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啊月亮》王临水

55、单身

　　李智作为刚满三十的男人，觉得不就是聊个天嘛，三岁小孩子都会的东西，自己还能不会。

　　然后低头开始编辑：‘小孩子还挺可爱。’

　　‘像她妈妈。’

　　卧槽，这天谁他妈想聊谁聊去，自己是不想聊了。然后把手机直接扔到沙发上，转身洗澡去了，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几个小时前刚洗过一遍。

　　犹豫了一会儿，反正衣服都脱了，还是再洗一遍吧。

　　崔望舒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手机，一旁玩玩具的晴晴开口：“爸，你看什么呢？”

　　“没事，你玩你的？”把手机放下来又开口问：“牙还疼不疼？”

　　晴晴头一歪开口：“吃个冰淇淋应该就不疼了。”

　　“想的美。”崔望舒笑着回绝了小丫头，又看了一遍手机，还是没有信息的时候，低头编辑了一下发过去。

　　李智围着浴巾出来，接了杯水，坐到沙发上，看到一旁的手机，拿过来看到上面崔望舒发过来‘听说你单身？’

　　嘴里的水直接喷出来了。

　　先把手机屏幕上的水在浴巾上擦一下开口回复：‘你听谁说的？’

　　‘谢医生。’

　　李智把赶紧给谢天和发信息：‘你今天都跟那个谁说什么了？’

　　谢天和：‘？？？’

　　谢天和：‘哪个谁？’

　　‘崔望舒！！！’

　　谢天和：‘什么也没说。’

　　李智手里拿着手机就像是拿着一个炸弹一样，这个时候崔望舒又来了一条信息：‘？？？’

　　他现在说不紧张是假的，他从下午遇见崔望舒开始，脑子里面就只没有怎么停过，想过遇见，也想过遇见过后像个成年人一样沟通，现在遇见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沟通。

　　两个人年少时的不欢而散，又十二年的空白，这怎么沟通？

　　崔望舒：‘在忙？’

　　这道题他会：‘不忙。’

　　崔望舒：‘那怎么不回信息？’

　　这道题他又不会了。

　　崔望舒：‘我单身。’

　　李智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三个字了，翻过来覆过去的盯着三个字看。

　　‘我是晴晴的干爹，她有亲爸亲妈。’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李智又碰到会的题了，赶紧回复：‘明白了。’

　　‘明天有时间吗？’

　　遇见会做的题，肯定是回答的比较快：‘有。’发完觉得自己还有另外一种解法：‘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崔望舒把打的‘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几个字删掉，换成：‘好。’看了看一旁的干闺女又编辑：‘能带着我“女儿”吗？’

　　李智看着带着引号的女儿，咧着嘴角回复：‘可以。’

　　‘明天我找好地方给你发位置？’

　　崔望舒：‘好。’

　　‘方便留个电话吗？我害怕要是没有网的时候发不出去信息。’李智眼睛一闭，把这句看了好几遍的话发了出去。

　　‘139++++++++’

　　一串数字后面还有一条信息：‘方便。’

　　李智深吸一口气先把电话存到手机里，写备注的时候就写了一个崔，然后说：‘那我明天给你发信息。’

　　崔望舒：‘好。’

　　‘晚安。’

　　‘晚安。’

　　怎么说呢？李智是后半夜才开始睡的，至于前半夜在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第二天闹钟还没有响的时候，他已经顶着鸡窝头起身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八点？也就是说他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就醒了。

　　这几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没看到时间的时候，他还以为昨天晚上定的闹钟没有响，他已经睡到了中午。

　　这么早的时候肯定是没有办法去吃午饭的。

　　只好把头埋进枕头里面，让自己继续睡。

　　五分钟后，李智还是从床上下来了。

　　他奶奶个腿，睡不着。

　　先去洗了个澡，还打了沐浴露，仔细刮了胡子，洗脸的时候还用了洗面奶，认真拍护肤品，光发型都抓了半个小时。

　　他这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休闲装，其他还在爸妈家，没有弄过来，把衣柜里面的衣服都快从身上试了一个遍，最后实在是都差不多，给老妈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半，就又着急忙慌的挂断。

