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49、黑曜石（6）

　　“我们差点抓住班那家伙，可最后还是被他给逃了！”

　　原来班身上受伤的痕迹是尤金和加尔留下的，挨了一顿揍后仓皇逃到伯特利孤儿院又遇上了里奥和雷蒙德。

　　“虽然我刚刚一直在埋怨大雨，不过让躲雨的我们顺利与你们会合，也算是好事一桩。”
　　在尤金的坚持下，加尔十分不情愿地喝下里奥给的药剂，看着他脸上的血色正在逐步变好，尤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我问过加尔，变成带领者之前的事他一概不记得，跟里奥一样。”

　　“你怀疑这是感染丧尸病毒却没有完全丧尸化的一种症状？”
　　“我当然没忘新帝国研究所回传的关于里奥的检测报告，”尤金朝雷蒙德一掀眼皮，瞥了眼里奥，“这小子的体内也有丧尸病毒，但病毒的活性却为零。”

　　“里奥恢复了一些他在‘爆发日’前的一些记忆。”
　　“怎么样？”
　　“他因为‘背叛’而被注入过病毒并关了起来。”

　　尤金在与雷蒙德低声简单地交换了情报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以你怀疑他，雷克斯？”

　　“他和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联系，不过还有一个人……”
　　雷蒙德垂下头，细碎的短发将他的眸子笼在一片阴影中，“我们的父亲。”

　　“喂雷蒙德，你被害妄想症吗？你家全是坏人？”
　　尤金一愣，突然好笑地拍了下雷蒙德的肩膀，“现在只有‘泰坦’这一个名字的线索不是吗？根本算不上任何证据！”

　　尤金的调侃显然并没有让气氛活跃起来，雷蒙德没有说的是，哈登曾告诉过他与其做交易的也来自斯宾塞家族。

　　“现在最紧要的是黑曜石！”
　　尤金提醒道，“只要里奥能制出解药，幕后黑手总能被我们找到的！”

　　“但昆特教授家的那把钥匙我们并没有找到。”
　　“要不，我们再去一次？”
　　尤金指了指自己和加尔，“加上我们俩，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就在雷蒙德勉强点头之际，却听见里奥惊叫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班！钥匙在班身上！”
　　尤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雷蒙德却默契地秒懂里奥，“……你是说那条手链？”

　　“因为是门锁钥匙，我们一直被限制了思考。但那锁眼扁平的形状让我一直很在意。”
　　里奥忙解释道，“班手上戴着一个链条，而链条上坠着的那片刻着‘04’的铁牌就是钥匙！”

　　“可……为什么昆特教授和班会扯上关系？”
　　尤金仍有不解，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完全不可能有联系。一个是双重人格的异种小孩，另一个则是大学的老古董教授。

　　“班和教授的联系……”
　　雷蒙德将那本记载着孤儿去向的名册拿在了手中，翻开到最后几页的弃养名单道，“因为健忘症，昆特教授最终放弃领养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原本的名字叫，班克福特。”

　　“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尤金站起身，目光最终与自始至终都乖巧等着他的加尔相连。关于加尔，他也有很多问题要问班，“我们到底还是得去抓班！”

　　“所以目的地是？”
　　“珍珠场。”
　　里奥肯定道，“欢愉谷的珍珠场。”

　　*

　　当几人再次返回欢愉谷，眼前的景象与他们当初离开时不太一样。

　　天光无法浸透的天色被亮起的五彩色灯照耀如白昼，狂风卷起黢黑戈壁的砂石仿佛要掩盖堕落的罪证，突兀地耸立着的建筑中各处人声鼎沸——此刻，正是欢愉谷一天中极尽欢愉的时间！

　　“喂，规矩！不懂吗？”
　　欢愉谷门口，守门人早已换了面孔，不过气质倒仍与被班撕碎的那些人很像。

　　里奥他们当然知道“门票”，但这次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讲那么多规矩。于是这种时候，能上前胡搅蛮缠一番的也就只有尤金。

　　“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规矩啊，你们这群愚蠢的家伙！”
　　尤金的音调微微上扬，一副急切惊恐的模样，“你们不知道要发生大事了吗？”

　　“大事？”
　　守门人们面面相觑，忽地大笑起来，“我们欢愉谷每天都在发生‘大事’——”

　　忽地一声轰然巨响将守门人之间的说笑给生生掐断，众人向欢愉谷一侧望去，就见原本亮着璀璨灯光的圆顶建筑竟在此刻火光四溢，哭喊与哀嚎如同爆炸般瞬间仿佛要挤破每个人的耳膜。

　　“珍珠场出事了！”守门人的领头惊叫道。

　　“那不是你们可以阻止的！”
　　尤金伸手拦住想要前往救援的守门人小队，将自己衣袖上的军方中尉标志亮出，而后指了指雷蒙德，“我们是格林伍德区军方派来的。知道你们前任守门小队是怎么死的吗？”

