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白书[综主幽游白书]》夏特爱尔

31、保护

　　牡丹愣了愣，讷讷点了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回应，苏芳就笑了，那张阴沉的脸瞬间变得光彩熠熠。
　　不过也只有这一瞬。
　　下一瞬，她便收敛了笑容，看向随着警察和救护车的到来而散得差不多的人群：
　　“你也不要傻愣着啊……”
　　苏芳歪了歪头，用下巴向那两团融为一体的怨灵示意。
　　“既然跟过来了，就帮忙处理一下那碍眼的玩意吧。”她拖长腔调。“拜托你了，侦探先生。”
　　被苏芳点名的，赫然是仙水忍。
　　即使是休息日，他仍穿着那身黑色校服，校服上的纽扣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
　　“噫——”牡丹吓了一跳，“小忍？！你、你怎么在这里？！”
　　还似乎因为见证了坠楼事故的关系，受到了冲击，看起来心神不属。
　　苏芳瞥了她一眼：“你又为什么要一副心虚的样子？”
　　“因为……”
　　这两个人的死亡，到底是他们造成的嘛。
　　这种时候，被同为人类的灵界侦探看到，总觉得有点尴尬。
　　“……没关系。”
　　仙水忍定了定神，冲着牡丹摇了摇头。他闭上眼又睁开，走上前，把手伸向死者遗留的魂灵。
　　他是为了保护人类，才和妖怪殊死搏斗的。
　　“这些家伙……”仙水忍钳住怨灵的后颈，“不是人类。”
　　牡丹眨了眨眼睛：“哈？”
　　“他们都是作恶多端的坏人，对吧？”
　　“……啊，是的。”
　　“所以，小阎王大人才惩罚了他们。”
　　“……唔。”
　　“他们是罪有应得。”
　　牡丹就不说话了，看着仙水忍自我说服。
　　“所以，在做出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顿了顿，下了结论：
　　“是邪恶的……妖怪！”
　　话音落下，修长有力的五指收拢，怨灵便像纸糊的一样，分崩离析。
　　毫无疑问，在他那黑白分明的眼中，他杀掉的不是人，而是妖怪；既然是妖怪，所以杀掉也没关系，只要杀掉就好了。
　　——可实际上：
　　那就是人。
　　即使残忍、暴虐、像个怪物，却依旧是人。
　　苏芳嗤笑一声：“小孩子。”
　　仙水忍感觉到了轻视，皱起眉头：“……哪里好笑吗？”
　　苏芳没有回答，只抬起手，拢住残余的魂魄，放入袖中。随后，她向他们微微颔首，在空气中变淡、消失，遁入黄泉。
　　牡丹则下意识抱起胳膊：“果然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不，没什么。”牡丹摇了摇头。“小忍，你怎么在这里？”
　　仙水忍抿了抿唇：“那位引路人，身上有妖气。”
　　“啊，苏芳吗？她是不纯者。”
　　“……不纯者？”
　　“嗯，听说和一种叫做‘件’的能预测吉凶的妖怪有关……哎呀，这岂不是很糟糕？”牡丹回想苏芳说过的话，双手捧住脸颊：“难道小阎王大人真的会遇到危险？！”
　　仙水忍也有听到那些话：“她的预感很准？”
　　“我不清楚，大家很少会谈起这方面的事情……”
　　牡丹的资历还是浅了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顺带一提，菖蒲的资历更浅。与其向她们打听，还不如直接问小阎王呢。
　　小阎王就轻描淡写地说啦：
　　“苏芳那家伙，与其说是预感到我会遇到麻烦，倒不如说，是预感到人界会遇到麻烦，而碰巧我在人界，能及时摆平而已。”他刚从楼上下来，和封楼调查的警察擦肩而过。“别太放在心上。”
　　牡丹对手指：“可是——”
　　“别可是了。真是的，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吗？”
　　“咦，难道您不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吗？”
　　小阎王：“……”
　　小阎王：“那你们是什么？保姆吗？”
　　牡丹竖起一根手指：“其实最近大家都有在反省哦。”
　　“……啥玩意？”
　　“一定是大家哪里做的不好，才逼得您忍无可忍，离家出走。”
　　小阎王再次：“……”
　　“紫苑新做了好多种熏香，连鬼灯大人送来了几盆金鱼草。篁大人被迁怒了，没得几个好脸色。对了，阎魔大王也有偷偷在看一本叫做《哎哟，爸爸；嘿呀，儿子》的畅销书唉！”
　　小阎王眼角抽了抽：“……你们，这么闲的吗？？？”
　　“才不是闲！”牡丹十指交握，放在胸前，斩钉截铁：“是爱！”
　　然后就被小阎王一手刀重重敲在头顶。
　　很不客气，也很显亲近。
　　牡丹还想说些什么，又被小阎王用工作堵了回去，打发她去巡查地缚灵的地盘。
　　到底，小阎王不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小孩子，而是她的上司。
　　“……真是的，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小阎王看着消散的航迹云，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人界又不危险。”
　　说着，他给街边的自动售货机投币，买了一罐热牛奶，递给仙水忍。
　　仙水忍习惯性地接过来，也不喝，就这么捧在掌心。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吃不喝的缘故，小阎王总喜欢投喂他一些零食饮料……
　　像是被当成小动物饲养了呢。
　　但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不坏。