　　自己只是跟老同学出去吃顿便饭，还带着一个孩子，搞得跟约会一样，这算什么？

　　正在反思的李智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一看是老妈打过来的：“喂，妈。”

　　“小智，打电话有事？”

　　李智：“我拨错号了，妈就先这样啊，我还有事就挂了。”电话那头李智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智把电话挂断了。

　　刚想扒拉自己的头发，一想这是刚做好的发型，就选了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穿上，又跑卫生间照镜子，看看发型有没有被衣服给弄乱。

　　都收好的时候，一看时间还不到十点。

　　十点吃午饭是不是有点早？

　　不早吧？

　　到底早不早？

　　坐到沙发上开了一局游戏，但是一会儿一看时间，一会儿一看时间，最后还输了。

　　人家不都是说玩游戏时间过的很快吗？今天为什么这么慢？

　　刚刚过十点。

　　咬牙把昨天选的餐厅位置发过去。

　　崔望舒回的很快：‘好，我们就在附近的商场里面，你到了给我发信息。’

　　‘你们？’

　　崔望舒发过来一张晴晴在做旋转木马的照片：‘嗯，今天我的工作就是她。’

　　‘就你俩啊？’

　　崔望舒：‘嗯。’

　　李智思考半天发过去：‘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崔望舒：‘？？？’

　　‘需要我帮忙吗？’

　　崔望舒：‘过来吧。’

　　然后李智就出门了，打车到商场以后就给崔望舒拨过去电话。

　　听着耳边的铃声，感觉心跳稍微稍微跳的有那么一些快，但也并没有看快，也就是比平常快一点点，即那么一点点。

　　“喂。”

　　“喂，是我。”李智不知怎么就换了一个手，因为他那边的耳朵有些烫。

　　“在三楼你上来吧，我们在最里面。”

　　“好。”李智听完自己的声音，就默默的提醒自己，你是一个三十多的成年人，请你恢复正常，想想你平常是怎么跟同事交流的。

　　“唉，要是找不到再给我打电话。”

　　“好。”

　　“一会儿见。”

　　“一会见。”

　　下了扶梯就看到了那花里胡哨的小孩儿游乐园，今天周日，门口来来往往有很多小朋友，李智一进去就开始寻找昨天看了两眼的熟悉身影。

　　他可能是着急了，也可能是已经不记得了那个身影，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

　　脸上刚准备好的镇定开始出现了裂痕，可能是里面打的冷气太足，他有些后背发凉。

　　下面的脚步就快了一些，在里面正努力寻找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臂，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跑这么快做什么？”

　　李智：“…………。”

　　崔望舒看着李智脸上呆呆的表情，声音软了一些：“怎么了？”

　　李智这才回了神，看着崔望舒成熟的脸开口：“我刚才找不到你了。”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找不到就给我打电话？”里面没有责备的意思，就只是这么一说，李智一怔，像是才反应过来，退后一步扯着嘴角开口：“一着急给忘了。”

　　这个笑先是把俩人都拉回那个无畏的年龄，崔望舒收回自己的手，对一旁的晴晴开口：“晴晴，叫叔叔。”

　　“叔叔。”

　　“晴晴，你还想玩什么？我带你去。”

　　晴晴仰头看看崔望舒。

　　崔望舒摸摸她的头开口：“这个叔叔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是陌生人。”

　　来这里玩儿的，一般都是妈妈带着来，或者是爸爸妈妈一起过来，很少是两个大男人一起过来，可以说是只有李智崔望舒两个人是这样的。

　　周末人多，有的可以玩的项目是需要排队的，这个时候即体现出来人多的好处了，玩着一个项目，下一个想玩的项目已经在排队，节省的很多时间。

　　李智真的没有想到陪一个小孩玩这种项目，会这么累，他把手放到后腰上捶了两下。

　　“累了？”

