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不可能这么听话》持俞

54、小白与永宁（七）

　　妖界十城，在小白的带领下，无忧已是四座城的总城主了。

　　转眼深秋，无忧才在繁忙中猛地想起赏月节已经过了。往昔历历在目，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于是她找来小白等人商量，趁着这次迁了新的城池，补了赏月节酒宴。

　　一轮酒下来，她同上次一样，喝得天旋地转，又被小白早早送回了房间。

　　无忧眼前浮现出上一次赏月节的画面，老二几个还坐在小孩桌，吵吵闹闹永远都长不大，如今却拿着刀剑跟在大军后面杀敌，小五也能独自救人。

　　大家变化都好大啊。

　　“什么好大？”小白扶着无忧，一时没听清她含含糊糊的话。他弯下身子，耳朵凑近了些，轻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模糊中无忧想起上一次赏月节时的小白，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他好心扶着她回去。

　　她揭开他的伪装，从此被针对，可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这种针对变成了保护。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是对付她的新招式吗......

　　秋风凛冽，小白周身也带着寒意，还隐隐伴随着桂花香，许是总跟她待在一起的缘故。

　　她想，如今眼前的人才是变化最大的，当初在她面前明明还带着些稚嫩的。印象里的小白一重重叠加在眼前，她眯着醉酒的眼睛，晕晕乎乎，竟情不自禁贴了上去。

　　小白等了须臾并没有等来回答，只感觉右颊有种湿热触感。他大概猜到那是什么了，脑子嗡嗡作响，呼吸急促起来，却仍持着弯腰姿态不敢动。

　　他僵硬地转过眼睛，不可思议望着无忧的眸子，想从她迷离的眼神中捕捉一丝清醒。

　　那双半睁的眸子，没了平时满满活力，这时显得慵懒，多了分魅惑。勾着他，让他越陷越深，就好像喝醉的是他。

　　小白猛然回神，他直起腰，压下想勾起的嘴角，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月隐云后，四下无人，只他二人。远处桂花树摇着叶子作响，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祝无忧，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小白叫了她的大名质问，他本想严肃些，可颤抖着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无忧两手抓着他的胳膊，抬眼瞧着那双刻意躲着她的眼睛，她嘟着嘴，语气有些委屈：“小白，我喜欢你。”

　　小白，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你，
　　欢你，
　　你......

　　小白脑子里不断循环着无忧的话语，甜甜的，像桂花糕，还掺了酒。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不知道醉的是无忧，还是自己了。

　　“你刚刚说什么，”小白强装着镇定，柔着声哄着道，“再说一遍好不好。”他期翼地盯着她，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神态。

　　可是他等了片刻，无忧也没再说那话，她反倒自说自话起来。

　　她叹气：“你对我那么好，是你对付我的新花样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你可真是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把城主位给我呢？我每天努力练剑，读书，真的好累，可是我不想给你丢脸......”

　　无忧不停喃喃自语，内容从少女心事慢慢转向城主苦事，全然没听到小白的话。

　　残月下，是一个诉苦的少女和一个独自心动的少年，他们的影子亲密交融，宛如往后的每一次相拥。

　　而此时，小白听着已经扭转不回去的话头，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安慰，一边扶着她回寝宫。

　　他越想越不对，被亲的是他，脸红的是他，紧张的也是他，当事人反而没事般挂在他身上。

　　果然，喝酒后清醒的那个才最荒唐。

　　得到开解后的无忧明显开心不少，她被小白扶到床上躺下，任由他为她脱下鞋，盖上被子。

　　小白掖好被角，蹲下身子静静凝视着她，又回想起那句喜欢，他莞尔一笑，忍不住轻声道：“真希望你明天醒来还记得你说你喜欢我。”

　　睡梦中的无忧像是听到了，乖乖嗯了一声。

　　“这时候你倒是听到了。”小白无奈笑了，小声道：“那你还得记着，我也喜欢你。”

　　静了几舜，无忧没有反应，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小白只好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小白，泡进冷水桶里，心跳才得以平稳下来。

　　冷静后的他，从喜悦开始转为怀疑。几个月前嘴里还说着他虚伪，在人群中，只有祝无忧清楚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灵魂。

　　那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呢。

　　纠结于她的喜欢，他回答不了，那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吗？内心深处有道声音毫不犹豫回答着：喜欢！

　　总是缠绕自己的恶念，这一次都少见的没有出声否认。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不择手段护着她，想把好的都给她。

