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离》司山

4、玉兰3

　　在不知道多久以后。

　　唐程澄微微皱起眉，虽然对于今天的成果并不怎么满意，但还是说到道：

　　“好了，那么，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明天，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找视频里的细节，完了之后可以去看看尸检报告，记得要整理规划。所以你的任务主要是整理资料，加油。”

　　傅相可摸摸头，“任务这么艰巨呀，那你呢？你要不去看看林兴卓的妈妈？虽然他是个孤儿，但在不久前找到了亲生父母，还见过他们，之前和秦小姐聊的时候，她好像也见过他父母，只不过，林兴卓亲生父亲已经死了罢了。”

　　“死了？”

　　“很久之前了，听说是被车撞死的。”

　　唐程澄若有所思，说着:“我本来打算的也是想去看看他母亲的，正和我意，只是不知道他父亲已经死了。那我们睡觉吧。”

　　“OK，”傅相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

　　“人间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共享，所以大多时候都不是那么如意……”

　　身前的人在唐程澄耳边吐着热气，温文丝软的磁性声音，缓缓地流出。

　　唐程澄将双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肩上，眼睛迷茫，像是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他们在哪儿又发生了什么，无比珍视，然后弥补一般，同样慢慢地说，“好。”

　　梦境戛然而止－－

　　唐程澄缓了一会儿，抬起自己的手，五指张开放在眼前，天还是黑的，没亮。

　　他梦到他了。

　　梦在人醒了之后总是跑得很快，唐程澄现在只记得住模模糊糊的影子了，像是重温了一遍以前的事儿，但穆黎的样子还在眼前，手上似乎还有点点余温。

　　怎么可能呢，我真是疯了。他这样想。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他才刚刚进入警厅的时候，还不是什么第一队队长，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引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政通人和”，上一届的指导虽然是个女生，但却非常给力，政治清明。

　　但不久，指导的死引起了全社会的暴乱。

　　唐程澄记得，穆黎就是为了去平定暴乱，自愿上报，从此在他生活里消失了两年。

　　唐程澄其实在之前就知道了自己似乎不是异性恋。

　　要说谈恋爱，唐程澄也不是没和那些小女生谈过，但他知道，没意思。

　　上学那会儿，那些小女生来找他，无非就是买早餐，课间送吃的，打篮球的时候给他送水，有时还给他闹小脾气，还得哄！唐程澄怎么可能哄？所以每次他觉得不耐烦了，两人也就没可能了。

　　傅相可统计过，最长的一次长达一周！七天！其中还有三天唐程澄不在校，真是“可歌可泣”。

　　于是，唐程澄索性将女生都“拒之千里”，好家伙，这下，居然有男孩子来找他表白！到底说唐程澄“来者不拒”，还是“善解人意”，还是特立独行呢？他答应了！惊呆了傅相可。

　　不过比较隐蔽，可能是同性的勇气，这次比较“持久”。要说唐程澄什么感受，比和女生玩更为自在。直到——男生想碰嘴，当时唐程澄才17！拒绝加拒绝，又给分了，大概有两个多月。

　　好的很！唐程澄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喜欢异性以后，开始专心搞学习，大概“帅哥＋学霸”标配，唐程澄考了个不错的大学。

　　就在大二的时候，唐程澄的班级出去搞研学，学习有关心理教导、武术格斗、推理要素等内容。

　　他还记得，那天天气挺好，朝阳东升，晓露未眠，便来到了地点进行教学。

　　就是那个时候，唐程澄遇到了穆黎。

　　穆黎是大三的学长，来活动帮忙。然后戏剧一般，唐程澄正在做笔记的笔掉了，穆黎正好路过，然后捡起了笔。

　　“谢谢。”唐程澄说到，他抬头，是一个比他高的人，一米九几。唐程澄内心咯噔，卧／槽，这人撞进心里了。

　　真不愧是“特立独行”的唐程澄，追人真会挑。

　　立马疯狂地问身边的人这人是谁，整天整天地在人家穆黎身边晃悠，晃着晃着，追穆黎的人发现穆黎身旁有帅哥，不好叨扰，追唐程澄的人发现唐程澄整天在别人身边晃悠，然后消失，大事不妙啊。

