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重生之惘情》墨诘

6、第 6 章芙蓉裳秋兰佩 月前镜下前照吾影（下）

　　周芷若心道：果然，这人就是纪晓芙。前世里她就时常听到同门们提及这位师姐的名号，只是她们说得隐晦，大约是这位师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丁敏君却是毫不忌讳几次三番说她是第二个纪晓芙，师傅虽然不喜，也不愿提及这位纪师姐，但也的确说过自己的性情，资质武功是最像这位纪师姐不过的，或许也是基于此才会将峨眉的衣钵传承到自己手中吧？
　　当然对于这些，她是全然不以为然的。纪晓芙纪师姐，汉阳金鞭纪老英雄的女儿，系出名门，家学渊源，拜入峨眉后，又是座下高徒，师傅一直属意的衣钵传人。而自己呢，出生汉水渔家，一届孤女，全无依持，幸有武当张真人恩荐，才有机会拜入峨眉师傅门下。峨眉众多弟子中，她资历最浅，却是入室弟子，师姐妹间多有龃龉，她需得左右逢源，才能独善其身；丁敏君欺压霸凌，她得处处忍让，才能同门和睦；她出身乡野，更得谨言慎行，端方有礼，才不失礼与人前。而这些，她想那位纪师姐应是全然不用的。
　　这样境遇迥异的两人怎么会有相像之处？周芷若暗暗摇头，再次关注前面树林里的状况：
　　这边少林昆仑众人见彭和尚武功高强，竟是要拼死搭救白龟寿，他们几人合力围攻仍然不能将其拿下，也就不管什么手段光明，纷纷拿出了暗器招呼，一番争斗后，彭和尚重伤倒地。此时，，除了纪丁二人外，其他人均没有了出手之力，受伤跌倒在地。
　　常遇春心里焦急的不得了，这彭莹玉位列明教五散人之一，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更何况他的旧主周子旺便是这人座下大弟子，如今见彭和尚负伤被擒，还被丁敏君一剑刺瞎了右眼，转眼还要被刺瞎左眼，再也按捺不住要出手营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是横出一柄剑挑开了丁敏君的长剑，出剑的不是别人，正是丁敏君的同门师妹纪晓芙。
　　经年之前，纪晓芙受师命下山历练，却被光明左使杨逍所掳，那一番不同寻常的经历际遇让她对江湖善恶之分有了不一样的理解。如今她见彭和尚为了白龟寿不顾自身生死，面对威逼更是宁死不屈，心中隐隐敬佩他的硬气，更何况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她也着实看不上丁敏君手段的狠辣，好言劝慰不成，不得已才拔剑出手，却也只是阻断了丁敏君的动作而已。
　　只是丁敏君这人武功平平，资质也不高，却嫉贤妒能，一张利嘴快如长枪，极尽天下刻薄之言。这样的人甘于平庸也就罢了，偏偏还自视甚高，野心勃勃想要成为峨眉下一代掌门人，对于才智武功高于她师姐妹，前有纪晓芙，后是周芷若，她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贬低她们的机会。
　　事情就这样急转而下，丁敏君见纪晓芙不肯听她之言刺伤彭和尚的眼睛，又想到灭绝平日里对这位师妹的偏袒维护，深知这位师妹会是自己成为峨眉掌门的最大绊脚石，竟是不分场合的将纪晓芙未婚先孕的事情都了出来，只听她冷笑道：【“嘿，你装着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心中却不知在怎样咒我呢。那一年你在甘州，是三年之前呢还是四年之前，我可记不清楚了，你自己当然是明明白白的，那时当真是生病么？‘生’倒是有个‘生’字，却只是生娃娃罢？”】（出自金庸原著）
　　并且她还直言这孩子并不是纪晓芙的未婚夫武当殷六侠的。当然，丁敏君自然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就是峨眉的头号敌人杨逍的。只听她言语之中步步紧逼，竟是丝毫不顾及同门情谊。
　　纪晓芙羞愤愈加，几次转身要走，却被丁敏君趁机刺伤，俩人就此缠打在一起，纪晓芙受丁敏君暗伤颇重，一时之间竟是难分胜负。
　　周芷若听到丁敏君不干不净的言语，心中也是好生气恼，不禁想到前世里丁敏君对自己的种种刁难，更是气愤填膺。诚然，她心慕张无忌，纪晓芙爱上了杨逍负了殷六侠这是也不假，但丁敏君但凡顾及些同门情谊，顾及峨眉声誉，都不会让自己的师妹难堪到如此境地。
