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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小心思 ...

  •   萧越并没有找沈砚书。

      当天没有,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

      就好像玉云山庄没他这号人一样。

      沈砚书的心情也从一开始别扭中带着的期待,逐渐变成了沉默。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根本不是处理不处理要事的问题,就是想不想见的问题。

      你问有没有怨恨?当然有!可再多的怨恨都缺少了一个发泄的身份。

      他们不是夫妻,不是伴侣,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

      那人说会等他,终究只是个口头保证,人家想等便等,不想等便不等,难道对方反悔了,他还能上前质问不成?

      那也太不体面了!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流逝着,沈砚书每日同清晓先生聊聊诗词,谈谈药理倒也不觉得无趣,就是每每聊到最后这个小老头总要加上一句不值一提,显得还挺谦虚的。

      唯一值得意外的应该算是和江缙云的相处,这人面上斯斯文文,内里也是温润如玉,真真是表里如一。

      沈砚书周遭最温柔的人算是大哥沈珩,由于占着大哥的身份,平日难免说教,沈砚书再与他亲近,有时还是有些距离。

      和江缙云却是自然而然地放松,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人有时候就像空气,存在却不会给人任何压力。

      只是沈砚书还是会想到萧越,抬头看天的时候会想,扒着饭粒的时候会想,任何脑子空空的时候都会想。

      就像脑子会不经意出现一根线,只要他抓住这根线,轻轻扯上一扯,记忆就会如山崩海啸般袭来。

      想得他难受,想得他烦躁,想到他最后窝在被子里瞪大着眼睛,觉得自己卑微。

      沈砚书甚至觉得,萧越的风流性子肯定又犯了,这些日子说不定在哪快活。

      “赤小豆三钱。”

      沈砚书端起面前的药材称了称,没细看就送了过去。

      “赤小豆不是相思子,而且我要三钱,你给了我五钱。”江缙云提醒道,或是他声音温柔,沈砚书并没感到苛责之意。

      “抱歉。”沈砚书连忙收回,又称了一份。

      江缙云接过药,随手放在一旁,关切道:“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脑海闪过一双桃花眼,沈砚书强撑出个笑,随便道:“我只是在想我不打招呼离家这么久,我大哥可能会担心。”

      “这样啊。”江缙云温和道:“你要怕家人担心,可以修书一封,我替你送到沈家。”

      “不用了。”沈砚书摇头拒绝,要是让沈珩知道他和萧越在一起,沈珩一定会被气死吧。自上次起,他已经对萧越意见颇多了,日常提起更是挑拣良多,再无之前的敬佩。

      看着江缙云略带疑惑的眼神,沈砚书失落地发现,这人终究不能像萧越那般懂他。

      懂他的口是心非,懂他的遮遮掩掩,懂他温和之下的倔强,懂他谦谦君子之外的嬉戏玩闹。

      但又有什么可失落的,江缙云只是朋友,还是认识仅两天的朋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真正失落的恐怕还是最想见的不在身边吧。

      得出这个结论,沈砚书惊出了一身汗,曾经觉得无足轻重的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开始占据他的心脏。

      而在这段关系中,他没有任何的主动权。

      沉思间,门口传来一阵嬉闹声。

      沈砚书侧过头,便见萧越一袭白衣,乘马而来。

      几日不见,他脸色已经恢复红润,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直衬得他肌肤莹莹如玉。

      他身前,马背上,有个少年不断扯着缰绳玩闹着,那喧闹之声多半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萧越在身后护着他,一脸宠溺。

      沈砚书目光在两人面对面的笑脸中停了一瞬,随后移开脸去,神色难看。

      “缙凡,下来,别再打扰师兄了。”似是察觉了沈砚书的情绪,江缙云站起身解着围。

      “不嘛,我还没玩够呢!”骄纵的小少爷头抬得老高,在看到低头的沈砚书时,他刻意挑挑眉,目光中流露出洋洋得意之色。

      “下来。”江缙云吩咐道:“这几日疯玩,你功课都落下了,去书房我替你补补。”

