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删减版)》淼之越

5、学体育

　　正月初六迟舟换了两次公交去了郊区陵园，在路边花店选了捧满天星，白色的。他在陵园门口下意识往公交车站那瞥了一眼，正看见了林医生上公交，迟舟没停着，进了墓园。
　　他将近半年多没来这了，但依旧记得清楚他哥哥墓碑的位置。怎么有花？爸妈是不会来看哥哥的。还带着水滴，刚放的。
　　林医生？他是来看哥哥的？他和哥哥是什么关系？普通的朋友会来看他吗？
　　迟舟没继续往下想，半蹲在迟扬的墓前，把满天星和那束花挤在一起。
　　“哥哥，好久不见，去年我过得很好，我去你母校读书了，还遇见了一群非拉着我一起闹腾的sb，每天开心得像群傻子，每次活动总要拉着我，特别是，我同桌。”
　　迟舟讲到这里，想到苏爻他们平常的举动，不禁轻声笑了一下。
　　“我偶尔会想起你，想起你以前教我拉琴的时候，想起你以前逗我玩，但是好多细节越来越记不清了，”迟舟耷拉地叹了口气，“那照这样下去，我是不是终将有天会把你遗忘？我不想，我怕如果我也把你忘了，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记得你，你会孤单的吧。”
　　“我碰见你认识的人了，他姓林，一个医生，你们是朋友吧？他还给你送花，你们关系很好吧？有我们俩亲近吗？”
　　“我同桌把我骗回他家过年，人不错，他父母对我也好，他还怕我认床大晚上来陪我，怕我孤单回来找我，就是有点烦人，但是我也不讨厌，毕竟人家是出于好心。”
　　“妈……妈妈今年四月要结婚了，我到时候来看你，不想去她那里。”
　　“你当初，为什么要自杀呢？”
　　迟舟看着黑白脸色不变的迟扬，他依稀能从里面看出迟扬往日的温柔，“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比你当初好很多很多。”
　　“走了，等我下次来。”
　　迟舟还住在苏爻家里，他原是打算初二过完便回去，但苏爻非缠着他不让他走，他一提要走的事某位就把他堵门口不让出房间。今天趁苏爻起得晚才偷溜出来，回来的时候没见苏爻，苏母在花园里浇花，迟舟立在檐下看花。
　　花园不小，花多数量也多，有些花季还没到便是小片小片的翠绿，或许到了春天，就是一片开得烂漫的花。
　　“回来了？”苏母没问他出去的事，这让迟舟松了口气，没想好扯谎的理由。
　　“嗯。”
　　“苏爻他爷俩儿在商量书房商量事儿呢，”苏母放下花洒，“想来点花茶吗？”
　　“好，谢谢阿姨，”迟舟绕过苏母看向花园，“院子里的花？”
　　“嗯，种着总不能单就为了好看，乘天晴就晒些花干。”
　　苏母从厨房顶柜里拿出一罐山茶花干，柜子里还整整齐齐地列着一众适合泡茶、做糕点的花干。
　　“加勺蜂蜜吗？香甜些。”苏母问。
　　“两勺。”迟舟伸出两根手指头。
　　“咳，喜欢吃甜的？”苏母笑着问。
　　“嗯。”
　　苏母看了眼时间，“小同学帮个忙，就当喝我花茶的劳务费行不行？把楼上两位大爷请下来吧，这时间也够久了。”
　　“好。”
　　书房门没关好，轻轻飘出苏爻俩父子的交谈声。
　　“回校就高二下半学期了，这学期再不报名就截止了！”苏爻说。
　　“我不同意，你成绩也不赖，去搞什么体育？”老苏反驳道。
　　“我喜欢啊！当初是谁说不干扰我选择的？”
　　“我那是说大学专业随便你，谁让你直接不高考啊？”
　　“我的爹，亲爹诶，21世纪了，谁告诉你体育生不高考的？人体考完回校复习后还是要高考的，还有分数线呢！”
　　“你当初要选文倒可以，你个理科生真要就那几个月复习，来得及吗？”
　　迟舟敲了门，照他们这样聊下去，他还得在门口站个半小时。里面两个人瞬间都没了声息，迟舟开口道：“叔，阿姨让你们下去喝茶。”
　　还没等苏父应，苏爻健步开门拉着迟舟下楼，“我妈这次泡的什么花？”
　　“山茶。”
　　“哼，不给老苏留了，”苏爻转过头来看他，“同桌你多喝点，纯天然无公害无污染，养生健康还美白。”
　　“嗯。”迟舟被他这气鼓鼓的样子逗得想笑。
　　初十学生们一齐回了校，苏爻消停了几天后，又是天天去篮球场solo或者打团。
　　“同桌，去看我打球不？”苏爻问。
　　“下节体育课？”迟舟问。
　　“嗯，和2班约了，你要来加油助威，我一场3个三分，怎样？”苏爻开屏道。
　　“好。”迟舟说。