　　然后两家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这两人不会在一起了吧！

　　还真是，铁树真的会开花。唐程澄追到了手。从前他也没追过人，但这种感觉还不赖，特别是追到手之后。

　　穆黎大学读完，他们还在一起。唐程澄告诉他爸妈他找了个男朋友，他爸妈还成，挺开放，说只要他觉得行，那就行。

　　穆黎去当了特警，唐程澄则继续读书。

　　傅相可此时不的不说一句了，唐程澄谈恋爱，找男票居然没告诉他！要不是他觉得不对劲，估计唐程澄能瞒他好久！

　　好容易到了2020年的时候，唐程澄终于开始正式工作，谁知道，指导没了！

　　暴乱开启。

　　穆黎走了，走之前两人分了手。走的时候唐程澄并不知道，两天后才看到所谓的自愿申请。

　　唐程澄没哭，但人却变了个样，从前的热情洋溢开始变得冷漠寡言，只有偶尔才开上几个玩笑，办案时的笑不都是逢场作戏，身上有意无意亮出来的刺，他好像带了些穆黎的影子。

　　回到现在。

　　窗外开始下雨了。轻飘飘的雨滴落在外面的水泥地上，“啪嗒”几声，像是一场无比欢快的盛宴。

　　唐程澄把手从眼前放下，轻轻的坐了起来。这是他的习惯，半夜醒来，只要坐一会儿，不知道干什么，但一会儿后就会继续睡下去，不知道算不算一个癖好。

　　对面的傅相可似乎听到了唐程澄的声响翻身迷迷糊糊地说:“澄儿天还没亮呢，不要那么勤快就起来了啦，我继续睡了。”

　　唐程澄抬眼看了看，觉得睡意涌动，于是也躺下睡了。

　　——

　　“嗡……嗡……”

　　傅相可奋力从梦中脱离，睡眼惺忪寻找声源——唐程澄的床上，但唐程澄不在。傅相可只好从床上坐起，“手脚并用”爬到对面关掉设的闹钟，然后发现，这是他自己的手机！

　　傅相可有些迷糊，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明白……

　　好你个唐程澄，给我的手机设置上了闹钟，自己走之后还怕我起不来，把我手机放在自己的床上，让我来关闹钟，真是高。好吧，那起来了。

　　于是傅相可开始洗漱。

　　唐程澄此时正在食堂打饭，吃饱喝足，准备离开，便看见一人穿着绿色衬衣，黑色夹克、工装裤，以一种“骚”的气质到了食堂。

　　此人正是傅相可。

　　唐程澄唇角弯起浑身带了些活力，连步子也轻快起来:“起来啦，睡得怎么样？”

　　“骚”·相可顿时大步前进，走到唐程澄面前:“你不道德，这招也太损了，直接把手机放我床边就得了，怎么还放你床上？还让我跑一趟。”

　　唐程澄看天:“这不是怕你起不来嘛，走一小截醒醒脑。”又看向傅相可:“去吃饭吧，按照昨天说的，分头行动。”

　　“好。”两人便分开了。

　　————

　　唐程澄也不是很着急，慢悠悠到了停车场，开走了车。他今天是要去拜访林兴卓的母亲——张琼。

　　本来张琼住的不远，城区偏外沿的地方，位置还算热闹，但因家中白事惨烈，此时便在乡下城外老家祭香拜祖。

　　唐程澄到了那片地区，将车绕着车道走到村口，停好，下了车。

　　乡下的景色总是不同于城内。

　　村口立着一个仿木牌，上边歪歪斜斜地写着“兰村”两字，并着一个村中地图，旁边栽种着一棵高高大大的兰树，为仿木牌遮住了阳光，抬头便是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怎么又是玉兰？唐程澄不多想，便向村里走去。

　　走进村中小路，才发现路边都是些树，杂七地种着，不知是什么品种。偶尔出现一条岔路，通向不知何处。早上才下过雨，地上难免有些泥泞，树上挂着的雨滴，偶尔落下来一滴打在地上。一声嘶哑的猫叫，同时，一只瘦黑而小的东西跑了过去。树上响起几声鸟叫，树叶被震下来些。鸟被叶惊，扑闪着到另一棵树上去了。