      听到补课,小少爷更抗拒,几乎要躲进萧越怀里了,“泽远哥哥救我,我不想补课。”

      “其他都好商量,课该上还是要上。”

      小少爷还欲耍赖,奈何自家哥哥已经走到近前,没办法,他只能灰溜溜地下马,垂头丧气地慢走出了门。

      清晓先生正在午睡,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萧越沈砚书两人。

      萧越翻身下马,刚朝沈砚书走了两步,沈砚书就噌的一声站起来,装没看到来人似的快走进了自己暂住的厢房。

      萧越也就刚开始能装装云淡风轻,实际他想这个人想了好几天了,看对方跑了,哪里还能忍得住,快跑两步,在厢房门关上前挤了进去。

      “跑什么?”萧越想抱他,看到对方排斥的眼神,他还是收回了手。

      “没跑。”见没拦住人,沈砚书索性把厢房门打开,一副送客的态度。“我想一个人待会,就不送殿下了。”

      萧越没走,把厢房门关上,轻轻去牵沈砚书的手,“又生气了?”

      “没有。”沈砚书侧身,避开了那只手。“殿下万金之躯,草民怎敢生气?”

      “还说没生气?”萧越攥攥只抓住空气的手,“你一生气就会自称草民。”

      “砚书本来就是草民,这么自称也没什么问题。”

      “好好好,没问题。”萧越哄着他,好言好语道:“只是你再生气,总也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沈砚书不吃这一套,沉脸敛眉,“殿下不必解释,您是王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自然是气话,只要一想到这几日他心心念念望眼欲穿,却没有结果的等待,他心中的暗火就越烧越烈。

      “口是心非。”萧越凑近去看他,“你这副样子分明是在说,你错了,你错了,都是你的错。”

      沈砚书无谓和他起口舌之争,转过身,再次送客道:“我困了,要睡了,请殿下离开吧。”

      “大白天睡什么?”萧越反驳。

      “困了就睡了,难道休息还要分时候?”

      “好吧,好吧。”萧越妥协道,慢慢地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人脾气好的有时候不像个王爷,沈砚书听到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松完气后胸前之处并无豁达之感,反而涌上一抹淡淡的酸涩。

      走了,他居然真的走了。

      “那我们一起睡。”身后人突然折返回来,三步并两步,把人揽进了怀里。

      由于背对着,眼睛发挥不了作用,沈砚书没有任何防备,忽得天旋地转身体腾空给他一种不安全感。

      他惊呼一声,花容失色。

      见状,萧越索性抱着人又转了几圈,嘴上恶劣道,“干吗这么害怕?难道我还能摔了你不成?”

      沈砚书也就被吓到的时候是乖的,反应过来后,立马挣扎着,“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萧越头贴近沈砚书的头,轻轻地碰了碰,“不放。”

      萧越抱着人往床边走去,或是害怕之前的事再次上演,又或是被捉弄后生气,沈砚书推搡着他的胸膛,挣扎了起来。

      “别动,小心摔了。”

      沈砚书挑眉,“你放我下来就不会摔了。”

      “那可不行。”萧越手上力气又紧了紧,“我就想抱着你。”

      沈砚书这人,怎么说呢?脾气挺好的,但万事有例外,脾气再好的人也有生气的点,沈砚书的点就是厌恶被强迫。

      而萧越现在做的---就是强迫!

      眼见床越来越近,沈砚书挣扎愈烈,见推搡无用,更是把手伸向了钳制住自己身体的胳膊上。

      要不说他是有点准头在的,打哪不行,他偏偏正正好打在了那处伤口上。

      萧越吃痛,手劲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还好前面就是床了,萧越双手一松,避免了两人同时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见萧越毫无形象地摔在床边,皱眉龇牙,沈砚书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萧越胳膊上的伤是为就他受的,他还记得当日箭矢插入胳膊处的惨象,纵然再生气,又怎么能恩将仇报,朝那下手呢?