　　而那位纪师姐，当真人如其名，如水中芙蓉一般，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毅，她有自己坚守的底线和做事的原则，她傲骨嶙峋，不会也无须向任何人屈从，哪怕最后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这样的人太过耿直，她是全然不像的。其实，她如果不愿刺伤那和尚的眼睛，也是有其他法子的。
　　其一，她们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要查询屠龙宝刀的下落，她只要将此事略一提点，丁敏君那立功心切，哪里会在乎什么彭和尚，只怕会想方设法的支开纪晓芙，自己独自向师傅邀功。
　　其二，将彭和尚的双眼刺瞎，实在是无谓之举，那彭和尚是为救白龟寿而受伤被擒，白龟寿自然会心中感念，将二人生擒，以彭和尚要挟白龟寿不是更容易套出屠龙刀的所在吗？纪晓芙只需要将这个想法告诉丁敏君，丁敏君定然不会再动那彭和尚一根汗毛的。
　　当然，凭纪晓芙的心性，她对丁敏君礼让是敬重她是同门师姐，但绝不会容忍屈从。何况，丁敏君这人一向欺软怕硬，忍让多了，她就觉得你好欺负了。这样的人就需得恶人磨，比如彭和尚。
　　彭和尚见纪晓芙为救自己闹的身败名裂，心中甚为感念，他深通有对这丁敏君好一番嘲讽，什么辣手无盐，见丁敏君不予理睬，又朗声道：【“纪女侠冰清玉洁，江湖上谁不知闻？可是‘毒手无盐丁敏君’却偏偏自作多情，妄想去勾搭人家武当派殷梨亭。殷梨亭不来睬你，你自然想加害纪女侠啦。哈哈，你颧骨这么高，嘴巴大得像血盆，焦黄的脸皮，身子却又像根竹竿，人家英俊潇洒的殷六侠怎会瞧得上眼？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便三番四次的向人家乱抛媚眼……”】（出自原著）
　　周芷若前世时因和张无忌有过婚约，与这彭和尚有过几次照面。不过在她印象中的彭和尚虽自由散性，不受常礼拘束，但是颇通世情，言语之中轻重拿捏自有章程，对她甚为恭敬。全然不像这夜这般……这般胡编乱造，混说一声，虽说自己听着也是十分解气的，可这也太百无禁忌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丁敏君不想这和尚如此嘴贱，句句都往自己的短处上说，更何况她连那殷六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来抛媚眼一说。丁敏君恼怒气愤之下，哪管什么纪晓芙，今日是定要将这嘴碎的臭和尚碎尸万段的。
　　周芷若在心中暗暗计量，凭她对丁敏君的了解，这彭和尚怕是难逃此劫。只是她修炼九阴真经的时日太短，此时出手未必能将她一击即中。若是暴露行踪……常遇春身受重伤，如何是丁敏君的对手，更重要是，张无忌是不能被发现的，因为比起白龟寿，张无忌更为了解谢逊的下落。此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会不觉得为张无忌考虑这么多，看来，她还是没法将张无忌当做一个陌生人来看待，是习惯，也是宿命。
　　怒极攻心的丁敏君提剑转身向彭和尚刺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条人影奔袭而来，挡在了彭和尚面前，这人拼尽全力一掌击中丁敏君，而他却被丁敏君的长剑贯穿了额头，这是是重伤的白龟寿。
　　看着全身血污，不成人样的白龟寿，周芷若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这些是如何各自离开，悄然散场的。她想：这世间哪有什么纯粹的善与恶，真正端方守正的侠客君子又有多少？这些别人口中的歪门邪道，不过是向这个世间坦诚了自己的喜与恶，爱和憎。他们杀人放火，他们坏事做尽，他们有愤慨和不平，他们坦然接受轮回报应。也会为自己坚守的道义，奋不顾身，抛却生死。他们贪嗔痴怨怒，他们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们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