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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心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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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钰脸上诧异更盛,比起离谱的事实更让他诧异的是萧越的态度。
他不是第一次见萧越,对这人更非一无所知。
明明是个高冷矜贵的人儿,怎么到了沈砚书这里,一转眼就完全换了副模样?这真的还是那个杀伐果断,威名在外的征北大将军---越王?
沈砚书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下,缓缓推开萧越,假装无事发生道:“沈钰你衣服…还是进屋整理一下吧。”
“哦,对。”沈钰反应过来,又拢了拢衣服,在沈砚书的指引下,进了竹屋。
萧越和沈砚书没有进去,远远地站在外面。
待确定沈钰听不到两人说话后,沈砚书才蹙蹙眉,不满道:“殿下为什么要说出来?”
萧越随手顺了顺沈砚书跑飞的头发,反问道:“我们一同出现在此处,就算我不说,沈钰还能认为我们是碰巧遇到的?”
沈砚书哑口无言,静了片刻,他没什么底气抱怨道:“就算如此,还有很多解释的理由,也不必...说实话...”
萧越不悦地抿抿唇,“和我一同出现就这么委屈你?”
“不是。”沈砚书连忙矢口否认,“只是我们…”
沈砚书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再说下去又能说什么?
说他们关系见不得光?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萧越并不想听这些。
何况人家刚帮他解了围,他却不识抬举地说这种话,未免太没良心。
沈砚书眼底闪过一丝歉意,缓缓开口,“殿下我...”
“你和沈钰关系也没传闻中那么差啊。”萧越突兀开口,转移着话题。
“也就现在。”沈砚书不想承认,“过一会儿就恢复原样了。”
“哦,是吗?”
“是啊。”
沈砚书拖长着声音,尽量装得无所谓,可萧越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几丝动容。
虽然那几丝动容很淡,几乎转瞬即逝。
萧越眼神闪了闪,故意刺激道:“也是,沈钰爱慕虚荣,贪图权势,砚书你只敬佩真名士,看不上他也是正常的。”
沈砚书神情不悦,“沈钰也没你说的那么差,殿下背后恶语中伤可非君子所为。”
“你又不喜欢他,我替你说两句还能出出气,你不应该开心吗?”
沈砚书不太领情,“背后说人坏话,算是什么本事。”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当面去说了?”萧越佯装着无辜。
沈砚书激动,“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萧越不再说话,挑挑眉,含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沈砚书有些泄气,背过身,“殿下是在报复我刚才的口不择言吗?”
“哪有。”萧越朗声笑笑,“我只是想...”话到此处,他停了,换上了一个看上去没那么腻歪,却和原本话题有点不搭界的词,“开心。”
沈砚书不依不饶,“没见过这般想人开心的。”
萧越的目的当然不是这个,他希望沈砚书能正视自己的心,对沈钰的也好,对自己的也好!
只是一个人要想装傻,怎么叫,都是叫不醒的。
就如同沈砚书此刻的背影,明明没说拒绝,却句句都是拒绝。
天色渐晚,三人同乘一辆马车,赶往城内。
途中三人都默契得没有说话。
其实萧越与沈砚书同乘一辆的时候也很少说话,但那时候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萧越会用眼睛偷瞄,讲老掉牙的笑话,想方设法地占便宜,在无人看到处吻他。
尤其两人还赤身裸体地躺过他们正坐着的宽敞座位...
想到这,沈砚书脸颊微红,身子控制不住僵了僵。
“你怎么了?”沈钰侧头,疑惑问道。
沈砚书坐直身子,脸色不太好,“没什么。”
萧越斜睨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眉眼里全是不怀好意地笑。
马车停在沈府外两条街的位置,沈钰先一步下了车。
沈砚书要下车时,有只大手拦住了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忘了带东西。”
沈砚书回头,细长的柳叶眼染上几分疑惑。
在这疑惑中,萧越伸出另一只手,递到他的面前,大手手心向下,骨节分明的五指拢在一起,手掌中间不知藏着些什么。
沈砚书伸手去接,“是什么?”
