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淘沙》寻若木之遥

56、等我

　　“你来开车。”许景秋把车钥匙丢给余殊，她自己全副武装口罩墨镜都配备上了。“我总感觉你这样更容易引人注意。”余殊说。
　　“那咋办啊，你以为我不嫌热啊，但让警察看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在开车那更吓人吧。”
　　“确实。”余殊点头道。

　　许景秋领着人进总部，“我们这个组织名叫夜行鸽，白鸽的鸽，这就是我们在汉月的总部。”
　　“来来来，集合了。”许景秋在楼下拍着手喊集合。
　　訾愿儿才睡醒，踩着拖鞋下楼，“你怎么就这样来了，你现在是方渺川。”
　　许景秋苦笑道：“抱歉了愿儿，你还要重新给我做一张了，我撕坏了。”
　　訾愿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哦，这倒问题不大，他是谁？”
　　许景秋朝她一笑，说道：“我一会儿来介绍。”

　　“老大，你你你，怎么……”袁二刚来就看见自家老大和余殊站在一起啊，他很崩溃，余殊怎么会在汉月的，他不是在江城吗？袁二瞪大了双眼，只能垂下头先坐到位置上去。搞了这么大一出，又是跑路又是跳海的，这余殊是怎么还能找到的？余殊此时那看上去有点在炫耀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许景秋说道：“都坐下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訾原，改数据的。”
　　訾原头上一片黑线，没见过这么介绍人的，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个好，“你好。”余殊笑着回应了。
　　“这位是訾愿儿，訾原的妹妹，帮忙易容的。这位是袁二你见过的。”许景秋介绍了一圈话音最终落在余殊身上，许景秋唇角上扬，说道：“余殊，我的男朋友。”

　　三人异口同声道：“啊？！！”

　　袁二率先开口道：“老大啊啊，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能栽倒在他手上啊，不行啊，我当年多方阻拦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还能碰上面的。”
　　“你嚷嚷啥啊，余殊长得还行又有钱，我看就挺般配的。我上去准备易容的东西去了，你们先聊着。”訾愿儿说完就丢下众人上楼去了。
　　“她肯定上楼补觉去了。”訾原说。
　　“睡就睡吧，我们接下来聊的也没她要参与的，还不如去睡觉。今天来是来交流一下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还有下一阶段的安排。”许景秋坐到会议室的主位，紧接着说道：“我现在知道一些关于贩毒组织老大的消息了，前几个月凭借血月的行动已经初步取得那边的信任，在最新一次的交流中打听到了关于头领的消息。据我们之前所知，血月是这个贩毒组织老大的枕边人，头脑冷静又聪慧，虽是头领的爱人但在组织中有重用。现在我所知道的是贩毒组织老大的代号叫虎鲸，边境的混子们都叫他Lucien，这估计就是他的英文名了。”

　　“海上杀手虎鲸啊，这家伙口气和野心倒不小，一个贩毒的还想称霸海洋？Lucien源自拉丁语，意为光明、光亮、真理，这种名字出现在一个毒枭身上，真是少见。”袁二说道。
　　訾原叹了口气，“他也的确有这个能力啊，新型毒品流月粉都流入到江城了，相当于直接从我国边境流入到我国另一边的沿海城市了，而且江城还是与国际交易十分频繁的城市，要是直接做到毒品内外联通。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啊。”
　　流月粉？那不是许景秋那个故事里的事物吗？看来这故事并非全是想象，真有一部分是与现实完全相同。

　　“几天前上面有人给我发了一个信号，会有人带我离开边境。在此之前我们要想好到那儿的联系方式，肯定要比以前更加谨慎，还有通信设备定位器，怎么做到不被发现？”
　　訾原平静道：“这些我都做好了，但是如果想不被发现增长卧底工作时间，恐怕这些最好是植入体内了，现在能做到对人体没有影响的，但是多多少少会有些头疼的副作用。”
　　许景秋不在意地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肯定要深入组织内部的，这些副作用都不算什么，什么时候做手术？”

　　袁二看向余殊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恼火，“你都不拦拦老大吗？往体内放个定位器伤害多大啊。”
　　“我想许景秋自己清楚其中的危害，她不需要有人拦着她，她现在需要的是有人支持她，然后在身后保护她就够了。”
　　“是啊。”訾原说，“现在技术很成熟了，不放很久问题不大。”
　　许景秋浅笑地说：“所以说大家早点努力，争取让我早日结束卧底生活啊。”
　　袁二顶着光亮好像被迷晕了双眼，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他好像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永远也比不过余殊了。当卧底自然是许景秋深思熟虑的成果，她自己想做的事心中有权衡，作为爱人应该无条件支持她的举动，作为她的永远的退路和避风港。

　　“我有个问题，关于夜行鸽这个组织。想必各位都听说过雏鹰计划吧，我也是从这个计划出来的，现在这个组织我猜背后应该也是季月铭在控制。为什么季月铭要重新成立一个组织去做相同的事呢？他可以把你们全都放进雏鹰计划培养，出来一样是帮助缉毒的人才，这个组织擅自行动，还是做卧底最为危险的一环的工作，安全上就不可控了啊。季月铭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余殊问道。
　　訾原打趣道：“可能是季月铭也没把我们当回事？我们这些人的命对他来说可能一文不值吧。”
　　“訾原你没事逗余殊玩有意思吗？不过季月铭拿我们当枪使应该是真的了，但组织里的人包括季月铭本人都是背负着对毒贩的仇恨在身上的，除了我啊。雏鹰计划的成果不可能解决一切问题，就像虎鲸，他可能根本不是我国公民，在别国境内为非作歹，制造新型毒品但影响到我国来，就算是警方出手都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许景秋顿了一下，对上余殊若有所思的眼睛，“夜行鸽，顾名思义在黑暗中追求鸽子所代表的和平与正义，卧底工作只是其中的一项罢了。替天行道，维护正义是我们要做的，有时候老天他没办法看到全局，我们可以替他出手。”
　　“时候不早了，我带着余殊先回去了，准备好了告诉我。然后和愿儿说一声，直接准备血月的那张脸就行，马上要回到黑暗中上路了。”
　　訾原和袁二站起来准备送客，訾原说道：“行，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了。”

