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白书[综主幽游白书]》夏特爱尔

32、魔性之子

　　小阎王其实不在乎违规与否，也无所谓正义和邪恶的分际。作为地位超然的神明，他看人类的态度，就像人类看动物一样，分外包容。
　　至于他是怎么看妖怪的？
　　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
　　区别只在于，如果说人类是草食动物，那妖怪就是肉食动物了，仅此而已。
　　大部分时候，他是凭自己的喜恶出手，而不是凭人类的普世价值观。
　　目前为止，仙水忍的言行虽然过激，却没有超出他的容忍范围，所以，他也不觉得需要刻意矫正。
　　何况，他能看出来，仙水忍正努力向他靠拢——不光是改变对妖怪的态度，连哄幼稚园小孩的活都肯帮忙分担……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鼓励就完事了。
　　“大哥哥，大哥哥！”公园里，小女孩扒拉着仙水忍的裤腿，“要玩举高高！”
　　仙水忍：“……”
　　深吸一口气后，板着个脸，把小女孩举过头顶。
　　虽然他脸色不怎么样，却因为耐得住脾气、不会发火，意外地很受孩子们的欢迎，觉得他又酷又帅。
　　“哇啊～好高～”小女孩开心地大笑。“谢谢大哥哥～”
　　她玩过之后，跑去找自己的朋友：“小要，你也玩不？很好玩的！”
　　但那个名叫高里要的男孩看了仙水忍一眼，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
　　“唉，为什么？”
　　“……很可怕。”
　　“怕什么，人家只是表情比较凶而已。”
　　“……不是表情。”
　　“那是什么？”
　　是味道。
　　血的味道。
　　脏脏，污浊，令人反胃。
　　“反正……我、我，”高里要对上仙水忍的视线，又吓得立刻移开，“我不玩。”
　　为了避开仙水忍，他甚至把自己藏进了滑梯下面的空隙。那地方又脏又潮，除非被别孩子欺凌、排挤，一般不会有孩子主动躲去那里。
　　远远看着的老妇人就皱起眉头：“这孩子太失礼了，特意带他来公园玩，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说不定是在种蘑菇呢。”小阎王早已同她搭上了话。“我小时候也时常会像他那样蹲下来。”
　　“哼，我看他就是在闹脾气。”
　　说着，老妇人走上前，伸手去拉孙子的胳膊，动作并不温柔。
　　“出来，大方一点，小要！”她的声音显得十分严厉。“不要摆出这种战战兢兢的样子，太丢脸了！”
　　高里要只好从滑梯底下钻出来，低着头，默默接受祖母滔滔不绝的教育。
　　可他越是这样一言不发，反而越是令老妇人生气。在她看来，孙子是在消极抵抗，而不是老实认错。她试图按着孙子的脑袋让他低头，却被孙子用力打开手——这太过分了，哪有孩子这样顶撞长辈的！
　　小阎王扶额叹息：“……这可真是，不像话。”
　　趁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仙水忍从孩子们的包围网中解脱出来：“那孩子，气息很奇怪。”
　　不像人，但也不像妖怪。
　　“不遮额头，不食荤腥，会晕血，有洁癖。”小阎王眯起眼睛：“他就是泰麒。”
　　“奇怪的名字。”
　　“国号为‘泰’的戴极国的麒麟，简称泰麒。”小阎王解释道。“天帝于须弥芥子辟常世，常世有十二国，十二国配麒麟。公为麒，母为麟。”
　　“……动物？”
　　“灵物。”
　　“完全看不出来。”
　　“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被找到。”小阎王从兜里掏出一只找人笛，递给仙水忍：“你来吹的话，大概全土范围内都能听见，拜托了。”
　　于是，常人听不见的嗡鸣声，便以此地为中心，像海浪一样扩散开来。
　　灵气鼓动，鸟雀惊飞……接着，缭绕青空的风和云雾，带来了天籁般的回响。
　　“那是……麒麟？”
　　仙水忍看着天边那一抹越来越近的流光，睁大了眼睛。
　　“对。”小阎王放下捂着耳朵的手。“那是延麒。”
　　是像鹿又像马、额前长着独角的珍兽，体态修长而矫健，灿金的鬓毛从头顶散至尾端，发出、而非反射出细粼粼的光。
　　光芒闪烁，下一刻，美丽圣洁的麒麟如梦一般消失，化身仅有十二岁左右、金发紫眸的少年，从半空中扑向小阎王：“好慢！”
　　居、居然，直接把他撞倒了！
　　小阎王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好、好痛……”
　　“你怎么这么慢！”延麒也不起来，就这么坐在小阎王身上抱怨：“我都转了好几个县市！你可是阎王，都特意来现世了，难道不该分分钟就把那家伙找出来的吗？”
