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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二重 ...

  •   原白鹤是如此安排的,她潜进妓院后将上虞打晕藏在床底,而后待将军进来后将他打晕捆好,接着将上虞扔到郊外后又返还妓院,将路上顺手掳来的恶女杀死扮做上虞,接着放了一把火带着将军离去,在一间破庙里杀了将军。
      因她几次出入妓院,定会有人看见她的行踪,她也正是为了能留下她杀人的证据才如此为之,最终她被城内搜查的官兵逮捕入狱。
      此后世间再无上虞,她可换个身份自在的过完余生,她为她报了仇,改换了身份,且众人只会惋惜她的死不会怀疑她半分。
      上虞也终于明了了她的用心。
      白鹤啊白鹤,若真的想我活,你就不该死……
      拜祭过父母后,上虞回到了白鹤坟前割腕自尽。
      这一世命苦,却无怨气。
      从前那参天的怨怼都被白鹤抹消去,只是徒留遗憾。
      如此赤诚待她的一个人为她而死,她不知内情时的确想着改头换面的找个地方重新活过,可既是知晓白鹤为她所做的一切后,她怎能苟活。
      那坟前荒草及腰,她毅然割破手腕,血洒荒草。
      你为我而死,那我便来殉你。
      我本是干干净净的相府嫡女,不该是妓,知你赤诚情意后万不敢再苟活于世,只恐自己不配,玷污了你的深情厚谊。
      若有来世……
      我想用一生还你。
      颛影站在苦海之前皱紧了眉,天上的云霞浅淡了几分,宛如天崩之前兆,见势,一旁的童儿急忙躬了躬身子,不敢承受颛影的威压。
      竟……走过了一重。
      原本身份的落差足以使一个人心生魔障,永困一重天,却不料未曾困住上虞。
      颛影叹了口气,苦海波涛涌动,是她小觑了上虞的韧性,也小觑了她对白鹤的情义。
      世间轮回只有一处,这小周天当真怎能轮回,不过是她命童儿借苦海灵力抹去了上虞的记忆,谁知竟在白鹤凌迟之时隐隐想起,幸好及时得以封印。
      既是如此,倒不如换个法子,看她对这个白鹤情深入骨,那便干脆借着她对白鹤的情意将她压制。
      若她爱的够深,她便再无脱身之日。
      童儿进苦海看着上虞进了二重天,见白鹤要进去时将她拦下,道她若不抹去记忆则会扰乱苦海秩序,见白鹤丝毫不为所动便只得退一步让白鹤保留记忆,只需去过轮回。
      否则上虞必会遭她牵连。
      苦海乃是上古纪元迄今数不清的怨灵集结而成,颛影本是以此来度化众生,若放下执念,了无心魔,便可重生。
      如今却成了困住上虞的利器。
      白鹤踌躇,可终究是怕会害了上虞,几番思量后亦然踏上轮回路。
      这第二重天,她是相府嫡女,而上虞却成百战百胜的女将。
      看着本是不相干,可丞相针对上虞日久,皇帝制衡二人也甚是苦恼,最不巧的是她身为相府嫡女正好十八年华,要被送进宫去嫁给大她近十六岁的皇帝。
      她逃也逃不掉。
      若她逃了,相府势必会遭受牵连,一重天内她为救上虞杀了人,未曾想过是否无辜,她只一意孤行。
      有违母亲教诲,有违神职。
      曾摆在母亲摆在上虞面前的难题摆在了她面前。
      母亲为了晚棠肯冒大不韪交出祖神留下的金鳞,阿虞为活命屠杀六界。
      为神果真需断情绝爱,才能一心只为苍生。
      一过轮回路,她用了这娇滴滴的小姐身子,想爬墙都怕摔断了腿。
      可说来也怪,恰巧入宫前夕,皇帝大病了一场,白鹤也就推迟了入宫的日期,赶上了今年的踏青。
      与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白鹤到了郊外梵音山,山里有一处气派的山庄正是为了京都内世家贵族的子弟踏青暂住。
      车队气势恢宏,到梵音山庄时已是日暮黄昏。
      白鹤坐在马车里听着几个姐妹闲谈。
      “我们姐妹几个也就白鹤福气最好,能入宫伴圣,据说陛下英武的很,是男人中的男人。”
      另一个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笑意盈盈接话道“说到男人,我家中也在为我寻一门好亲事,前几日在街上看见一位俊朗的小郎君打马从玄武街前走过,我正想打听打听他可曾娶妻,却不料闹了笑话,你们猜猜那人是谁?”
