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玩家堂堂出击》扎德尔则

10、归途-变故

　　玩家深吸一口气。

　　厌战度是战争结束的指标。
　　一个国家的厌战度越高，和谈甚至投降的可能性就越大。

　　玩家有些恍恍惚惚：“难道、难道要打赢了？”

　　【现在这群宵小终将知道自己的无能与无知——战场形势一片大好！】

　　灵能飞船快要成为破铜烂铁，代表敌方影响力的战争迷雾彻底消散。
　　虽然第一军团损失惨痛，却确实打出了不可思议的优势。
　　玩家不明白为什么科技宛若神明的一方会失败，而且是败给卑如蝼蚁的新兴势力，但无论如何为了这样的大好事，玩家会高兴得连拍两下桌子。

　　如果蓝星上没有冒出一支叛军。

　　后花园怎么起火了！
　　玩家先向变形虫首领发起了会谈请求，随后一脸肃然地看向大本营。

　　那一枚扎根在绿色据点的红斑刺眼至极。
　　玩家对此并不陌生，在一周目游戏的时候，这点红色曾如星星之火，烧遍整个蓝星，直到攻下中央行政机构，将皇帝领上处刑台，自此帝国成了联合国。

　　这难道是必然发生的剧情？
　　即便提前处理了叛军首领，叛乱却依旧发生了。

　　玩家实在被一周目的连环叛乱搞出了心理阴影，火急火燎地操作了半天，决定下达命令时，却被提醒需要指定至高领袖代理者。
　　【请指定至高领袖代理——】

　　皇帝失踪了。

　　“什么情况！”
　　玩家紧急暂停时间，查看过往事件。

　　内务会议，财务会议，军务会议，教派会议，外交会议。
　　作为一名勤政的领导者，阿里尔始终保持着全年无休的工作日程，身体不适也好，局势危险也罢，他都只是稍作调整，就以更饱满的热情活跃于一线。

　　阿里尔最后在做的事情，最后出没的地点——

　　东风种植园。
　　怀旧派的度假山庄。

　　玩家轻点事件框内东风种植园的链接，整颗蔚蓝星球快速旋转至一点，随后不断拉近，视野穿透密布的云层，来到一座哥特古堡的上方。

　　尖塔巍峨耸立，玫瑰窗奢华唯美，黑石墙壁上的浮雕刻画着龙与荆棘，入口处的尖顶拱门高大雄伟，古典的建筑造型仿佛让时代退回到了中世纪。
　　玩家啧啧称奇：不愧是怀旧派。

　　然而古堡作为地标建筑，只是东方种植园的冰山一角，真正占据地域主体的，是远处模糊背景中的种植农庄。
　　数月前那里曾燃起大火，一场不成熟的镰刀抗争结束于科技倾轧，他们中的一部分逃出了牢笼，另一部分则被掩埋在黄土之下。新生的秸秆从地里吸收养分，长势蓬勃且充满生机，金灿灿的田园风光一如往昔，结成下流的食粮与上流的黄金。

　　玩家旋转放大视角，能看到细长窗后的贵族，穿着华美衣裳歌舞升平。

　　阿里尔受到怀旧派的邀请来到东风种植园。
　　这是一件平常事，毕竟皇帝仅在位两年不到，拥有的影响力有限，不管是为了筹集战争资金还是获得其他支持，皇帝必须亲自与掌握实权者会面商谈。

　　怀旧派是帝制的支持者，但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能最大限度利用公权力给自己谋好处。
　　阿里尔对怀旧派的意图心知肚明，他渴望一个上行下效的高效政府，所以成为至高领袖之后给怀旧派制造了不少阻碍。

　　对于发起一个阴谋来说已经具备充分动机。

　　“白雀！白雀！”
　　玩家离开东方种植园的场景，来到中央大厦的楼顶。

　　首都的核心区是由玩家规划，碍于起步阶段资金匮乏，设计上有一种极致简约的质朴感。

　　玩家熟练地点击中央大厦，进入电梯间，按下四十二，也就是内务总管的办公楼层。然后无视来往中神情麻木的文员，一路向前直到走廊尽头。办公大门是为高级官员定制的智能守卫门，它可以承受能量爆炸、化学腐蚀、灵能冲击，但它无法防范一个幽灵。

