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玩家堂堂出击》扎德尔则

11、归途-回忆

　　“我们来自上东区，你知道，就是怀旧派的势力范围，所以最典型的传统家庭，双亲抚育子嗣，子嗣反哺双亲，亲缘关系被视为人伦常识……”

　　怀旧派的中世纪主题晚宴上，人们戴尖帽、穿高领，在舞池中心转出一圈圈艳丽的圆，让精致繁复的衣袖与裙摆如波浪般荡漾。
　　但漫天的柔情小调到了皇帝所在的角落都戛然而止。
　　阿里尔一身漆黑制服，没有任何装饰物，白色内衬，容不下半点脏污。

　　大贵族端着红酒杯，依旧笑语嫣然：“我真为你感到自豪。”
　　“还记得几年前老艾把你带到我面前，他忐忑不安，想要我帮你疏通关系，但我拒绝了，甚至觉得可笑，你的父亲真是有眼无珠，而我知道面前的青年仅凭自己就会有非凡成就。不管是在武器研发部门，还是现在……这一杯敬你，亲爱的小艾。”

　　阿里尔拒绝碰杯：“我可不是一个艾格欧。”

　　大贵族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独自抿了一口酒：“孩子，我理解幼鸟渴望向老家伙们炫耀羽毛的心切，但我实在不忍看你误入歧途，摔得头破血流再懊恼不已，所以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建议，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尤为重要的是，你得表示尊重。”

　　“哈，”阿里尔不为所动，“隐形飞机可以潜入所有密室，洲际导弹横跨半球不需一小时，月级轨道炮的射程横跨太阳系。”

　　大贵族的笑容变得冷淡：“天下共主是为了和平共治，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你被选择的原因。”
　　“我也只是在提醒你大规模战争被禁止的因果，”阿里尔轻蔑一笑，“时代变了，有些人付不起代价了。”

　　大贵族沉默片刻：“你果然与我们合不来。”
　　阿里尔欣然地喝了一口酒：“那很好。重新回到资金问题上……”

　　然而阿里尔的眼前一花，遍地都显出了重影，五彩斑斓的视点朵朵绽放，扭曲人形如长虫蜷曲抽动，手指无知觉地卸力，酒杯摔碎在地，木愣愣地去触碰腰间呼叫警卫队的通讯器，但颤抖的肢体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

　　大贵族轻巧地将酒杯放置到侍者的托盘上，又取来一块毛巾吐出酒液。
　　“真可惜，你站得太高太远，倒转乾坤又何须星辰之力，一颗螺丝钉就能让世界停摆。”投下一个不带感情的眼神，“这个忠告是不是说得太迟了？”

　　阿里尔彻底陷入昏迷。

　　怀旧派胆大包天设下了鸿门宴，还企图用药物控制皇帝的理性。
　　每当挣扎着获得刹那清醒，阿里尔便努力回忆昏迷前的对话，以此对抗外界的催眠絮语。看来他还是太过天真，竟以为老古板只敢玩些无耻的文字游戏，阿里尔反思自己，不过怀旧派也犯了一个错误。

　　本来阿里尔没那么容易搞清楚状况。
　　但他恰好对薄荷清香非常敏感。

　　“我的哥哥，好儿子、好学生、好员工，很多瞎子被他的能力迷惑，丢了魂似的以为这人全知全善，但事实上他忠于理性，比机器更无情。要我说，他的完美主义如同极端洁癖一样毛骨悚然，而他的非凡简直就像喝了聪明茶……”

　　他的弟弟，喝了聪明茶。
　　阿里尔又一次闻到令人作呕的薄荷味时，不期然地回想起小艾格欧。

　　他们最初也有过兄友弟恭的阶段。
　　年幼的阿里尔刚被艾格欧家收养之际，弟弟主动与他交好。那是一个心思细腻又讨人喜欢的孩子，他的友善让阿里尔走出父母意外身亡的苦闷，顺利融入到新的家庭中。

　　具体什么时候起渐行渐远了呢？
　　阿里尔记不清，只是某天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客气问候以外的交流了。

　　再然后便是那一回大考。

　　大考结果出来，阿里尔照例是过度优秀，弟弟的成绩却是出人意料的突飞猛进。
　　为了庆祝家里做了大餐，所有人都更加放松，弟弟更是久违地邀请阿里尔到他房间里一起打游戏，艾格欧夫妇也不像平日般诸多管束，只叮嘱了几句不要熬夜太晚。

　　阿里尔对游戏没有太多兴趣，但弟弟的难得亲近让他有几分飘飘然。
　　如果他没有发现那股薄荷香的源头，这会是一个多么平静愉快的夜晚啊。

　　“聪明茶，你喝了吗？”

　　小艾格欧先是有些无措，随后露出混不吝的表情。
　　“是啊，那又如何？考规没说不允许。”

　　“可它的副作用人尽皆知，成瘾性极强，高度依赖，专注力下降……”
　　小艾格欧不耐烦地打断：“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我这等庸人有了好成绩，爸妈很高兴，一切太平。怎么，你要做什么？坏了所有人的好事？”

　　阿里尔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至于接下来如何，到底是仅此一次，还是长此以往，我不会干涉你。”
　　“谢了，哥。”小艾格欧松了口气，露出躲过一劫的笑容，“你也没那么不通人情嘛。”

　　他把聪明茶藏进衣柜，拿出了两个游戏机，阿里尔却站起身走到门口。
　　“我会鄙视你。”

　　小艾格欧的脸色变得苍白。

　　第二天开始，阿里尔对校园内聪明茶的售卖渠道进行了调查，耗时一年半收集了各种违法证据，提交到了办案处。
　　负责人漫不经心地看完了证据，念出其中一个茶贩的名字：“你没写错他的姓氏？”
　　阿里尔查看之后摇摇头。
　　负责人说：“好的，我们会全力调查，尽早给你回复。”

　　后来阿里尔了解到那个茶贩是一个怀旧派贵族的远亲。

　　聪明茶在校园内的逐渐泛滥，甚至有学生购买它只是为了社交需求，到处飘散着苦涩的薄荷香，令阿里尔的心情郁郁寡欢。
　　直到有天目击小艾格欧向学弟兜售聪明茶，他们在阴影中与泥潭色混淆不清。
　　这股沉郁便成了仇恨。

　　而仇恨挽救了他的理性。

　　“来，再吃点薄荷。”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幻听？

　　另一道嘹亮的女声大笑着靠近：“怎么？你无所不能的哥今天还没有醒？”
　　“可别取笑了，闻大首领，我怀疑他快醒了，解药的计量已经足够，但您这么笑，他这种强自尊心的人就不愿睁眼了。”

　　“是吗？”
　　阿里尔感到脸上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两下。
　　“起床了，小子！遭了暗算不打算报复回去吗？你再不醒来，狗皇帝的脑袋都要被我们拧下来了！到时候就只剩跟着其他人踩两脚的倒霉份儿了。”

　　阿里尔皱了皱眉。

　　“嚯！好像确实要醒了。介于你把他吹得天花乱坠，我很期待你哥会有什么绝赞的主意。不过等下是不是该你来解释情况？我看你们不是兄弟情深嘛。”

　　谁？这是哪？发生了什么？

　　“您又在胡说八道了。”小艾格欧低头一笑，“他已经不会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