　　李智把手放下来摇头：“还好。”

　　俩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着晴晴在一旁给娃娃涂颜色，人多，也不敢离的太远，只能在一旁站着，给家长准备的小板凳一个都没有了。

　　这会儿两人都安静了，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其实周围还是吵吵闹闹声音很大，但是两个人之间一安静下来，那十多年的不见就在俩人之间出现了。

　　“你……。”

　　“你……。”

　　俩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收声。

　　崔望舒低头笑了一下开口：“这些年还好吗？”

　　李智摸摸鼻子：“还行。”

　　“现在还是喜欢女的？”

　　李智：“…………。”

　　崔望舒看李智没有回答，就笑笑：“开玩笑的。”

　　李智听见自己的声音是这样说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李智没有回答，也对着崔望舒笑笑没有回答，看到晴晴挤不出来颜料，就蹲下来帮她挤颜料。

　　这顿午饭三人吃完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出门的时候晴晴就已经撑不住趴在崔望舒的肩膀上睡着了，李智跟在后面帮忙拎着晴晴的小书包，小水杯，还有毛绒玩具。

　　崔望舒是开着车过来的，到停车场把车钥匙给李智，他抱着晴晴坐到了后排。

　　崔望舒说了一个小区名字，李智用手机导航，在后视镜里看崔望舒，对上视线后，俩人都没有说话。

　　走到第三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突然开口：“你呢？”

　　“什么？”

　　“喜欢的还是女的？”

　　崔望舒回答的是：“我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谈过。”

　　李智把车停到停车位上，又拎着东西跟在崔望舒的后面，进了电梯，进了房间。

　　李智站在客厅，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是放下东西告辞，还是继续留下来。

　　崔望舒甩着酸痛的胳膊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面出来，看到在站着的李智笑着开口：“站着干什么？随便坐？”

　　“喝水还是饮料？”

　　李智咽了一下口水：“水。”就算坐下也是直愣愣的不敢塌腰。

　　其实这会儿他也很困，昨天一晚上睡的晚，但是起的早，又陪着晴晴玩了一天，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仰面躺沙发上了。

　　房间的主人放下水说了一句：“晴晴在里面房间睡觉，她醒了叫我，我去改了文件。”然后就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李智强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撑住，直接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比昨天晚上香多了，最起码是没有乱七八糟的梦，起身发现身上搭着一个小毯子，客厅里的灯没有开，只有厨房的灯亮着。

　　能听见里面有人炒菜的声音。

　　李智起身朝着房间里面唯一的亮光走过去，看到的就是崔望舒围着围裙在做饭，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李智开口：“醒了？抄了这个菜就好了，你再等几分钟。”

　　“哦。”

　　崔望舒笑着又开口：“怎么了？睡迷糊了？去帮我把外面的灯打开。”像是吩咐一个小朋友。

　　李智没有接话，也没有问开关在哪？就把能看到开关的地方都试了一下，把灯打开后才开始认真的打量房间，就是普通的两室一厅的房间，九十多平方，比较日系的那种装修，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过来把米饭端出去。”李智听到崔望舒的声音，进去厨房。

　　正准备从他手里接碗，又被他收回：“洗手了吗？”

　　李智打开一旁的水龙头冲一下手，胡乱的在身上把手上的水珠擦干，从崔望舒手里接过碗。

　　“进来把菜端出去。”

　　就两道菜，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鸡翅。坐着等待主人的客人，看到主人端着一个汤碗出来了。

　　崔望舒把身上的围裙去掉，搭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口：“吃饭吧。”

　　崔望舒真的变了很多，最起码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成年人，而李智整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从十二年前的角色里面反应过来。

　　现在两个人就像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无论是哪一方面来说，肯定是成年人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