　　白雀戴着笑脸面具，处理着如山的公文。
　　有些问题可以直接回复，有些项目需要场外援助，有些信息得用纸张留存，有些故事就此形影无踪。

　　内务总管被皇帝授予特权，处办所有与战争无关的杂务。
　　而当皇帝失去联络，白雀就成了决定一切的人。

　　至高领袖的代理者。

　　玩家说：“猜都猜得出来，这是绑架！或者谋杀……他们犯了错误，我们会抓到把柄。”
　　白雀对东风种植园发动了彻查阴谋的搜索令。
　　玩家说：“人们需要在屏幕中看到一张脸，你得摘下你的面具。”
　　白雀听从了她的灵机一动。

　　玩家见过白雀的三张脸：大臣、特工、平民。
　　极强的密谋能力赋予了她伪装者的特性，白雀能够完美伪装成另一个人，不只是相貌和身材，还包括性格和技能，哪怕有些技能是白雀本身并未掌握的，她也可以让其他人相信她的假面。

　　白雀的易容对玩家而言并不陌生，但随后展现的那张脸却令玩家瞪大眼睛。

　　黑发蓝眼的英俊男子，一抹浮于表面的正派微笑。
　　“为什么，泰利修？”

　　玩家怔怔地看着白雀伪装后的名称，那里确凿无疑写着一周目第二任至高领袖的名字。

　　巧合还是伏笔？
　　真相还是谎言？

　　“他并非我主动选择的结果，但我也不是对他毫无了解。”玩家承认自己从泰利修身上获得启示，阴谋家带领玩家见识到了游戏的另一种乐趣，“心黑手辣，疑神疑鬼，虚情假意，玩弄权术。这么说确实还有点相像……只是我从未见他摆弄自己的脸。额，我看到的，总得是真的吧？”

　　亲眼所见亦有假象。

　　东风种植园的古堡深处。
　　提着油灯款式的电筒，身后跟着新进员工，私人研究所所长踩着螺旋楼梯，一级级向下前往古堡的秘密地下室。

　　所长开口道：“新人，签了协议你也该明白，但我还是得重申一遍规矩。”
　　“不听，不看，不说——我懂得很。”新人直接插话。

　　所长能感觉到那股未经世事的轻佻，不满地皱起眉头。
　　被招揽的新人多是在某领域卓有建树的年轻精英，或是看中了薪资待遇，或是被课题方向吸引，然后就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一头扎进了再也无法脱身的浑水。

　　说到底他们真的明白百无禁忌的意思吗？

　　螺旋楼梯的终点看上去是一间摆满酒桶的酒窖，实际上这是一个虚幻投影场景。酒桶带有数字标记，如果不能顺着正确密码穿过去，密室的防御系统就会被触发。

　　“那里好像有血迹？”
　　所长嗤笑一声：“不足为奇。”

　　最后是一面墙，就像是裸身穿过一道流沙瀑布，特殊的纳米材料会洗去所有伪装，不管是表面的，还是内部的，而其中混杂的纳米机器人则对违禁物格外敏感，例如通讯器之流对外联络的设备。

　　“这体验真奇妙，不过很有安全感。”
　　所长怜悯道：“上个月它吃掉了我的一顶假发。”

　　终于抵达的秘密地下室，和哥特古堡的风格大相径庭。
　　光洁、森严、智能化。

　　“但这里就像一座监狱。”
　　所长并不答话：谁说不是呢？

　　私人研究所关押着基因杂交体、畸形变态物、半人半变形虫，以及……

　　所长听到身后停下了脚步，心中唾弃了一番年轻人的定力。
　　出声训斥道：“新人，别忘记：不听，不看，不说——”

　　来自身后的突然一击把所长干翻在地。

　　阿里尔的意识并不清醒，黑暗中充斥着细碎的噪音，他在光怪陆离的碎片世界里起伏，就像乘着一艘漏水的小船颠簸摇曳，而当他被浪头打进水中，耳畔边一切都变得模糊，却有一句格格不入的话语照进深海。
　　“真是狼狈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