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啊月亮》王临水

52、躲好了，藏严实了

　　崔望舒抬起僵硬的脖子，活动的那几圈，能听见骨头之间‘咯吧咯吧’的响，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毕业照已经拍完了吧！

　　打开一旁的抽屉，又把烟拿出一根，这才发现他一下午抽了整整一盒，拿烟的手虽然顿了顿，但还是把最后一根塞进嘴里。

　　“吧嗒。”用打火机把烟点着，吸了一口后慢慢把嘴里的烟吐出来。

　　思绪一跑出来，下面的书都看不下去，烦躁的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拿起桌上的钥匙，下楼买烟。

　　打开门就看见李智背对着门站着，听到声音，转身对上崔望舒的视线，然后慌张的又把视线移开。

　　倒是崔望舒先开口了：“班长，你怎么在这？”

　　“我…………。”他刚才是不是叫的班长，不是名字？

　　“是找我吗？有事？”崔望舒身上还穿着校服，但是嘴里的烟看着特别违和。

　　“今天下午拍毕业照，你为什么没拍？”李智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崔望舒咬着烟，一边把门关上一边回复：“我一个复读生，跟着凑什么热闹。”说完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吐出一口烟，不等李智开口又接着说：“班长，还有其他事吗？”

　　“要是没事我就去买烟了。”

　　李智听完崔望舒这句话就觉得不舒服：“你复读了不也在一班上了一年的课？”

　　“难道上了一年的课就是你们班的人了？真是搞笑。”崔望舒脸上的笑实在是刺眼。

　　李智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还是那个笑：“班长，我可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啊，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你不能走！”李智挡住不宽的楼梯开口。

　　“你还以为你在你们一班呢？还以为是班长就是老大了？想当老大回你们一班去，别在这耍威风。”崔望舒说的很难听，他一个话都很少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难听的话。

　　“你为什么不去拍毕业照？”李智还是那一句话。

　　崔望舒从李智脸上移开视线：“我不是你们一班的人，不去拍毕业照怎么了？我不在你们不也是已经拍过了吗？我去不去拍有什么区别？”

　　“你在一班上了一年的课，怎么就不是一班的人了？怎么不是一班的人了？”李智他搞不明白，他俩就在这来回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谁也说不动谁。

　　崔望舒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他不想继续在这待着：“让开，学校的事等回学校再说。”

　　“不行，就在这说，我问你，你怎么不是一班的人了？”李智这会眼睛里面都是泪水，好像崔望舒再说一句不是，眼泪就下来了。

　　“班长……。”

　　“你都叫我班长了……。”崔望舒话没有说完，就被李智打断。

　　但是崔望舒听不明白这句话说的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叫他班长？还是不让叫班长？

　　“我是一班的人可以了吗？班长我可以走了吗？”崔望舒想走，迫切的想走。

　　李智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下来了，俩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

　　“你是不是因为那件……。”

　　“是。”崔望舒把烟头扔地上踩灭，抬头看着李智刚刚流过泪的眼睛开口：“我觉得恶心，所以我不想去。”

　　李智：“…………明明，明明是你把我拉过去亲的，你恶心什么？”

　　崔望舒抿着嘴开口：“就因为亲过了，才觉得恶心。”

　　“崔望舒。”

　　李智想上去揍崔望舒一拳，他总是用恶心说自己，他总是一次一次的用恶心这个词说自己。

　　“班长，其实你今天不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你非得过来过来听难听话，你像前几天一样躲的远远的多好。”崔望舒说完居然还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就像是嘲笑李智刚才的多此一举。

　　“你就再坚持躲个二十多天，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李智突然开口：“崔望舒，我躲你怎么了？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躲你？你亲我真的觉得恶心吗？你要是恶心，为什么不躲？你要是恶心，为什么用力按着我的头不松？”

　　“你以为你藏的很好？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喜欢我，你偷偷的喜欢我。”

　　李智现在就像是一个急需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把话一股脑的说出来，不管说出来的是个什么重磅炸弹。

　　把崔望舒炸的瞪着猩红的双眼，拳头紧紧的握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出拳。

　　“你说什么？”这句话是崔望舒咬着后槽牙说的。

　　“我说你喜欢我，谢天和，盛铭，大个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别人都看得出来，别人都知道。”李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句话非得重复两遍。

　　“别人都知道？呵呵……那别人知道不知道我恶心你呢？”

　　李智觉得崔望舒这个人就跟个神经病一样，看不懂他，为什么他总说自己恶心：“不知道，就知道你喜欢我。”

　　“那我回学校了就去告诉他们，我从心里恶心你可以吗？班长？”崔望舒往前走了一步。

　　“你神经病吗？”

　　崔望舒又往前走了一步，马上即贴上李智：“对，我就是个神经病。”

　　“劝你离神经病远一些，你就好好躲着就行了，躲好了，藏严实了，千万别出来，要不然再有下次，我就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了，班长。”

