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淘沙》寻若木之遥

55、对峙

　　“什么？”方渺川被他看得浑身发麻，下意识站了起来。

　　余殊把玻璃杯推开，水被溅在茶几上。“我其实在这之前还在纠结呢，如果你就是血月本人我该怎么和你谈判？你提出的要求我也有过设想，就你刚才提到的这条是很容易做到的。我用我在江城的人私自安排一辆车，甚至能给你一个新身份，血月不是有易容能力吗？那就更好了，送你出境很简单，而且能不被任何人发现。”
　　余殊站起了身朝方渺川那里靠近，方渺川立刻做出攻击姿势，有所防备。余殊毫不在意，接着开口说：“但我后来想明白了，谁说只有血月一人拥有易容能力呢？”方渺川的神色立马不再镇定，看向余殊，“你什么意思？”

　　许景秋假死为什么能蒙骗那么多人，就是靠着将另一个人易容成许景秋才能做到的啊。余殊说：“我没什么意思，许景秋，或者说她身边的人帮助她也可以做到。”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许景秋又是谁？”

　　余殊将方渺川压在了墙角，灯光投射余殊的影子在她身上，方渺川的被控制住了。“失礼了。”余殊将方渺川右肩遮盖的那层衣物直接扯掉，那道疤痕是新生的，还没完全好。“方渺川，不，血月。”方渺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似不再挣扎地靠在墙上任他仔细端详那道伤疤。
　　“被子弹击中的感觉不好受吧，你差点又要体验一次这种滋味了。”

　　方渺川再也控制不住，上手就是一记长拳向余殊飞去。被余殊迅速地躲开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快示弱的，毕竟是大名鼎鼎的血月啊。”许景秋，之前没找到机会，现在来切磋一番吗？余殊在心中想到，手头的动作却更加认真。
　　余殊躲了几次她的攻击开始反击，方渺川回身翻上墙壁落地就朝余殊的方向砸去，余殊后撤一步就向她踢了过去。几次回合双方都没有明显占个上下风，但是方渺川的体力在被逐渐透支，余殊得了她的空隙抬手落点在她的右肩，方渺川被疼痛刺激到反射性地仰起头，转身回来想找到目标再次攻击余殊从下上来的身影把她牢牢压在沙发上。

　　“放开我！”方渺川怒吼道，余殊只是压着她的手不让她接着挣扎，挣扎得累了方渺川把头偏到一边，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余殊。
　　“你现在还要再挣扎吗？即使我已经完全胜券在握吗？”
　　“你休想。”方渺川一字一顿，依然气势不减。

　　余殊终于扬起了一抹笑容，眼中更显自信。“你受伤的那天，看你回去后我又回到了办公室里，通过沾了你的血的布条提取到了你的DNA。”
　　方渺川笑得狰狞，“你个变态。”
　　余殊不理会她在骂什么，“我想这回你应该找不到机会去调换DNA结果了，对吧？”
　　余殊都知道了那次我们换了DNA结果，怎么会？方渺川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可置信。

　　余殊终于体会到了做胜者的快感，“你猜检测结果怎么样呢？想来担心你是血月这些都可以抛在脑后了，许景秋？”
　　终于没有隔阂了，以自己的身份和他聊天的感觉真是很快乐。许景秋不再费力挣扎，“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很简单，这好像对这场游戏来说是不太公平的。作为血月，想必你是拿不到雏鹰计划的名单的，如果你看到就会知道了，方渺川就在这份名单上，她是雏鹰计划里的人。”
　　许景秋看着天花板，恍然大悟道：“所以在计划里的人压根不会对计划有那么大兴趣，表现得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我明白了，这是我的疏忽。”
　　余殊微笑道：“是啊，所以你第一次来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方渺川了。”余殊把手指移到她耳后，“你这里有一颗痣，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帮你易容的人应该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吧，这也让我知道了许景秋没有死的事实。”

　　余殊贴在她耳边，许景秋闭上了眼，试图掩盖她已经红透了的脸。余殊笑着摘掉了她的耳麦，“不过你也作弊了，一进来就看见你戴着这个，是在和同伴联系吗？”许景秋故意不去看他，小声地说道：“我没去联系他们。”
　　“我知道了，相信你。”余殊放开了她的手臂，扶着她坐起来，“那我说的那些喜欢你的话，你也是听到了？”
　　想到这个许景秋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还好意思说，你对着方渺川这张脸就好意思说那么肉麻的话，对着我就不行吗？”
　　余殊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轻轻扬唇一笑，那时他就有预感许景秋就在自己身边了。他低下头，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磕磕绊绊地说：“所以，说的那些喜欢，你也听到了，还算数吧。”
　　许景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他此时紧张的情绪，她当时用酒来壮胆，或许余殊比她更需要呢。她笑脸盈盈道：“嗯，还算数。”

