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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一重 ...

  •   上虞累的睁不开眼,只觉得这个女人娇瘦的身子缠在自己身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自己颈间,尽力将眼睁开一条缝便看见那墨染的黑色卷发挡着那若隐若现欺霜赛雪的脖颈。
      这女人身上的花香闻着真是舒心,被折磨一天的神经松弛下来,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白鹤抱着上虞睡的也快,只是梦里是那不见天日的牢狱,她只觉得鼻端酸涩,被惊醒才发觉自己哭了。
      看着身边睡的香甜的人,她不禁笑笑抱紧了那紧致清瘦的身躯,嗅着她身上那股如她人一般淡漠的气息,她无比知足。
      生也好,死也好,只怕再也抱不到你。
      指尖轻轻抚上那清朗的眉目,不怕遭人笑话,她连阿虞眉毛几根,朝向何处都欢喜的要命,恨不能将那面庞上几不可见的细小绒毛都要数清楚。
      这是她托付余生的妻。
      恶名昭著。
      这便是她挚爱的妻。
      她虽算不得好人,可这世上当真有好人?
      若是有,怕是也早已被榨干了。
      天一亮白鹤就醒来,发觉交缠间她的脸早已如往常那样埋在了上虞的胸口,那奇异的软弹触感让她欲罢不能。
      是以上虞全然是被一心一意蹭媳妇的白鹤蹭醒的,淡漠的眼神就这般静静的看着,淡漠却无厌嫌,放纵便是宠溺。
      蹭的她情欲难禁的高涨,脸上发热。这才伸手拦下对自己为所欲为的白鹤。
      看见白鹤茫然的抬头看自己,像小孩子,或许说更像贵妇人怀里抱着的白毛狮子狗,毕竟小孩子与会撒娇的阿猫阿狗都是一副模样,总是讨人喜欢的。
      那双乌溜溜的眼眸不安分的转了转,似是计上心头,上虞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不怀好意的压在自己身上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调戏问道“我与那些臭男人哪个更好?”
      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上虞不答,只是轻轻推她,可看身上压着的这尊神仙非要自己说出个子丑寅卯的架势,她不得不妥协,道“你。”
      听见这吝啬惜言却是不容置疑的回答,白鹤笑弯了眼。
      若说双羽那般的月牙眼笑起来摄人心魂,那白鹤这含情眼笑起来便是惊心动魄。
      眼笑的微眯着,黑亮的眸子闪着光,轻挑上扬的眼角满是风情。
      笑的上虞心里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惊艳的笑意,眼里,心里。
      她命不好,沦落至此。
      从未曾想过会遇见这么与众不同的姑娘……
      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抹笑意让白鹤晃了神,即便了轮回一遭她的阿虞骨子里的东西是不曾变的。
      她不由得问她沦落至此的缘由,面前女人肉眼可见的失了神,神色黯然。
      “都是过去之事,讲它作何?”
      白鹤不依,非要她讲。
      若换了昭易,他定是不会逼迫上虞半分,那是极致的尊重与纵容。
      可白鹤的特别之处便是坚定执着。
      坚持是种好美德,只是要用对人。
      上虞也恰巧对她没来由的偏爱。
      温厚细腻的低沉嗓音带着前一夜的疲累喑哑,不紧不缓的娓娓道来“我父亲曾官至丞相,却因卷进了皇子间的皇权争斗,被当众凌迟处死,一千多刀割了两个时辰,我被按着观看至终。”
      “而后男丁杀头,女子发落为军妓,永不得赎身。”
      “我的命就落在了此。”
      她说的简单轻易,可白鹤却知晓这轻描淡写下的心碎。
      堂堂相府千金,嫁的多是天家。
      如此高贵显赫的门庭是众多女子遥不可及的梦,可这梦却毫无征兆的碎了,自小习得琴棋书画诗书礼义,却家破人亡做了军妓。
      妓女里也有高低之别,高等的卖艺不卖身,次一等的卖身只卖富商巨贾,再次一等的卖身虽客人不佳却仍可自己斟酌时辰,而最低一等的便是军妓。
      赎不得身,做不得主。
      这座荒城是边陲之城,军队驻扎在附近,便把军妓都放在了这妓院内。
      从高洁云端坠到肮脏的腐臭尘泥之中,不禁让她想起上虞被关在天牢内的时日。
      心疼的抱紧了身边的人“我带你走,可好?”