　　等两人走后，訾原看着情绪低落的袁二心中对他也猜了个七八分了。“你喜欢许景秋啊。”
　　袁二接着低着头，闷闷地点了两下头。“也不算喜欢，就是这么多年，对她的一种仰慕之情。”
　　訾原开了瓶汽水，“我想许景秋骨子里还是喜欢比自己强的人的，我没有在贬低你的意思兄弟。只是，你懂的。刚才听许景秋那样介绍，摆明了余殊对我们假死演的这场戏心知肚明，他能找到汉月来并且戳破许景秋的伪装，他很强。”
　　“我知道，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訾原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留袁二一人留在会议室。很多时候，遗憾才是人生的常态，这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要学会放手。

　　两人回到了余殊的住所，毕竟许景秋在外必须全副武装，还是有众多不便。许景秋进厨房给余殊倒了杯水，“谢谢。你真的马上就要走了吗？”
　　许景秋看着余殊把水一饮而尽，随后坐回沙发上，抱着靠枕缩在一起。“上面的人来联系我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才获得信任，动身肯定是马上的事了。”
　　余殊眸中眼色复杂，心也被搅得一团乱。“下一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许景秋嫣然一笑，她喜欢畅想着光明的未来，哪怕现在的前途一片迷茫与不安。“当你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汉月警方与多省警方联合又破获一起大型跨国贩毒案的时候，你不会看到我，但你会和全国人民同时为我们感到开心，那时，我们会再见面的。”

　　许景秋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你还会留在汉月吗？”
　　“我想应该不会了，我留在这里帮不上你的什么忙，而且我毕竟不是警察，再怎样也是和警察有差距的。当时在学校里，我一直都是朝商人的方向学习的，或许回到江城做一个商人才更适合我，还能在经济上帮到你。”
　　“挺好的，离这里远一点。”
　　余殊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还没问过你呢，真正的方渺川在哪呢？你要是走了方渺川这个位置谁来当。”
　　许景秋低下头，“她啊，本来在出差考察吧，估计这几天也要回来了，我正好离开。”
　　“许景秋，你是不是给水里下了安眠药了？”

　　许景秋抬头看到的却是余殊的笑脸，如春天的阳光一般，“你都知道了，还喝。”
　　“因为是你给的啊，你就算想害我，我也认了。”许景秋看他一脸傻样忍不住骂道：“白痴。”她努力收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余殊笑着擦去她的泪水，“你是要走了吗？”
　　许景秋没再回答了，“对不起。”
　　许景秋覆上了余殊的手，看着余殊因为安眠药渐渐不再清醒，她嘴里依然道着歉，她真的没办法再接受一次清醒时的离别了，因为没有留给她面对离别的时间了。
　　“不怪你。”

　　两人的十指相扣，指甲想要扎进对方的肉里，她好想留下点什么，一道痕迹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一个吻痕也好，可是这些都留不住。许景秋哭得更凶了，她被余殊拥入怀里，许景秋说着：“等我，要等我。”

　　“一定要等我。”

　　“等我……”她希望安眠药的药效没有那么强，他能听见自己重复了百遍的话。一定能的，对吧。

　　“许景秋——”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六点，这回他的呼喊再也没有得到回应。家里找遍了，没有她的身影。
　　许景秋走了，和她跳海的那天一样，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孤独的一个人。到此时的余殊才发觉，有她的地方才能被算作是家。

　　余殊跑到警局去找方渺川，渴求还能像以前分辨出那里面是许景秋的灵魂。
　　“余殊，竟然是你，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还是在学校见的面吧，我记得你不是毕业在江城工作吗？怎么跑到汉月来了。”
　　听到这番话，余殊的瞳孔突然放大。不对，这是真正的方渺川回来了，那许景秋呢。“抱歉方姐，我还有事，回头再聊。”余殊冲出了警局。
　　方渺川一脸疑惑，方姐？这小子什么时候叫自己叫得那么顺口了，他们总共加在一起才见不到五面。真是奇怪，按理说自己隔了那么久回到警局起码会引起一定的小轰动吧，怎么大家看到我都好像习以为常一样，难道自己的存在感已经这么低了吗？

　　早上许景秋让他开的那辆车已经不在了，早知道他就应该在接过那杯水察觉到的那一刻就不要喝下去，如果那样，还能陪她久一些。余殊心灰意冷地站在警局门口，许景秋走了，他甚至产生一个想去找车牌的想法，但最终被理智压下来了。许景秋的身份经不起找，他不能主动去给她添麻烦。

　　余殊辞了工作回到了江城，许景秋走了他也没必要待在汉月，他创造不了任何价值。回到熟悉的位置上继续在江城的商圈抛头露面，他依然给汉月每月捐款，徐副局长看着每月固定的那一笔钱，余殊从来时作为雏鹰计划的毕业生问他关于季月铭的过去，他的行为总会向季月铭靠拢。他是不是也有一个像小夏一样的人还在边境线上，为缉毒工作努力呢？
　　余殊还是会经常去江城中心的那家酒吧，打听来的消息比不上在汉月时知道的快，警方的行动一切顺利，打掉了不少上线，这是个很好的信号。余殊在江城里抬头看着酒吧里的电视，也会像千千万万个普通百姓一样，期待着警方能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