      这一问引得纷纷猜测,连一路百无聊赖看风景的白鹤都被引起了兴致。
      这位阿姊最是含蓄温婉,怎样的小郎君才能引得她春心萌动?
      众人连称猜不到,让她快说。
      那位阿姊面上含羞,脸微微泛红才启唇说道“她缘是上虞将军。”
      白鹤听见被口水呛住猛咳起来,被身边人拍着背,缓了口气才难以置信的一个个春心萌动的小姐妹们“她何至于雌雄难辨。”
      这需得给自家媳妇正名,虽总是一身劲装,可她从不束胸,也看得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只能说这些人真是有眼无珠。
      无人理会她的异样,一个个只顾着怀春,“阿虞将军若是个男子,我非她不嫁。”
      “莫说若是男子,即便是个女子她若看我有情我也愿随她双宿双飞。”
      听着一群莺莺燕燕肖想自己的媳妇,白鹤心里一句句回队着,一边又为自己黯然,虽说是走轮回路,可当真也不曾让她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开始,而是寻了短命鬼的躯壳将她容纳,可上虞却是从婴孩一日日渡过的。
      至今二人也不曾见过几面,她在边关多年,前不久才归来,这踏青京都中有身份的公子小姐都来了,也不知她可会来?
      白鹤出声问了一句,这些人也全然不知,待马车停下,她慢慢探出身子,一轮即将坠下的夕阳前高头大马之上俨然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来了……
      白鹤窃喜,藏在袖间的手微汗,轻轻在袖内抹了一把,便昂扬的走进了山庄。
      步态翩然,果真与霜华池上的天鹅一般。
      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知肚明,从容的回首留给她一个娇柔的浅笑。
      这一笑,山河震动,鬼神倾倒。
      心乱了,迎着风狂跳。
      高头大马上那人的冷漠目光似掺杂了烈酒,灼的人心颤,醉意飘散,送走一抹残阳。
      白鹤笑意未消的走进院内,只见山庄管事迎上来赔笑道“不知今岁会来如此多的贵人,这山庄里的院子都住满了,只得委屈诸位两人拼凑一间,贵人意下如何?”
      这梵音山庄是皇家的产业,来梵音山踏青的也不乏皇子公主,她们这些官宦之女定是不敢说半个不字。
      转眼只见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商量好,不少人都邀白鹤同住,白鹤正为难之时见上虞走了进来,顿时眸光一亮笑问道“上虞将军可愿与我同住?”
      上虞是被小公主缠着来的,小公主蛮横,还未等上虞开口就对着白鹤鄙夷道“阿虞陪我来的,自是要与我同住,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敢与本公主抢人!”
      看着面前的黄毛丫头,白鹤不屑的笑笑“我白鹤再不济也是相府嫡女,陛下钦点入宫伴圣,说来倒算是你的长辈,你出言不逊这便是公主殿下的教养?”
      小公主气的不轻,张口便要叫皇兄来为自己出气,却被上虞拦下。
      那冷淡的视线落在白鹤身上,薄唇微抿随即开口道“滚开!”