　　他担忧，要是明天无忧忘了怎么办？

　　*

　　正如小白担忧的那样，他在藏书阁待了一天，也没等来无忧的身影。

　　他盯着书上的字，情绪复杂。

　　“永宁将军，这一面我看你上午也看着，这怎么下午还是这面，有那么难吗？”当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

　　小白心虚将书放下，咳了咳嗓子，不自然问道：“无忧呢？我怎么一天都没见她人了？”

　　“她今天可忙了，上午去了趟军营，见了不少人，这会在外面练剑呢。”当路边说着，边在小白前的书堆里翻阅着。

　　小白瞧着他手上的动作，看他拿起一本剑谱，翻了几页，要拿走，忙道：“她最近练着这个，你看了快些还回来。”

　　“她叫我给她拿去的。”当路解释完，关了门走了。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拿？小白不免想到，会不会她在躲他。

　　无论是忘了，还是真的在躲他，他都做不到对昨晚的事泰然自若。

　　恶念催促他快行动，终于，小白扶着发软的双腿，开门出了藏书阁。

　　不远处鹅黄的衣裙在他眼里跳跃，无忧认真练着剑，小白一时犹豫，想着等她练完了再去。他只是倚着柱子，默默看着。

　　一个中年女子被人引着从前院来了，她满脸笑容，叫停了无忧，小白在柱子边看着，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他看到无忧朝他这处瞥了一眼，他慌张转了视线，不敢对视，转回去时，无忧已经跟着女人走了。

　　小白使了个让人看不清自己脸的法术，赶紧跟了上去，他没敢到她跟前问去干什么，只是偷偷跟着。无忧的轿子停了，她跟着女人走进了一家装修精致的楼阁。

　　清音阁，小白看着门匾上的字，他不急不慢也想跟着进去。门口一个护卫拦住他的步伐：“公子，今日我们不接待外客，听戏的话还请明日再来。”

　　“刚才不是还有人进去吗？”
　　“刚刚那位是城主。”

　　原来是身份问题，小白抹去法术，入城那日走过这条街，他不怕护卫不认识。

　　护卫顿时变了脸，小白冲他“嘘”了一声，笑着进去了。只怕太招摇，他隐了身，快速找到了无忧的下落。

　　她在一处楼的戏台前坐着，身边围了六七人，一齐看着戏子表演。

　　无忧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穿着明亮衣裳的男人们，不掩心中的欢喜。

　　小白隐在角落叉着腰，看不出那台上的有什么好，竟惹得她这么喜欢，心里莫名不悦，走了。

　　回到城主宫后，他在藏书阁没待多久，找当路要了两坛烈酒，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无忧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她回忆着戏阁的老板娘还有那些姑娘们给自己传授的经验，一鼓作气推开了小白的房门。

　　只见他垂着脑袋盘坐在地上，身前还摆着两坛酒，开封了一坛。

　　听见声响，小白抬眼看来，发现是无忧来了，眼里划过一丝欣喜，很快又变得慌乱起来：“你怎么来了？”

　　无忧关上门，到他面前蹲下，将他手中的酒坛移到一边，直言：“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打算去找我了。”

　　“谁说的，”小白很快否认，他朝着酒抬了抬下巴，语气弱了些，“看到这两坛酒了嘛，我打算喝醉了再去找你的。”说着说着，耳尖已经开始泛红了。

　　喝醉，学她呢。无忧笑了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你现在醉了吗？”

　　小白认真摇了摇头：“还没，我这才喝了一半。”

　　听这语气倒是在嫌她来早了。

　　无忧撇了撇嘴：“那我等你喝醉了再去找我？”说罢，装作起身要走的模样。

　　“别，别走，”小白紧得抓住无忧袖子，“昨晚的事你都没忘，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无忧总感觉现在的小白很像一只害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特别是他红着眼睛看她的时候，委屈得怕是下一瞬就能落下几滴泪来。

　　他的眼睛就像易碎的白宝石，她不由得生出再逗逗他的想法。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呢，比如老三喝醉又哭了，”无忧掰起指头开始回想，“不过，这次他是抱着老四哭的......”

　　“是我喜欢你的事。”小白抓住她的手指，怕她又像昨晚一样转了话头，忙将她的话抢了过来。

　　见无忧懵懵地盯着他，他接续道：“如果你忘了，那我再说一遍，无忧，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来了，小白心里欢呼，握着无忧手指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他在等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