　　唐程澄对这些似乎全然不觉，又或是没放在心上——除了落在他头上的雨滴。当第三滴落在他头上时，唐程澄总算忍无可忍，但他总不能去踹树，这是伤敌一百自损八百的事（或许连一百都不到）。于是他加快自己的步子，尽快离开这儿。

　　走到尽头，便是张琼的住处。唐程澄轻舒一口气，终于到了。院子大门紧闭着门檐上挂着牌子，写着“万事兴”还是别的什么，门的两边写着一副对联:

　　雨打浮萍风易晴，春来归客不知处。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上下文毫无联系，大概只是拿来充数的句子。唐程澄也不在意，用手敲打木质的漆红的门。“叩…叩…”。

　　“来啦！——”门窗响起，一声清脆的童声。唐程澄一惊，已经怎么是个小孩？我……走错了？不能唐程澄反应，门上的一个小门被打开了，大门还关着。小孩只是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眨巴着眼，问着:“请问您找谁？”

　　唐程澄没反应过来，这种门现在可不常见了啊，可以说是稀有物品了，几秒后才说到:“啊……我找……张琼阿姨，她现在在这儿吗？”

　　卷毛男孩歪头:“张琼阿姨？你是说妈妈吗？她现在不在这儿，出去了。”

　　简单一句话，信息量挺大。唐程澄吞了吞口水:“那小朋友，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男孩把头正过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唐程澄别过头，这男孩还挺聪明，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想要逗逗他的想法。于是也这么做了

　　“你知道林兴卓吗？我是他朋友。”

　　他笑着问。

　　刘小东在昨天的时候就和妈妈来到了乡下老家，妈妈说，哥哥去外地了，这段时间，我们得待在老家，因为，哥哥要走很久很久。

　　虽然这个哥哥是不久之前才回来说是小东哥哥的，但是这个哥哥非常的好，非常的善良，小东十分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玩儿非常开心，难免有些失落。可是回到老家，小东穿上了最喜欢的背带裤，最开心的是，他终于能出去玩了！哥哥就被抛在了脑后。

　　到了老家，妈妈现在刘小东溜了一圈，熟悉了四周环境后，妈妈告诉他，她明天会在那个大堂子里去，然后小东呢那就负责砍看家，小东很爽快，直接就答应了。

　　于是今天小东就在这里面看电视，看得正起劲，外面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本来以为是妈妈，但一看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大哥哥，现在他又说他认识哥哥，还是哥哥的朋友，哥哥的朋友怎么会来这儿？这人便有些奇怪了，现在居然开始和他聊天，说的有模有样的。

　　小东不信，准备关上小门，关上门就好了，他就会走了。

　　唐程澄看小东正想关门，自觉玩脱了，赶忙说:

　　“其实呢，我不是你哥哥的好朋友，我是警察叔叔，你可不能和警察叔叔撒谎哦。”唐程澄笑眯眯，满目“柔情”地说到。

　　“警察叔叔才不会说谎呢，我知道了，你就是一个大大大骗子。”刘小东关上了门。

　　唐程澄一顿，看着被用力关上的小门，深深叹了一口气。诶呦，小孩子可不能逗啊！没办法，唐程澄直起身，望向身后林子，一滴雨滴落了下来，只觉头上一凉，嘶——，这天怎么这么烦。

　　刘小东坐在电视机前，仔细地想着，刚才门应该没有打到他吧？是的吧？应该没有。那大哥还挺高，应该打不到，长的也还行，就是这语气……一想到关门前那人的表情和语气，刘小东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那不就是电视里活脱脱诱拐小朋友的大骗子吗？警察叔叔才不会像他一样呢！那可是一身正气的警察叔叔！

　　唐程澄走向居委会——在路上看到的地址，感觉有戏——像这种家里人去世，而祭香拜祖的，应该会有一个统一的祠堂，张琼应该在那儿。居委会主任叫王上进，是一个顶着短发卷毛，有些微胖的女性人员，大概有50来岁。唐程澄不耽搁，和王主席聊了几句，便问到了祠堂所在，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去逗小孩？

　　准备走之前，唐程澄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诶，大姐，你知道张琼阿姨吗？”

　　改了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