己大哥眼中的意思,他是在查看,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痕迹。

      诧异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庆幸。

      还好这几日,他都刻意留了个心眼,用极好的药养着,要不以他轻轻一抓就容易留红痕的体制,肯定无法辩驳。

      震惊之余沈砚书装着无辜,“大哥,你干什么?”

      沈珩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将衣服递给沈砚书,找着借口,“我怕你身上有伤口,却不告诉我。”

      这倒是勉强能说通,毕竟沈砚书找的借口是迷路摔下山崖,好不容易找了回来。

      可想知道有没有伤口不能用问的吗?干吗要扒别人衣服?

      沈珩向来守礼,何时这般放肆了?

      沈砚书从被子里伸出半截手臂接过衣服,眼中仍是怀疑。

      察觉到落在脸上不信任的目光,沈珩主动自圆其说:“你失踪了一个月,我被吓得都有些神经质了...”

      他摸摸鼻子,道歉道:“今日是我出格了,你不要在意。”

      沈砚书背过身子,将衣服套在身上,在被子里快速地穿着,也装着没事人。“是我让大哥担心了。”

      平心而论,他不想装没事,他更想问怎么回事,沈珩怎么回事?那萦绕全身的危险气息怎么回事?

      但潜意识告诉他,这会很麻烦。

      “头还痛不痛?”沈砚书穿戴好转回头,沈珩抚向他的额头,细细查看着。

      待发现没有伤口后,他又问:“那个山崖大概在哪个位置,你还有没有印象?”

      “不痛。”沈砚书头往后靠避开沈珩的手,抬手抚上刚才的位置,悄无声息来了个偷梁换柱,“至于那个山崖在哪...我真的不记得了。”

      这也是和沈钰前沟通好的。

      为了不露馅,他直接假装磕到头短暂失忆了。

      毕竟,失踪这种事,再怎么圆也难免有漏洞。不小心迷路摔下山崖,磕到头迷迷糊糊跌跌撞撞找到家,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东西。

      至于山崖这么高怎么没摔死人?反正上京周边有那么多小丘陵,丘陵在神志不清的人眼中被认成山崖很过分吗?

      当然,要办成这件事还要感谢放置在桌子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院子里人的以讹传讹。

      三人成虎,有些话说得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沈珩也大概猜到,沈砚书不会说。可他心里总存着一丝念想,觉得沈砚书只要肯说,哪怕稀里糊涂地说个模糊的位置,他们的关系就没有走远。

      然而,沈砚书却避开了他的手,那个曾经可以不用言语,就能看清答案的眼神,也变得晦涩不明……

      一股难言的心慌油然而生,沈珩忐忑不安安慰着自己,也许真的是自己刚才的行为太出格了,把这孩子都吓到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沈珩停顿片刻,又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出乎意料的问题。“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越王?”

      “没有啊。”沈砚书心脏狂跳,面上却装着茫然,“那种荒山野岭,越王殿下估计不会去吧。”

      “也是。”沈珩僵硬地回道。

      沈砚书莫名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他抓抓被子装着随意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突然这么问我?”

      “越王狼子野心,我怕你被他利用。”

      狼子野心?

      萧越的身份,兵权,本就是圣上和太后所忌惮的。

      如果说,之前萧越的态度于建和帝来说还算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江淮一时之后,就是石锤了。

      沈砚书心中毫无预兆地升起一阵担忧,脱口而出道:“圣上会对越王殿下出手吗?”

      沈珩眼睛微眯,眼尾闪过一丝审视。

      沈砚书见状连忙低头改口,“我只是好奇。”

      沈珩继续看着他,不过只能看到满头乌发,良久凉薄的声音缓缓传来,“越王若是要反,圣上肯定会出手,而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他反的概率很大。”

      沈珩是谨慎的,他从未如此笃定地说过一件事情,关于朝廷,他又一向三缄其口。

      所以当他这么说时,沈砚书几乎可以确定,建和帝已经出手了,对,已经不是不满,打压了,而是已经出手了。

      可是萧越不会反的!沈砚书几乎想脱口而出了,可抬头看到沈珩试探的眼神,这一句话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沈钰今日还问他会帮谁?他本来以为这是个很遥远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了。