　　每说一句，崔望舒的眼神就狠一些。

　　李智看不清崔望舒，这个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可以一边喜欢还要一边恶心。

　　他一口一个班长，让李智也很难受，没错就是难受，明明前几天还是‘小智小智’的叫着，今天一直都是‘班长，班长。’

　　“你非得这样说话吗？”

　　“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崔望舒往后退了两步后，留出安全距离才冷冷的开口。

　　崔望舒看他一直不开口说话：“行了，你赶紧回家吧。”

　　李智还是不动也不说话，他甚至自己都已经抓不住重点了，自己是来问他为什么不拍毕业照的，最后说着说着，就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会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丢人。

　　还有什么叫躲好了？藏严实了？明明是他喜欢自己的，为什么自己要躲。

　　崔望舒看他不动，扒拉一下头发，然后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自己错身下楼，能听见后面不远处有声音，有人跟着。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胡同里。

　　崔望舒从小卖部买完烟出来的时候，李智就站在门口，崔望舒抬脚往前走，李智又在后面跟着。

　　一直又跟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崔望舒沉着个脸，把门打开，余光看了李智一眼，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崔望舒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愣，把口袋里的烟扔到小桌子上，然后进去开始看书，就算看不见去，眼睛还是盯着书看。

　　“妈啊，你谁啊？黑灯瞎火的站在这干什么？吓死我了……。”崔望舒听到门外的声音，跑过去打开门看到楼上的阿姨和李智都站在门口。

　　“陈阿姨，这是我同学。”崔望舒跟楼上的陈阿姨打个招呼，然后拉着李智的胳膊把人拉进房间。

　　把门关上后看着李智：“你怎么还没有走？”

　　李智抱着书包坐到沙发上开口：“我饿了。”

　　“班长，你饿了就回家。”崔望舒把刚关上的门打开。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给我做点饭啊？”李智的声音比崔望舒还大。

　　崔望舒被李智的声音吓了一跳，把门又给关上了：“我没有说过喜欢你，你别在我家。”

　　“你之前不是还让我在你家吃饭？为什么现在不行了？”李智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问，他现在乱的很，所有的事突然就都冒出来了，让他不知道应该先解决哪一件？又哪一件他好像都又解决不了。

　　“班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李智：“…………？”他们都说是喜欢啊？怎么又变成不喜欢了？

　　“市三好学生高考加几分？”

　　“我也不知道。”

　　崔望舒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市三好学生才照应我的吗？”看着李智脸色一变，就又开口：“反正已经到手了，你就不用再装了。”

　　李智慌张的起身：“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真的以为我跟你做朋友就是为了一个什么市三好学生吗？是不是真的对你好，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

　　“我感受出来了啊，是你先躲我的。”崔望舒声音都是破罐字破摔的状态。

　　“我躲你是因为你亲了我，我才躲你的。”

　　“班长，你说错了吧，是你先亲的我。”

　　李智：“…………。”

　　崔望舒刚才在楼道里说的时候，都是愤怒，这会儿在密闭的房间里面，再说的时候，就跟刚才不一样的，再加上李智脸红耳朵红的样子，更让空气中的气氛变了样。

　　“好好好……这件事算我错了，回学校我就换回去，不躲你行了吧，这件事能不能就别提了，以后就还是朋友行了吧。”李智挥了一下手，好像把自己脸上的热气给驱散。

　　“你也亲你的朋友谢天和？”

　　李智脸更热了：“我他妈什么时候亲他了？”

　　崔望舒：“你看，朋友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跟你做朋友，就这样吧，你当你的班长，我当我的复读生。等高考完，就见不了面了，也不会有交集了。”

　　“多好。”

　　“什么意思？”李智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最讨厌人骗我，骗一次我就不会再相信，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崔望舒说完觉得有些搞笑，还笑出声。

　　“刚开始李老师是这样跟我说的，让你跟我做同桌，跟你做朋友，让你尽快融入新班级，我要是做的好就把市三好学生的名额给我，但是，就算没有这个名额，我跟你的关系还是朋友啊，不会变啊。”李智开会从头解释。

　　“班长，对于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他说的声音很低，里面满满的都是失落，他只有李智这一个朋友，接触自己还不纯粹，这让他很在意，在意的都快爆炸了，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李智，只要一看见李智，就想起来李智之前的每句话甚至每个表情都有可能是演练好的，甚至是算过的，他就接受不了。

　　“崔望舒，你真的觉得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班长，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也告诉自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做不到，甚至你现在跟我说的话，我都觉你带着目的过来的，要不然你为什么要找一个这么差劲儿的人做朋友呢？”

　　“我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崔望舒苦笑。

　　李智往前走了一步：“你…………。”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崔望舒倒退一步，举着双手开口：“班长，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就保持现在这样就行，座位不用换回来，也不用刻意跟我说话，好好的准备高考好吗？我等了一年就是为了高考，不想再分心了。”

　　“算我求你好吗？班长。”举在胸前的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动作。

　　李智的心脏一抽一抽的，好像自己就算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他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