      看着泫然欲泣的美貌女子,似乎是叫白鹤……
      她不禁觉得好笑,看着冰雪聪明,不曾想却是只傻鸟儿“莫说傻话了,你如何带我走?”
      轻轻的抬手擦着她眼角的泪温声哄着“你长得貌美,哭了就不好看了。”
      白鹤握住她那瘦且骨感的手,倔强的看着那熟悉脸庞上的淡漠的神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多了些她熟悉的温情。
      及腰的深棕长发顺滑,搭在只裹了件薄衫的肩上,像猫在暖阳下舔爪子一样的慵懒闲适。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外面乱哄哄的男人嗓音打断,眼见得面前女人瞳孔一震,随即被推搡着躲在了床下。
      紧接着门被推开,陆陆续续走进来了四五个军汉,白鹤只看得见脚,只见挡在她眼前的纤纤玉足迈着步子站在了那些人眼前,再接着只看见上虞被按在地上光裸的身躯,朝她望来的眼神仍示意着她不要出来,白鹤顾及不上,只看清了那眼底的一抹绝望。
      “听说你以前是相府千金?老子这辈子能玩儿个大家闺秀也值当了。”
      “什么狗屁的大家闺秀,早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上过了,跟野鸡没差。”
      “还比不上野鸡呢,好歹野鸡够骚。”
      “不过像她这么紧的女人可不常见,真他娘的爽。”
      “这倒是,这嘴里也嫩的很。”
      白鹤被上虞扔过来垂在床沿的衣衫挡住,上虞又一次护住了她,听着那些龌龊至极的污言秽语,白鹤紧咬着自己的手使自己不发出声音。
      虽看不见,可走动的声音仍传进耳中,其中夹杂着阿虞的痛呼。
      不知是谁扯下了床沿的那件衣衫,这一下她看清了上虞的处境,这些人分明不曾将她当人,肆意羞辱,连畜生都不如。
      又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外面人高呼“将军命尔等速速回营!”
      几个军汉顿时不尽兴的咒骂两句,报复一样将气撒在上虞身上。
      几个军汉穿上衣服走了,而上虞本就禁受不住,又被四个男人撒气折磨,人虚弱无力的蜷在地上阖着眼轻轻喘着气。
      “阿虞。”
      白鹤爬出来跌跌撞撞的爬过去抱起上虞,擦去她身上那些腥臭恶心的黏液。
      上虞睁开眼,冷冷的看着她,轻启唇道“滚!”
      白鹤不曾反应过来,对上上虞那冷冽的眼神,目光僵持几息后将上虞抱的更紧“不。”
      上虞别过脸不看她,皱起的眉昭示着她的厌恶“今日我救你一次正还你昨夜的侍候,日后你我各不相欠,我不喜欢女人!”
      白鹤才不管她说什么,仍温声问“我带你走可好?天涯海角总会有容身之处。”
      上虞自顾自的挣开白鹤的怀抱,发丝凌乱垂在如玉般皓质莹润的锁骨上,眼眸发红“我为何要跟你去亡命天涯,你快些滚!”
      她不想白鹤再看见她这副肮脏的模样,不想白鹤对她好。
      可不自觉的还是在被迫承欢之时将衣服扔在床侧挡住她。
      护她,是她刻入骨髓的执念。
      不论是魔界凡间还是小周天,她本能的护着这个貌美的女子。
      而白鹤向来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主,岂会被这三两句恶语击退,如曾经许多次床榻之上的委屈与倔强,像极了那平静的湖水,看着虽清澈柔和,可伸手一拂便可感知到那股不可忽视的阻力。
      她轻轻的为上虞披上薄衫,慢慢理顺那本就柔顺的长发,看着英气的眉眼缓和些许,她才轻声道“你明明难以忍受这个地方,为何非要留下,有什么要做的事我来帮你可好?”
      上虞斜眼睨着她,眼角红的厉害,好似开的最娇艳的海棠花上满含露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有一瞬间她当真想承了白鹤的情,随她走,即便是藏进深山那她便做她的妻,为她缝补衣衫,劈柴做饭。
      可她不能,既难得遇见一个肯对她好的人,她不能害她。
      她的仇还不曾报。
      她苟活至此唯报仇一事是她活着的意义。
      伸手猛的推开了白鹤,大骂道“你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都说了让你滚,滚啊!”