　　余殊起身用手遮住了许景秋的双眼，在她耳边说：“你用方渺川的这张脸我可亲不下去。”
　　许景秋一愣，马上又陷入羞涩，“真拿你没办法啊。”她撕掉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属于她自己许景秋的那部分真正的自己。余殊也愣住了，时隔两年，这是许景秋再次以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她面前，这不再是任何一个梦，是最美好的现实。那片大海再也不会困住他，因为他已经站在浪头，与她相拥。

　　“我喜欢你，许景秋。很喜欢，很喜欢。”

　　余殊一时过于郑重的话，笨拙又直接的表白让许景秋忍不住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我知道。”她笑得灿烂，两双眸子视线相连，“我也是。”
　　这是两年来她首次回归自我，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时间的流逝留给他们的只有更成熟的承诺与誓言，他们对彼此喜欢的心从来没有改变。

　　余殊手覆上了她的眼睛，他伸手抹去了她脸颊旁的泪珠。许景秋被这突然的触碰引得身体一颤，微微抬头想去看他。余殊从上而下落下了一个吻在她的唇上，浅尝辄止般余殊很快地就分开了，他放开了许景秋的双眼。
　　“到我了。”许景秋起身环住了余殊的身体，垫脚在余殊的唇上印下一吻，余殊抬起她的下巴，随即加深了这个吻。香气缠在一起，慌乱的眼神都被藏起来了，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来。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

　　一个吻结束，两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重逢的喜悦。“当时我看到你来到汉月，很惊喜，又害怕，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闯入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后来我知道了你那三年都是怎么过的，再次重逢，需要的运气我知道有多大，但很抱歉我依然不能向你透露我都在做些什么。”
　　余殊主动握上了她的手，“没关系，我都知道。”
　　许景秋放心地躺在沙发上，“那就好。我现在一时半会也回不到你的身边去，原谅我。”
　　“我想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的事，只要你现在做的事是顺从自己心意的，我想没有什么对错，就像放肆地去淋一场雨一样。这么多年来，你也背负了许多责任，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许景秋抬手试图去张开手，抓住头顶的灯光，“你还是第一个和我说辛苦你了的人。你也是。”许景秋靠在他的肩上，向他吐露心声：“喜欢你应该是我这么不着调的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做得最长情最认真的事了。”
　　许景秋强迫着余殊看向她，她的眼神中是无比的坚定，“所以说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
　　余殊笑着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拉钩！拉钩就不能反悔了。”许景秋心头一酸，“我知道了，别哭了，再哭明早眼睛该不舒服了。”余殊带着笑意用小拇指勾住了许景秋的手，“拉钩。”

　　许景秋还是控制不住地哭了，她抱住了眼前的人。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再经历分别，以血月的身份生活太痛苦了，她想回到他的身边，想躲到避风港里面，选择做一介凡人就好。那样不用有每晚失眠的痛苦，不用再看那些在生死边缘受尽折磨的人们，“……拉钩。”
　　“睡吧。”

　　“嗯。”

　　余殊望着天花板，昨晚窗帘都忘了拉吗？他撑着头坐起来，环视一圈没看到人。
　　“许景秋——”

　　“大清早你那么大声唤魂呢？”

　　许景秋正坐在餐桌旁玩手机，余殊知道人没走瞬间欣喜起来。“你不用再当回方渺川去上班吗？”余殊爬起来到卫生间洗漱，含混不清地说。
　　许景秋一脸无语地说道：“昨天你都让我把愿儿好不容易做的那层皮给撕掉了，我现在从哪儿再给你变一个方渺川出来。今天我都请假了，替你也请好了，陪我回总部带你见见人。”
　　“见你的那些同事？帮你易容的还是改DNA数据的？还是删网上资料的？删网上资料的是那个叫袁二的吗？”余殊穿了围裙走到厨房准备早饭。
　　许景秋趴在桌上一脸好奇，“你这都猜中了，可以啊。”
　　“我只是在查季月铭这个人的时候，看到他在华宜除了资助你外，还资助了袁二。而且之前那一次袁二回福利院的时候你也一直状态不好，我想或许里面就另有隐情呢。”
　　许景秋笑骂道：“你这个人精，我一点微表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那次在电视上看到季叔叔后你就去调查他了？”
　　“那时候只是在网上随便查查，你跳海之后就把他的人生经历仔细地翻了个遍。”余殊从厨房端了两个盘子出来，“早饭随便弄了一些，我们吃完就走吗？”
　　“嗯，都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呢，也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余殊坐在她对面，静静等着她的反应，阳光洒进来，餐桌上一片祥和与温暖的景象。“我想关于血月的事并不只有血月本人会知道，我也知道，虽然我想你现在也就是血月了。你是不是去过江城的那个酒吧？”

　　许景秋叉了一块炒鸡蛋往嘴里送，“是啊，你那天在酒吧喝醉的那天，我偷偷地去看了你。”
　　难怪，原来梦中出现的香味不是梦，是许景秋真的在那一刻来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