      沈砚书愧疚得要命,翻身下床,他把萧越扶到床边坐好,然后半蹲在地上,抬起对方的胳膊细细地端详着。

      “疼不疼?伤口怎么样,不会裂开吧?”

      “你说呢,当然疼...”萧越装模作样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砚书一阵慌乱,悬着的心登时升得更高了,一只手抚着萧越胳膊,另一手不断握着又伸开,伸手欲触碰却总在最后关头缩了回来。

      他怕呀!

      他不是大夫,也不知道箭伤的恢复速度,更不知道刚才自己那一下对伤口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丰富的大脑已经开始浮现伤口一丝丝裂开,血液逐渐迸溅出来的画面,沈砚书甚至都想到要不要叫江缙云,是直接扶他去,还是让人在这休息,他快速跑一趟了。

      但是很快他就纳过闷来了。

      不对,很不对。

      萧越也就一开始喊了一声疼,后面完全没了声,伤口真有事会是这种情况?

      疑惑地抬头,沈砚书后知后觉发现,这货哪有事,不仅没事,还正一脸憋笑地看着他。

      “你又骗我。”沈砚书扔开胳膊,站起身来,面色不善。

      “小点劲。”萧越倒抽了口凉气,“虽没有裂开,但碰到还是很疼的。”

      沈砚书继续冷着脸,经刚才那么一闹,他也不好再动手了。

      萧越笑着拉他坐下,半祈求半玩闹道:“现下能容我解释两句了吗?”

      沈砚书背过身去,不想退步表现得太明显,“殿下想说便说,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萧越见好就收,“那我就说了。”

      停顿一秒,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他换上了一副无比慎重的模样,“首先我要给你道个歉,这几天冷落你了,抱歉。”

      沈砚书微微侧侧头。

      “缙凡不是我师弟的亲弟弟,是我之前一个下属的孩子,他为了救我而死,我发誓会好好照顾他儿子。”

      言下之意,是为了小少爷冷落他?

      沈砚书回过头,拧眉,“就因为这个?”

      说实话,有时候沈砚书真的希望自己笨一些,如果笨一些这个理由就能唬住他,老话常说傻人有傻福,以前他不懂,此刻却意外有了些感触。

      “当然,也不是全为这个。”对视良久,萧越还是败下阵来,“我也有些私心。”

      他讪讪笑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看看我消失几天,你会不会想我,记挂我,我们相识这么久,一直是我主动,我也想瞧瞧你对我的态度。”

      沈砚书很不争气地松开了眉头,嘴上不依不饶道:“无聊。”

      “是是是,我无聊,我不该冷着你。”萧越见对方反应不大,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他的眼神一瞬变得凌厉。

      像萧越这种有头脑想试探别人的心意,有的是方法,何须用这种笨办法,实在是这几日的盘算见不得光。

      沈砚书从来是个心思沉的,同沈珩关系甚好,沈珩又是圣上一党的,过早知道这些也是徒增烦恼。

      看向怀中的人,萧越抬手摸摸他的头,半玩笑半认真道:“想我了吗?”

      “不想。”

      萧越鼻尖抵住沈砚书额头,声音低沉,“真的不想?”

      “真的。”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沈砚书心虚地侧过了头。

      怎么可能不想,这几天他看山不是山,看云不是云,什么东西都会变成这人的风流样,烦人得紧。

      饶是如此。

      沈砚书依然不敢把这些想念,挂心,往某个方面想。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不该为儿女情长挂心,以前不该,现在不该,以后也不该。

      那件事太过宏伟,太过壮大,需要太长太长太长,乃至一生的时间。

      萧越未必等得了...

      再说,就算对方等得了,他又怎么能无耻地要求对方一直等呢?

      沈砚书谓自叹了口气。

      有些感情不该起,与其有了期待最后落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

      世事就是如此,不存期待才是最好的状态,起了期待难免起怨怼,起了怨怼难免有怨恨,他与萧越之前的情分又没深到那种程度,何必呢?

      至于那些脱了轨的想念,大概也是因为突然的冷落不习惯罢了,过了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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