      他不懂朝政,或者说没那么懂,但他懂萧越。

      萧越不会反,从他的眼神里,从他和清晓先生深夜的谈话中,沈砚书都可以确定这个问题。

      也许无法包票永远二字,毕竟身在其位...但他现在绝对绝对绝对没有这个心。

      可是对于掌权者来说,你会不会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儿只要你想就能做到。

      “别再与越王有任何瓜葛,这个人很危险。”沈珩眸中流露出几丝防备和不善。

      沈砚书不懂他对萧越的敌意,只以为大哥是在劝告自己。

      告诉自己建和帝对萧越的敌意,告诉自己也需忒明哲保身。

      沈珩将沈砚书有些复杂的眼神收入眼底,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劝告道:“我效忠于圣上,沈家也效忠于圣上,其实论忠君爱国四个字,所有人都应该效忠于圣上。”

      “砚书以后也要走科举入仕这条路,肯定也是要效忠于圣上。”

      沈砚书自然懂沈珩的意思,只是他还有些疑虑。

      有些话他本来不想现在说,可话已至此,疑问也便顺着呼吸涌了出来。

      “大哥,若是我考中入仕,辅佐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顿了顿,咽了口口水,“圣上真能如我所想,改变律法,纠正民风?”

      关于那个离经叛道的想法,沈砚书很早之前和沈珩提过一次。

      只不过他提得隐晦,说得委婉。

      他甚至怀疑,沈珩有没有听懂?或者是听懂了,假装没懂。

      “至少你会。”沈珩避重就轻。“至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沈砚书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得寸进尺道:“那其他人呢?”

      沈珩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回答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沈砚书不理解,“倘若律法可以更改,每个人都会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是这么简单的。”沈珩目光望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更改律法,不单单要看弱者的利益,更要顾及上层人的利益。倘若一味理想化,只会物极必反。”

      “可是不破不立。”沈砚书坚持着。“倘若一直不改,现状便会一直如此。”

      沈珩又看向沈砚书的眼睛,那双细长的眼睛此刻是那么纯洁,那么干净,犹如蔚蓝透彻的大海,一望无垠,美好得让人不敢染指。

      沈珩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砚书你还是太天真了。”

      “就像李家...”他举着例子,“你以为圣上不想拔之而后快?但是李家势大,去掉一个李家,就如同动了朝堂的根基,无人可替,后患无穷啊。”

      “我知道你一直同情弱者,可弱者的力量太小了,即使积聚在一起也不过螳臂当局,蜉蝣撼树。”

      沈砚书承认沈珩说得是对的,可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悲天悯人的想法。

      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可怜女孩可怜庶子,会成为婚姻的附属品,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他就觉得心疼。

      心头又情不自禁涌现出萧越的身影,若是萧越,面对这种情况他又会怎么办?会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忽地,他想通了一件事,想通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犯那个原则性错误,为什么明明和沈珩意见不一的事情,却没有多想。

      是因为路只有一条!

      打个比方,你在走路,脚下只有一条大路笔直通向远方,途中连个岔路口都没有,你自然只会赶路不会多想。

      走到一半岔路突然出现,尤其那条岔路的风景还特美,特好,让人心驰神往,流连忘返。便是再坚定自己要走下去,还是难免会分分心,往旁边多瞟几眼。

      还好,至少目前,沈砚书和那条岔路口的目标是一致的,不管发生什么,至少不用现在说再见,他们可以在不同赛道一起走下去,也许有一天,走着走着就会合到一起。

      沈砚书心中一阵欢喜,随后又愣了愣。

      他意识到自己在为不用和萧越分开而感到高兴,想到认识以来的种种经历,他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沈珩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继续长篇大论道:“你的抱负我懂,但有些事情总要慢慢来,只要慢慢来,一切都会解决的,不管是李家还是律法还是民风。”

      沈砚书没心情再和他讨论,只低声道:“我懂得。”

      “懂得就好,圣上年少有为,纵然一时失意,只要些许时日,所有的一切都会解决的。”

      然而建和帝需要时间,萧越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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