萧越没回答,而是将东西放在他手中,轻轻的按了一下,又趁着送东西的时间握了握他的指尖,揩了一把油才收回来。
那东西到手心时,沈砚书便大概有了答案,待遮住物件的障碍物渐渐褪去,露出中心的青色瓷盒时,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耳边有低哑声音响起,是萧越趁机凑了过来,“一日一次,别忘了用,若是不方便,可以随时找我。”
沈砚书脸似火烧,推开身边的人,低头掩面,快速将瓷瓶塞到了腰间。
这药是那日放纵后,萧越从清晓先生的药罐里拿的,沈砚书本来想自己上,却碍于位置,最后还是让萧越把这活揽了去。
这货还怕他发热,连续熬了几天又苦又浓的汤药。
沈砚书责怪萧越的不合时宜,却又不能当着沈钰的面发难,只能转过身,大力掀开帘子,跳下车,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愤怒。
马车内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等那抹纤细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柔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萧越轻叹一声,眼尾漫上来一抹黯淡与不舍。
沈砚书拉着沈钰往家走着,待走到一处隐蔽之地,沈钰拦住了他。
沈钰对沈砚书一向心直口快,开口便道:“你跟越王在一起了?”
沈砚书本想否认,又想起这一路的行为,总觉得否认也不过是欲盖弥彰,遂默不作声了。
“真的啊...”沈钰声音低低的,话语里没有太多诧异,再多的诧异在初遇两人时已经用掉了,这一路萧越是如何看沈砚书的,沈钰又不是瞎的。
说不嫉妒是假的,毕竟他也曾使出过浑身解数想讨萧越的欢心,但他也忒承认,纵然是讨得了,萧越对自己也未必有沈砚书这么好。
萧越这是什么眼神啊!他在心里吐槽着,脱下外裳,对沈砚书道:“我们交换下。”
“嗯?”沈砚书没反应过来。
“你失踪这么久,如果全须全尾的回去,怎么和大哥交代?”沈钰斜睨着他,“我看你也不想暴露和萧越的关系,不如咱俩做场戏,一起瞒过大哥。”
怪不得沈钰坚持穿这件破衣烂衫,原来是在这等着。
沈砚书心中一阵宽慰,他这个弟弟也不算很没良心。
沈钰被沈砚书灼灼的目光盯得难受,傲娇开口道:“你不要以为你突然冲出来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帮你做完戏人情就算还完了,以后咱俩该咋样还是咋样。”
沈砚书也故作傲娇地点点头,“当然。”
两人交换着衣服,沈钰还怕不够地叮嘱着,“还有你那张脸,想办法弄脏点,那么白,一看就是假的。”
“知道了,知道了。”
沈钰突然想起那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听到的话,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沈砚书,你确定你要跟越王在一起?”
沈砚书微愣,“怎么这么问?”
沈钰紧抿着唇,像是做着什么巨大的思想斗争,“越王和大哥不是一个阵营的,圣上已经开始针对越王了,如果将来到紧要关头,大哥和越王非让你选一个,你会帮谁?”
帮谁?这真是个深刻的问题。
从玉云山庄那时沈砚书就开始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今日沈钰却直接问了出来。
官场是个望风而动的地方,江淮水灾前大家还忙不迭地将自己家女儿儿子推销到越王府内,水灾后却不约而同地销声匿迹了。
足以说明,建和帝已经对萧越十分不满了。
沈砚书没想过和萧越扯上关系,至少之前没有,可两人已经如此,若是他明知萧越要步入火坑,他真的能忍住不说吗?但若是说了,便是对沈珩不忠,沈家不忠,建和帝不忠。
沈砚书是个读书人,最明白忠君爱国四个字。
也因为明白这四个字,即使同萧越观念上再合得来,也只是暗暗欣赏,从来没有转投“敌营”的想法。
更何况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
沈珩已经投入建和帝阵营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跟着去。
夜黑如墨。
沈砚书在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暗暗叹了口气,模棱两可道:“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就算想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是啊,也不仅仅是在逃避,更多的是因为这个身份的局限性。
以前他总觉得科举入仕后他就能有所作为,哪怕只是小小的作为,但近来看了太多事,他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天真。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是个即使如萧越这般有实力的人做了出格的事都要面临灭顶之灾的时代。
他真的能靠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
建和帝真的会如他所想稳定朝堂,改变律法,重整民风?
这世间诸多不平事真的能得到解决?
大哥又真的能理解他离经叛道的想法?
沈砚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犯了个原则性的错误,他与沈珩从来都不是意见一致的,他们只在考科举这一件事上一致,至于其他的...从来都是有分别的。
而以前他竟没有仔细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