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归途-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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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里尔踏进天之都的法定范围，躁动不安的城市就像窒息中松了一口气。
街头械斗的流民按下同归于尽的冲动，埋首苦思的研究员迸发了突破瓶颈的灵感，浑浊的名利场获得片刻秩序的清明。
这些变化凌驾于认知之上。
这是——
“久违的属性增益！”
玩家喜气洋洋地点开复位的皇帝头像。
一身风尘，却无丝毫疲惫，双眸锐利，仿若最初相会。
玩家本有些许担忧，绑架案可能造成各种创伤，缺胳膊断腿或者应激综合征，再不然就是撞上了随机事件性格突变，染上暴食施虐等奇怪嗜好。
所幸一切未变。
“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搜查队只说东风种植园又塌了，他们查到了私人研究所，查到了非法蓄奴，查到了黄金与武器库，但没有你……”
阿里尔的个人日志对此间经历的描述只有一排问号。
“算了。”玩家挠挠头，“无论如何，欢迎回来。”
大风吹过天之都拥堵的主干道，掀翻了硕大却轻薄的标语旗帜，“自由”倒在丧失理性的脸上，“人权”被劣质柴油的火星点燃，无组织的嘶吼化作进攻序曲，高贵与卑劣将于墓地决出胜负，谁被埋在六尺之下，谁站在坟前宣读碑文。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阿里尔按住被风吹动的贝雷帽。
同行一路的反叛军被流民裹挟，他们跟随着群众而来，然后淹没在群众之中。
失业者、流浪汉、受迫害的可怜人，闹事者、旁观客、趁火打劫的罪犯，来自不同地域的个体乱糟糟凑到一起，解构为一个个相似的符号。
极端危险分子。
维和部队直属于中央，负责地面上最凶险残酷的战事，拥有无区划限制的就地处决权，既是审判官又是刽子手。这种可怕权利仅仅被赋予人类，维和部队中没有机器，设立初衷是期望公正与慈悲能够并存。
即便结果总是人与人的相杀。
手中的枪对准前方的敌人，不管那是拄着拐杖的老人或牙牙学语的孩童。
阿里尔拉起一个跌倒的青年，阻止了一起潜在的踩踏事件。
可青年并没有停下脚步，空白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恐惧，奋不顾身地融入人流，好似廉价耗材找到了升华时刻，前进，抵达燃点，获得一份在人间的重量。
如此释放暴力的狂欢，如此无意义的送死之举。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维和部队把游行定性为暴乱，所采取的应对手段将不再是非致命的催泪、麻醉、橡胶子弹，以歼灭威胁社会安定的危险分子为目的，整座城市将听从维和部队的调遣，睁开隐藏的眼睛，蒸发太阳底下的害虫。
作为这一律法的撰写者，皇帝相当清楚那股力量的非凡。
如果他仍然端坐在中央大厦的顶点，恐怕也不会在意这么些无关大局的人命。
哪怕是现在，部分权限已经恢复，只要他想从混乱中脱身……
“停下！”阿里尔抓住叛军首领闻绍君的胳膊，“我有一个主意。”
前方的混战圈打出了火气。
流民面对全副武装的防暴部队没有丝毫办法，像是被赶鸭子一样乱哄哄地避让维和部队的电击棒，看到如死猪般晕厥后被踹到一边的同伴，曾按捺住的自爆冲动又一次翻腾起来。
维和部队的镇定结束于第一个士兵的倒下，那个士兵被拖走，被扒头盔灌辣椒水，被劫掠与凌辱与施暴，维和部队不再觉得是在面对弱小的同类，而是下流的野狗，不识好歹的蝗虫。
就在双方决定要把对面爆出狗脑子之际——
一声响彻全场的电流声划过耳膜，像是无差别攻击的次声波共振，让每个人都陷入一阵心律不齐的颤抖。
生理不适短暂终止了大部分的动作，霎时安静使人们注意到脚底的震动，部分有常识概念的人怀疑是不是地震，但这一迷思很快得到了解答。
“巨人……汽车……城防炮？”
五颜六色的改装汽车互相堆叠，好似一座移动的汽车坟场，粗看之下就能发现它们并没有紧密相连，只是在一种巧妙构思下维持着力的平衡。
超出十米的骇然巨物从流民的后方缓慢驶来，本能的畏怯让众人纷纷散开，焦灼的混战圈竟然在一瞬间清空了战场，只有被人遗忘的晕厥者横躺道上。
可莫名出现的汽车城却恰恰在晕厥者之前停下，不太扎实的堡垒令人心惊地晃动了一下。
“这是我们的增援吗？”
流民不确定地询问。
“停止动作！这已经严重违反了改装安全法——”
维和部队拿出扩音器喊话。
阿里尔坐在汽车城顶端的改装巴士内。
当代智能机动车基本都配置了自动驾驶和低空悬浮的功能，而反叛军的改装巴士在闻绍君的授权下，阿里尔不仅拥有管理者权限，还一路添加了很多小功能。
比如屏蔽卫星的干扰信号，比如可以控制其他无人车辆的头目导航。
阿里尔瞥过两侧车窗外的玻璃大楼，电子广告牌如常播放着合家欢的喜剧，反窥探落地窗倒映着下方奔走的乱象。
无论是后退还是前进，这段缓冲时间应该足够做出选择。
他靠在硬质座椅上，稍微走了一下神：现实版搭积木还挺有意思。
如何才能终止这场莫名其妙的暴乱？
如果等到阿里尔回到中央大厦的顶楼，从代理者手上接管所有权限，那对即将矛盾升级的局面来说未免有些太迟，尤其是现在也并非无事可做。
皇帝回到了他的大本营，即便除了自身以外没有任何文件证明……
阿里尔关闭了干扰信号。
半空的实况飞碟找到了目标，大楼的隐形监控器调整了方向，维和部队的光学瞄准镜中出现了人影。
“见鬼了，这东西上还有人！”维和部队队长低声咒骂了一句，再度使用扩音器强调，“停止一切动作！你已经严重违反了改装安全法，如果再有任何违规行为，我们将考虑直接击毙——等等！城市防御系统怎么直接被激活了？！”
城市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不可见的凝视，无处不在的杀意。
在能量探测仪上，四面八方的红线穿透了汽车城的顶部。
维和部队队长流下一滴冷汗。
如果在没有违规的情况下发生命案，对公职人员而言与蓄意谋杀没有区别。
“怎么回事？谁碰了开关？”
队员惊慌答道：“不是我们，是后台自动操作的！”
后台？
队员不了解内幕，但维和部队队长却听说过消息，自动化的城市防御系统是可以人为控制的，虽然有权限的只有那么几位。
而如果这是他们的判断，大人物们决定杀掉一个人，那就……应当服从吧？
他不能做什么。
维和部队队长盯着瞄准镜心想：那肯定是一个极恶的危险分子。
但怎么还没有死？
城市防御系统当然不会对阿里尔做什么。
高位者拥有特权，在天之都又有谁比皇帝享有更多特权？
他的人民不认识他，他的同僚各怀心思，他的仇敌想要杀死他。不知名的幕后推手想要在后台操作结束一切，但皇帝的城市总会是最忠诚的仆从。
只要皇帝还是皇帝。
“我回来了。”
阿里尔摘下贝雷帽。
那道使人心悸的电流音又一次响彻全场。
与上次不同，这回所有街边的电子屏幕都被同频，包括阿里尔对面正好能看到的超大广告牌，它们全都被同一张面孔所占据。
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归途-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