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玩家堂堂出击》扎德尔则

13、归途-怀旧派

　　最后的变形虫间谍若有所悟。

　　它顶着怀旧派长老的皮囊，绽开一个安抚人心的微笑。
　　在这个没有灯也没有窗的幽暗密室，唯一的光源便是由灵能激发的雾霭紫光。参加秘密集会的成员修行进度各不相同，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灵能激发，这些沉默的大多数构成了匍匐的黑影，拥簇在如灯塔火炬的长老周围。

　　“为了真理与永恒的灵能飞升者。”
　　回声似浪潮般于人群间震荡。

　　长老垂下眼帘：天命在我。

　　研究员何塞又是第一个抵达实验准备室。

　　一年半以前，何塞还只是刚毕业的实习助手，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他当时的导师后来晋升成了蓝星第一任至高领袖。凭着这层关系火速转正，何塞就从原本的激光武器项目组被分配到了现在的机密项目组。
　　而当前最大的机密就是一切与变形虫有关的研究。

　　何塞套上全覆盖式防护服。

　　基于研究员维克托留下的手稿，虽然灵能被戏称为精神魔法，却依旧可以用波与粒子进行分析，在特定频率下，人类可以通过观测物质世界的变化，进而了解灵能维度的运作规则。
　　这一猜想得到证实之后，由机密项目组进一步开发，提出了灵能污染的概念。
　　研究员在可视化观测灵能的同时，灵能也在反过来影响研究员。
　　为了隔绝那些玄而又玄的冥冥吟语，项目组测试了上万种合成材料，从气体到固体，从蓝星到月球，最终成果就是两件防护服和六扇办公大门。

　　因为反灵能核心材料正是取自于变形虫本身。

　　穿着生物科技的防护服，用物理学的试验方法，研究灵能的细节变化。
　　这个实验室汇集的巧合尚且不为人所知。

　　和往常一样，何塞观察了数个虚拟模型的参数，随后微调部分取值，与现实中收缴的变形虫设备进行对照类比，期望能够发现一种符合猜想的曲线。
　　整个过程枯燥乏味，不过探寻真理的道路大多如此，科学是灵光一现，但灵光的背后却是日夜不休的思考与实践。

　　何塞有时也会怀疑研究毫无进展的理由，是否因为外星人的科技水平超乎想象。
　　“相信智慧的力量。”
　　他念叨着前辈说过的话语，那种必能攻克难关的确信总能给予勇气。

　　可前辈自己却不知所踪。

　　哪怕是心无旁骛的科研所也听说了这件隐秘之事，王座之上的至高领袖已不是那位守德笃行的先锋研究员，而是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亲戚在代行其事。
　　所幸代理者尚有分寸，没有插手之前的诸多布置。
　　但皇帝已失踪将近大半个月，暗处的派系斗争愈演愈烈，平民中也有不妙的流言在四处传播。

　　静心，静心。
　　何塞更正了方才不小心输入的错误信息。

　　然而修改到一半，却感觉那段频率波动似曾相识。
　　到底在哪见过这幅图形？
　　飘忽的目光扫过整个实验室，看遍飞行器、灵能碎片、变形虫冰尸……

　　“语言。”
　　变形虫的语言。

　　他们的研究方向主要是关于灵能对能量的使用方式，如何作为武器，如何控制意念，但是传递信息，怎么没有人想到这种基本功能？

　　年轻的研究员微微睁大眼睛，为这突如其来的顿悟屏住呼吸。
　　他调出之前语言学院发来的变形虫语言对照图，将那些频率波段放进程序中破译。距离结果出来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他不敢随便离开，反复检查实验器材，翻阅仪表数据，来回踱步，又隔着防护层观察变形虫的僵直体态。

　　何塞有些过于兴奋，还有饥饿，封闭的实验室很容易让人遗忘外界的时间。这个年轻人浮想联翩，自己青涩的履历上将会添上一笔怎样的实绩，从此再也不是走后门的关系户，而是被慧眼识珠的千里马。
　　所以不怪他忽略了为何今日一起值班的同事还没到来。

　　终于，计算机发出“嘀”的一声。
　　何塞轻颤着点开程序结果。

　　那上面只有零星碎语：败，回，慈悲。

　　首都正在早高峰的绝赞大堵车中。
　　这可不同寻常。

　　首都被誉为天之都不仅因为是行政中心，这里有着最先进的基础建设，最顶尖的经济文化圈，最一流的安保团队，核心区的十个人中有八个政要，城市外围也汇集了天南地北的社会精英。
　　秩序与繁荣是天之都的代名词。

