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一只猫的潜伏

19、不是他

　　夏天的时候，河水涨起来，每到傍晚，河水会淹了过河石，第二天一早露出来的石头是带水的，人踩着容易脚滑。
　　花的那双鞋子偏大了些，踩石头更是立不住脚的，毕竟对她来说，那从来不是她的鞋子。又或者说她的衣服，她的裤子，她的一切，或许包括她自己从来都不是她的。
　　七岁的弟弟跪在门口喝干净妈妈的奶，六岁的妹妹饿醒来之后扒锅沿，不知道哪里扣了两块锅皮下来塞进肚子。弟弟妹妹穿着一样的大红色衣裳，在街沿乱跑乱跳。
　　花朝着小河走去。
　　她会脱下自己的鞋子，踩着水过小河，到对面山上的那口井里面挑水回家。
　　再回家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去了田地。
　　花挑水还有几个来回，水才能填满家里的缸。
　　对面山上住着一户姓汪的人家，汪家有两个儿子，花只有一个弟弟。汪家的大儿子和花一样的年纪，小儿子和花的妹妹一个年纪。
　　快要傍晚的时候，汪家的大儿子从中学放学回来。路过的时候，背着扁担挑水桶的花从他的身边路过。
　　汪家的大儿子对着花说：“河里好像淹死了人。”
　　那样的小河怎么会淹死人呢？花是不相信的。
　　“是个小娃娃，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汪家的大儿子说。
　　哐当一声，水桶落地。
　　花踩着不合脚的鞋子向着河边狂奔去。
　　花的弟弟就穿着大红色的衣裳。
　　花跑啊跑，险些摔倒在路上。
　　她冲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有一两位大人在了。地上平躺着的那个瘦娃娃确实穿着大红色衣裳。花冲过去，一把抱起那娃娃。
　　她看清了。
　　不是他。
　　是隔壁大队一户人家最小的女儿，和她弟弟同年，她见过几面。
　　花的妈妈不知道哪里听到了消息，哭喊着从田地追了过来。
　　花抱着他的尸体，只道：“不是他。”
　　妈妈冲了过来。
　　花对着妈妈大吼道：“不是他。”
　　妈妈哭喊却没有立马停歇，她让花把娃娃扔地上，说不吉利。
　　花知道，如果是他，那她大概也会成为他，即使她不是他。
　　花知道，不是他。
　　“不是我的儿就好啊！”妈妈说。
　　河水涨了起来，花的弟弟还在家里等待母亲的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