　　苏爻开始脱外衣，里面的球衣被牵连起来，露出了里面的腹肌，迟舟好奇地用手戳了一下，苏爻把脱下来的衣服甩迟舟身上，伸手去挠迟舟：“气都给你戳没了，待会儿要投不进三分都怪你。”
　　迟舟给苏爻整得没憋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手去推苏爻的手：“别挠。”
　　苏爻被他给笑愣了神，手自己就缩回来了。想亲他们的小班长，等等，什么鬼想法啊？被江栖他俩传染了？
　　迟舟到了教室门口也没见着苏爻跟过来，“怎么了？”
　　“啊！”苏爻抱着球转过身来，“在思考待会儿用哪只手投三分会帅一点。”
　　傻逼。
　　俩个班的队友都到了场地，程彦碍于身高原因负责计分翻牌。迟舟在2班的候车人员里看到了江栖，江栖就迎着他的目光走过来和苏爻打招呼，“这么慢，你班上迟大佬也上？”
　　“他不上，”苏爻反应过来，“你俩认识？”
　　“你俩争榜一的事年级里都传疯了好吗？”江栖答道。
　　“江同学。”迟舟礼貌地向江栖打招呼。
　　“迟大佬会篮球吗？”
　　“会一点。”迟舟说。
　　苏爻隐约听见准备看比赛的女生们在低声谈论磕CP的事，平常他才不把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放在心上，但是……江栖和他们小班长是怎么被磕起来的？
　　他往观众堆里扫了一圈，盛里乖巧地站在前排，苏爻走过去打个响指。
　　盛里回神，“啊！苏爻。”
　　苏爻拍了下盛里的后脑勺，“说了几遍要叫爻哥。”
　　盛里捂着后脑勺，“江栖就这样叫的。”
　　“江栖江栖，你哥待会儿就成了别人的了。”
　　“啊？”
　　苏爻反指着那群女生，“瞧见那群女孩子没？”
　　“嗯，”盛里点点头，“漂亮。”
　　“确实还行。不是…”苏爻又拍盛里的脑袋，“别带偏我，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们在干什么。”
　　盛里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啊！他们在看我个
　　哥，江栖好帅！”
　　苏爻耐心地问：“还有呢？”
　　“我哥旁边的帅哥。”盛里突然反应过来，“她们……不会是在…磕我哥和那个帅哥的CP吧！”
　　“昂。”苏爻看热闹不嫌事大。
　　盛里“噌”地往江栖那边大步子走过去，“唰”地插进江栖和迟舟中间，拉着江栖撒娇要买吃的，江栖愧然地向迟舟道歉，带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盛里离开。
　　苏爻心满意足的踱到迟舟旁边，把人揽在自己臂弯里。
　　“班长。”尾调都是抑制不住的往上微扬。
　　“嗯？”
　　他们小班长抬头看他的样子，很可爱。
　　“中场给我递水和毛巾呗。”
　　“我不抢女生的爱好。”
　　“可是，”苏爻偏头靠在迟舟身上，“你递的才有让我投三分的魔力。”
　　“知道了。”
　　有个骚B同桌怎么办？忍着呗。
　　如苏爻所言，一场比赛下来三个三分，上半场两个，下半场江栖和他对着一人一个三分。
　　三月中旬班长们又开了小会，这次主要是关于体育和艺考生报名的事情，每个班级领了报名填表回去。
　　迟舟回班上把表格给了那些有意愿的同学，他留了一张给苏爻。
　　“这……”
　　迟舟看着苏爻，“不是喜欢？试试。三个月试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你怎么……”怎么知道？
　　迟舟垂眸，“那天下午上楼叫你们的时候听到的，抱歉。”
　　苏爻猛地抱住迟舟，“谢谢。”
　　谢谢你替我保密，谢谢你支持我。
　　生物老师在讲台上怒不可遏，“苏爻迟舟！上课干什么呢？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给我出去站着。”
　　苏爻尴尬地松开迟舟，两人低着头走出去。
　　四月十六，迟舟母亲结婚，迟舟在准备去墓园，他父亲打来电话。
　　“你妈今天结婚。”
　　迟舟：“嗯。”
　　“你……”迟父迟疑了一下。
　　迟舟呼出一口气，抢先道：“我去我哥那。”
　　电话那边是沉默，迟舟举着手机望向窗外，不自主地开口问道：“我哥当年…为什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