　　“你说的那是白泽，不是阎王！”小阎王按着脑袋，龇牙咧嘴。“而且，泰麒是你的同族，应该是你来发挥一下心灵感应才对吧！”
　　“我倒是想要这个功能，可天帝没在我的出厂设置里加啊。你就不一样了，起码向谛听学习一下嘛！”
　　“不要说得好像只要我努力就能做到一样啊喂！”
　　他的出厂设置里也没这个功能的好不好。
　　“……不管怎样。”仙水忍眼神不善，把手放在延麒的肩膀上：“你们确定要继续这样说话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感受着周围大大小小惊异非常的视线，同时摇了摇头。
　　仙水忍就一手提着延麒的后领，把他拎到一边，再把小阎王也拉了起来，三人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离开原地。
　　闭上嘴的延麒还是很可爱的，加上那身和小阎王相同风格的广袖华服，看起来漂亮乖巧。
　　“初次见面，你好。”他清了清嗓子，端起姿态。“我是延台辅，延麒，名字叫六太。”
　　“地位相当于副首相。”小阎王补充。“实际上不过是只会说漂亮话的吉祥物而已。”
　　延麒一秒破功，额角迸出青筋：“你不也是吉祥物吗？！”
　　由此可见，他们相似的地方，并不是只有衣装而已。
　　小阎王无视延麒那句话：“你要怎么带走泰麒？直接鸣蚀吗？”
　　“然后造成特大海啸，从吉祥物变成灾星。”
　　“你把延王带回常世的时候可没说过这种话。”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王又没法通过吴刚之门。”
　　“吴刚之门……啊，是涟国的宝重，吴刚环蛇？”
　　“你这不是知道有这玩意的吗！”
　　每当不同世界之间发生碰撞、交互，就会引发“蚀”这种可以连通异世界的特殊天象。蚀的规模越大，通过的事物就越多，危害也越广。大部分蚀都是自然产物，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好比六年前那次，产生了台风，造成了地震，引发了海啸。
　　大量生命消逝的同时，来自异世的生命——其中包括珍贵的泰麒，也被迫投胎到了此世当中。
　　除此之外，蚀还可以由麒麟主动引发。这种蚀往往规模很小、几乎不会造成任何损害，如果只让麒麟自己通过的话。
　　一旦要带别人一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才需要吴刚环蛇。
　　这是能够稳定连通两个世界的宝物。只要使用吴刚环蛇，他们就能悄无声息地把泰麒带回蓬山，不必引起灾害级别的蚀。
　　“那么，接下来就等晚上把泰麒偷出来了。”小阎王双手拍上仙水忍的肩膀。“拜托你了。”
　　仙水忍：“……”
　　指着自己，大惊失色：“我？！”
　　“没错，就是你。”小阎王郑重其事地点头，“你看我和六太，像是手脚麻利的人吗？”
　　仙水忍：虽然他手脚麻利，但偷小孩这种事，也是没做过的好不好！
　　延麒倒是有使令可以帮忙，只可惜除了女怪之外，各个都是战斗方向的妖才，玩不来轻拿轻放的精细活。至于女怪……泰麒有自己的女怪，延麒认为，还是别让他沾上别的女怪的气息比较好。
　　“……就不能和他的家人解释说明一下吗？”入夜后，仙水忍不情不愿地被拽到高里家的围墙边。“直接把那孩子偷走……这种做法，太过分了吧？”
　　“一般一般。”延麒灵活地扒着墙窜上屋顶，把手伸向下方的小阎王。“泰麒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长痛不如短痛。”
　　小阎王抓住延麒的手，被仙水忍扶了一把，也爬了上去：“没错。而且，高里家不止泰麒一个孩子，他还有个弟弟。”
　　“可是，泰麒本人愿意吗？”仙水忍助跑几步，敏捷地跳过屋檐：“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但不回去的话，他三十岁就会死。”
　　“为什么？！”
　　“因为麒麟是真的背负着使命——不是那种自封的、虚无缥缈的信念，而是切实写入到基因当中的代码程式。”
　　闻言，仙水忍心神微动。
　　他一度认为，铲除妖怪，保护人类，就是自己的使命……
　　可这使命，很明显，和麒麟们的使命大不相同。
　　——只是自封的、虚无缥缈的信念而已吗？
　　他下意识看向小阎王，但小阎王正一边和延麒斗嘴，一边分神计算当晚月影的面积，用来确定使用吴刚环蛇的时机。今天的他接触到了太多陌生名词，而说出这些名词的小阎王也仿佛变得遥远了，让他莫名有种失落的感觉。

　　泰麒本该十岁才被找到，丢掉了很多麒麟的本能。麒麟转变应该是不穿衣服的……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