      这一声低喝对上白鹤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庞,一旁不乏看热闹的人,白鹤神情顿时垮了下来,有些委屈的垂眼让开了路“哦……”
      一旁的议论毫不避讳,这群大家闺秀看起笑话来与乡下妇人并无不同,乡下妇人却也还知和一把稀泥,再看这群人更觉得是道貌岸然。
      只是无人看见上虞从白鹤面前走过时那不经意的一瞥。
      小公主得意的抱着她的胳膊往天字丙号院去,甲乙二院里住的便是两位皇子与大公主。
      而白鹤被安排到地字乙号院内,无暇顾及旁人的冷眼,只是心里酸涩。
      虽明知阿虞失了记忆,轮回一遭,可看着自己的妻与旁人亲密却对自己说滚,莫说是她,即便是祖神来了也无法风轻云淡。
      用了饭后她闷闷不乐的脱下衣衫将自己浸入水中,原本欲与她一间的小姐误以为她只想攀附上虞,不屑与她们这些人共处,是以这院子便只她自己住。
      正愤愤的往身上拂水却听见门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心底一颤竖耳倾听,觉得这脚步声倒像是上虞的。
      可她不正该在天字丙号院陪着小公主么,怎会来此……
      那脚步声愈近,白鹤不自觉的捂住前胸紧盯着屏风,那脚步声近在咫尺,她不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下一刻那熟悉的身姿出现在眼前。
      浴室内只燃着一盏灯,几支蜡烛的微弱光芒照不清边边角角,只聚在白鹤身上。
      她湿着发,更显得墨发玉肌,皓齿红唇。
      打着卷的长发如墨浸染垂在黑檀木桶外,一双眼眸无措的看着来人,肌肤胜雪,仿若画里走出来魅惑人心的妖女。
      楚楚动人,眼波流转,风情无限。
      “阿虞……”
      她没底气的轻唤。
      来人却冷着脸走近狠狠的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爹在朝堂上刚参了我一本,陛下罚我俸禄三月,你竟还敢来招惹我。”
      白鹤抿唇,对着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更多的是委屈。
      “你与父亲的事我不清楚,我只是对你好奇罢了……你捏疼我了……”
      上虞冷哼一声,缓缓直起身来。
      白鹤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鼓足勇气问道“你怎的来了?”
      面前冷漠的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长公主殿下忽然驾到,大公主将乙字让给了长公主,跑来与小公主挤一挤,这梵音山庄只你这里还多着一张床,我不来此还能去何处?”
      白鹤脸上一热,唇角按捺不住喜意,黑亮的眸子映着蜡烛的光好似银河璀璨,她站起来长腿迈出木桶,娇嫩玲珑的身躯完美的让人坏心骤起。
      圣洁的雪山上应留晚霞相称,就好似一望无际的雪域高山虽美却难免如同白水乏味,而日照金山便全然不同,那金光渲染下的雪山就像极了琼浆玉液,入喉之时的震撼足以铭记终生。
      自此旁的景色再入不得眼。
      上虞眼力好,看的一清二楚,室内陡然燥热。
      她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道“真是不知羞耻。”
      白鹤正低头穿衣,闻言一愣,抬眼看向不自在的上虞才反应过来此时她二人并无关系,她如此虽是习惯,可对上虞而言却是不知羞耻。
      罢了,不知羞耻便不知羞耻。
      她轻轻一笑随即攀在上虞肩头,本是差不多的身量,她歪头盯着上虞的侧脸便低了些。
      “我与将军初次见面,您句句含刺不曾给我一个好脸色,敢问……我是哪里做的不好招惹了您?”
      上虞心里如一壶烧开了的水,再无法淡然,可面上却是一副厌嫌的神情。
      看着如蛇一般攀着自己的人,眼神冰冷,斜眼睨道“为人不端,品性低劣,举止放荡,还偏要到我跟前碍眼。”
      白鹤暗自磨牙,心里记下上虞一笔,竟敢这般说她,待日后她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可对着这样的上虞她斗志的确被熄了大半,叹了口气转身缓缓走出了浴室。
      而上虞却觉得松了口气,那股恼人的花香总算浅淡,可心里却像是有只猫爪挠一样,全是那股带着暖意的花香。
      待换过水,她快速洗漱后走出来。
      天字号院内是一左一右两间卧房,中间隔着放着桌椅的厅堂,而地字号院不同,只一间卧房,幸好床榻奢华,睡上五六七八个人也是不挤的。
      上虞看着纱幔内被锦被包裹模糊不清的人影,一瞬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就这般站着,眸光明灭不定,直到白鹤坐起来,被锦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披散在锦被之外。
      嗓音有些奇怪,语气不冷不热的,有些轻描淡写“你到底上不上来,站在那里还让不让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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