　　“为什么会堵车啊？”
　　在环形公路上等待的司机为这从未出现的情况焦躁不安。

　　“而且还限飞！”
　　不了解此地常态的外地人则大声抱怨着规定。

　　在天之都，每日出行数据都得上传报备，由中央电脑统一规划行程安排。
　　这是为了安全，更是为了效率。

　　理论上那份精细到极致的安排下来，包括哪条路段加速，哪条路段开伸缩板飞檐走壁，哪条路段可以低空飞行，将其加载到自动导航中，所有人都能天衣无缝地完成自己的计划。
　　但现在出了差错，公路上大规模堵车，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有人坏了规矩。

　　内务助理低着头走进电梯间。

　　她手持智能平板，不断点开实时数据和预测图表，然后将新方案投入模拟路况，后台程序很快弹出红框，给出不适用的评价。
　　她的眉头紧锁，指尖在实况地图上滑动，被触碰的地点从像素升格为具体影像。
　　持续加赛的主干道，臃肿的十字路口，以及罪魁祸首，一大帮未登记的外来人口。

　　吵闹的流民脸上涂着乱七八糟的油彩，举着装了霓虹灯的标语招摇过市。

　　“人权！自由！”
　　“还我心头血！”
　　“穿西装的青蛙！”

　　多半来自隔壁地之城。

　　内务助理为这等乱象翻了个白眼，她看到中央电脑的通告，知晓维和部队已经出动，心中稍感放松，一群没听过枪响的乌合之众，控制起来不会有太多难度。

　　但事件的影响力往往取决于开头和结尾。

　　流民的出现是如何发生？
　　流民的退场该如何结束？

　　电梯发出提示音：“四十二层已到。”

　　内务助理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便要抬腿出去，模糊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按过电梯，身侧恰有人擦肩而过，投下一片阴影映到平板上，内务助理敏感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一个无面人。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光滑似服装店的塑料模特。

　　现在绝不流行这种款式的机器人，即便是恶趣味也不可能带到中央大厦撒疯。
　　内务助理就要按下平板侧面的红色按钮，向警卫队发送求救信号，她的头脑冷静清醒，判断情形作出决定的速度极快，即便如此，指尖仍停在毫厘之间。

　　就像是被施了静止魔法。
　　智能平板摔落到地上。

　　无面人大步向前，一路经过的文员全都停止了动作，监控摄像头左右摇晃，却对显而易见的异常视若不见，走廊上不再有关于堵车与流民的讨论声，只有虚拟屏幕还在播报新闻实况：“现在，维和部队来到现场，他们首先进行了沟通，沟通无效，然后发生了冲突，有人投掷了烟雾弹……”

　　至高领袖代理者白雀的办公大门被毫无征兆地打开。

　　无面人忽视了四面八方墙壁中伸出的枪支，即便瞄准的红点锁定了全身，他的体态放松，一身怀旧派长老的标志性长袍，邪性地敞开衣襟，露出似是建模失真的粗糙胸膛。
　　蓝紫色的抽象画在他脸上跳跃着取代了五官：“身份，真好用不是吗？”

　　死板的机器因为识别出人类身份不敢随意进行下一步动作。
　　应急防御系统接到某个信号后，撤回了张牙舞爪的对敌枪炮。

　　如果玩家在此绝对会认为这一幕如同昨日重现。

　　可是仍有不同之处。
　　这里是撕掉伪装的变形虫，与扮作泰利修的白雀。

　　“依照你们的帝国继承法，在至高领袖没有明确指认继位者的情况下，权利将由适龄的血缘亲属继承，再下一层是法律上的亲属，而如果整个家族都没有合适人选，那就该轮到最具影响力的臣属。”
　　无面人，也就是最后的变形虫间谍，胜券在握地宣布：“只要你死，我便是正统。”

　　白雀坐在办公桌后，一只手撑着脑袋，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
　　泰利修的眉眼极适合表达一种恼人的轻佻蔑视。

　　无面人不悦，但保持慎重：“怎么，你还有什么高招？警卫队已被那些流民分散……”

　　“哈！原来是你搅的乱子。”白雀在扮演角色时会模仿原型的言行风格，“不过你可真够迟钝，按理说应该对那种感觉更敏锐吧？你的灵能修行太差了。”

　　无面人象征五官的抽象画拧成一团麻花。
　　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杀你也不差什么。”

　　白雀在面前的公文上画下最后一个通过的圈。
　　她推开文件，仍然用着玩世不恭的语调：“蠢货。所以说啊——”

　　“王车易位。”

　　失踪的皇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