      信手抄起一旁的茶杯朝她扔过去,正砸中那光洁白皙的额头,血不给面子的汩汩流下来。
      美人半面血,如同厉鬼修罗。
      上虞裹着衣衫走进了内室,而白鹤就这般脸上带血的走出了妓院,街上人看着她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占半分便宜。
      看上虞情绪激动,她不好再待下去,只得先离开。
      这是为何……
      她上虞不肯说,她便只得自己去查。
      转眼一旬,她竟真的打探清了上虞的处境。
      她察觉与旁的军妓不同,去上虞房里的都是些军队里的小头目,若说她是为了攀上高枝以摆脱贱籍是绝无可能,毕竟军妓永无翻身之日,那究竟是为何?
      凭借自己那世间少有的好身手,她潜进了军营打探到驻守此地的将领正是当年害得上虞家破人亡之人。
      当年三皇子与五皇子相争,三皇子命此将陷害了丞相助五皇子谋反,随即还是他带人查抄了丞相府以及做了凌迟丞相的监刑官。
      那上虞执意留下无非就是为了……报仇。
      待那将军来妓院之时趁机杀了他。
      如此,上虞势必未曾想着再苟活,一命换一命。
      既是如此,那这个仇便由她来替她报,她再还她一个自由身。
      纸醉金迷的楼里,她潜进了上虞的房间,见她惴惴不安的坐在桌旁,袖间一柄利刃闪着寒光。
      她从军营得知这将军本不喜女色,最近从手下嘴里得知了上虞,便想着来见识见识。
      白鹤知这定是上虞谋划好了的,收买了以前来过的将军手下,借口祈求将军垂怜,实则要鱼死网破。
      她悄悄的走到她的背后一手按着她的手腕以免她误伤自己,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嘴,不使她发出半丝声响。
      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夜过后你就自由了,不要再回来。你的仇,我来替你报。”
      随即一记手刀,上虞眼前一黑,再不知发生了何事。
      再醒来她发现自己在荒郊的树林里,想起白鹤说的那句话,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算去看看情况,往城门走了一段路后看清城门紧闭,便知城内出事了。
      两国边境,她拼命的往背离故土的那一方逃去。
      她以尘染面,为避祸做了半个月的乞丐,时时打探着那座城里消息。
      终于她在茶摊闲谈的人口中得知了一女子扮做军妓刺杀将军的事,那个女子将在三日后凌迟。
      凌迟这种酷刑一般只有谋反才会用上,可这座城向来没有王法。
      上虞听后浑身发冷,没日没夜的往那座城赶去,恰巧赶上了行刑。
      当年父亲被凌迟的画面与此时重叠,台上的傻女人被打的伤痕累累,那一双能勾魂的含情眼没精神的半眯着。
      她叫白鹤……
      只看见那闪着寒芒的锋利小刀刺入皮肉,血肉破碎之声恍若响在上虞耳旁,集市街头见得多了,一条活鱼被刀噌噌的刮下鱼鳞,开膛破肚,血肉与空气挤压出的声响刺的人头皮发麻。
      白鹤……
      头剧烈的疼了起来,无数的画面闪过。
      神魔交战、寒天涧、青门殿、军营、周国金玉楼。
      一段属于她的记忆似乎被唤醒,心里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汹涌想冲破禁锢,想淹没她。
      而那段记忆又猛然碎成碎片,无法拼凑,随即风化成灰,她再想却想不起半分。
      刚刚那一瞬的失神却又真实,为何失神却忘得干干净净。
      心里的悸动未能平复,这是唯一昭示着她刚刚失常的证据,看着台上被割下血肉而强忍着不做声的人,一串泪珠滚落。
      鹤儿……
      她不知为何,却就是想这样唤她。
      对上那双绝美眸子投过来的视线,她殷切的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她勾唇一笑,咬舌自尽。
      天渐渐黑了,尸首被随便裹了块布拉到了乱葬岗。
      上虞把她从乱葬岗里背了出来,用手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将她放了进去。
      大仇得报,她跋山涉水的去拜祭父母族人,路上听说那所妓院被烧了,好在人大都逃了出来,唯独上虞姑娘与几个倒霉的嫖客死在了里面,尸首烧的跟烧火棍一样看不出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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