　　就这样，仙水忍自然而然地被小阎王带在身边，旁观他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好像他们一开始就是一起出门、而不是半路撞见似的。
　　虽然仙水忍完全不懂小阎王的工作：
　　看起来像是在闲逛，总在一些灵气或过于浓郁、或过于稀少的地方驻足，偶尔留下繁复的印记并藏起。
　　不外出的时候，小阎王基本上都是在处理各类枯燥的文书报表，也不忌讳被人看到，反正旁人光看是看不明白的。少部分时候则是在应付政客和财阀，手段言行同样难以理解。
　　因此，他从来都插不上话。
　　不过，小阎王从来不会因为这一点而不耐烦，就算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总愿意分心作出回应。时间久了之后，他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而一旦开了口，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趁着转场的间隙，仙水忍慢吞吞地问：“牡丹小姐，是在劝你回灵界？”
　　“嗯。”
　　“人界经常遇到麻烦吗？”
　　“你这种问法我不好答啊，”小阎王想了想，“反正大灾小难都少不了就是了。”
　　“我能帮忙吗？”
　　“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帮了大忙了。”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不，你就是小孩子。”小阎王闭上一只眼睛，做了个鬼脸。“要帮忙的话，再过一百年吧。”
　　仙水忍有些气恼，但气恼过后，又有些期待：“百年后……真的可以吗？”
　　“如果你不打算换老板的话。”
　　“不打算——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啦！”
　　“哈哈哈，抱歉抱歉。”
　　仙水忍就鼓了鼓腮帮子。
　　小阎王的态度同样让他感受到了轻视，不过，这和苏芳那种意味不明的轻视不一样。
　　“那……”他眼神游离，试探性地问，“你要回去吗？”
　　“才不要，事情都没做完。”
　　“像刚才那种事情？”
　　小阎王的回答就慢了半拍：
　　“……那只是一时兴起。”
　　他把视线移开，又转了回来：“抱歉，让你看到了脏东西。”
　　“没关系。”仙水忍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而且，小阎王大人，是在救人吧？”
　　“你能理解就好。”小阎王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受到泷的影响，反对这种私刑。”
　　仙水忍这才反应过来：“对哦。”
　　可又很快反口：“不对，如果不是私刑的话，那些人都不一定会被判死刑，太便宜他们了！果然还是要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才对吧？”
　　小阎王眼神死：“呃，我虽然是这么做的，但你还是别学比较好哦。”
　　“为什么？”
　　“首先，我是阎王，经验比较丰富，不容易出错。”小阎王摊开手：“其次，我又不是为了杀死他们，才做出了这种行动。”
　　实际上，不论是慎岛青吾还是青叶伸司，都不是非死不可的。
　　尤其是慎岛青吾，小阎王给了这家伙很多机会。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戳穿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木之本桃矢，他也不会主动和对方接触。整个过程中，只要慎岛青吾的人性多一点、胆子小一点，都不至于沦落到这般横死的下场。
　　青叶伸司也一样。
　　这人若肯在前去纵火的路途中犹豫一下，也不至于被小阎王算着时间引诱慎岛青吾把他直接砸死。
　　只不过，他们都是性情偏执、胆大包天的混球。
　　于是，从这个角度来说……
　　他们又必然是非死不可的。
　　“但凡他们能做些什么，证明自己还是个人，现在都应该在警局被刑警盘问，而不是直接毙命。”小阎王总结：“我对挑衅人类社会将复仇权收归暴力机关统一处置的规则没什么兴趣。”
　　仙水忍：“……”
　　仙水忍：“这、这样啊。”
　　“而你是人类，更需要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小阎王提醒道：“能被你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的，只有妖怪。”
　　“……但是。”
　　“什么？”
　　“这种败类……”
　　“即使是这种败类。”
　　仙水忍的眉眼便笼上了一层不甘心的阴霾——他的正义感可不仅仅是妖怪限定而已。
　　不过，对妖怪赶尽杀绝就算了，对自己的同类也这么杀伐果断……可不是什么好事。
　　“……又不是让你视而不见。”小阎王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脑壳。“只是建议你先试试报警而已。”
　　“报警不成功的话？”
　　“那就去做吧。”
　　小阎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看向远方，那张脸上的温柔和宽和迅速消退，眉眼间流露出令人心颤的懒怠和漠然。
　　“你保护他人，我保护你。”
　　于是，仙水忍就或多或少领会了一点……牡丹他们的想法。
　　想让他高兴，想看他笑。
　　而一切让他皱眉的事物……
　　都很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