　　守门小队的队员们脸上一阵骇然。虽然上面并没有向他们仔细说明，但谣言已经满天飞，据说那群小队的人最终是在一座山洞里被发现的，他们的□□被撕烂，脏器被残忍掏出并遭受啃食。谁都知道，欢愉谷处于荒芜的戈壁沙漠，根本不会有凶残的肉食动物，所以干出这等残酷之事的只能是人，或者丧尸。

　　仿佛要印证尤金耸人听闻的话，就见疯狂的人群从珍珠场正拼命往外逃，其中不乏很多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然而他们此时均蓬头垢面，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已经布满尘土与血迹，却已然无所顾忌，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喂你们——”
　　守门小队员们刚想上前一问究竟，却被一位灰头土脸却仍趾高气扬的贵族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滚开！你们想让我死在这里吗？”
　　贵族愤恨道，却不知此刻自己的声音都夹杂着颤抖，“那里有个孩子模样的小恶魔！他能将人直接撕碎的恶魔！佣兵！那些佣兵全都被他给撕碎了！开什么玩笑！让我走！”

　　“你们要死也别拉我们做垫背！”
　　“幸好我们没有进内场！”
　　“你就谢谢通风管道让我们得以苟延残喘吧！”
　　“快走啊！你们走不走！堵在这里是想死吗？”
　　狼狈不堪的人潮全拥堵在了欢愉谷门口，面对突然的变故造成的一片混乱，守门小队最终只能愣神放行。

　　“据我们所知，那家伙就在欢愉谷的珍珠场。”
　　尤金添油加醋的这句话并非唬人，而这群小队的人明显已经抖如筛糠。

　　此刻小队的成员们都乱作一团，根本拦不住逃离欢愉谷的人潮，队长更是抬脚踹了队员们一人一脚。

　　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佣兵临时组建的小队，为钱办事的人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队员们这才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尤金他们，抱好手中的武器也各自仓皇逃命去了。

　　逆着惊慌逃窜的人流，里奥四人终于来到珍珠场。这座椭圆形建筑的顶上仍冒着烟与火光，而当他们穿过满地狼藉的一层会场，通往二层内场的电梯和楼梯都被降下的安全闸门给挡了住。

　　“听说内场才是交易有编号的高级‘珍珠’的场所，里奥遇到的那名少年应该就在里面，而班肯定也在！”
　　尤金甚至让加尔出手，希望能将那沉重的安全闸门给推开，然而不出所料，门终究是纹丝未动。

　　“通风管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里奥朝天花板上一处隐秘的管口入口，他想起逃亡的那群人口中曾说过通风管道救命的事。既然能从那东西逃出，那他们也就能经由那东西进去！

　　为了节省时间，雷蒙德与加尔抬了两张桌子架起，里奥和尤金则是踩着两人进入了管道，而加尔虽然对眼前一直对他有所防备的雷蒙德没什么好感，不过看在尤金的面子上还是在最后将雷蒙德拉进了管道内。管道内果然有人爬过的痕迹，而尤金则是循着管道中散落的血迹最终抵达二层冒着火光的圆顶周围，他们的身下，一群戴着面具裸着身体的秃头男人们正颤巍巍地蹲在地上，双手则是背在身后，冷汗从仿佛可以流油般的肥肉间淌下，他们将头越埋越低，根本不敢面对前方正在进行的酷刑。

　　凄厉的叫声从尤金他们爬到通风管中段的位置时就已经传来，那尖锐声音充斥着巨大的惊恐，仿佛待宰的豪猪被活生生剥下自己的皮囊，然后再按照身体的关节被砍成一段一段，饱受折磨之间唯一能做的就是惨叫。

　　“哈哈哈，叫啊！爸爸说，痛就要叫出来！叫出来就不痛咯！”

　　里奥将尤金挡在自己眼前的手给推了开，就见满身是血的班正拿着刀与一些血肉模糊的残肢，凑在那团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叫声的人头旁耳语着，此刻的他异常兴奋，仿佛在庆祝他刚刚的这场屠宰秀的表演成功。

　　“啊？不痛了吧？嘻嘻，不痛就好了！”

　　里奥最终还是将喉间的不适给咽了下去，他指了指蜷缩在墙边的一群瘦弱的身影，发现了当时向他求助的那名翠瞳少年。他仍穿着光鲜亮丽的服饰，然而眸中却满是绝望，泪痕已经在他美丽的脸上铺满，然而他却咿咿呀呀只能说出一些含混不清的破碎音节，他的身旁几名少年则是死命地拽住他，生怕他鲁莽地上前被迫参与台上刽子手的那出残忍的剧目。

　　“下一个——”
　　班仿佛已然对刚被他折磨致死的人失去了兴趣，他转过身，仿佛感受到了蹲在地上的那群人惶恐不安的心情，他的嘴角再次扬起了愉悦的微笑。
　　“找谁好呢？”

　　里奥的脸上血色骤褪，他无法控制的敏锐感官传来的无穷畏惧，已经犹如一座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艰难喘息，可那怎么又能与这令人难以言喻的深切心碎与哀绝相提并论呢？

　　“住手啊，班！”
　　里奥紧紧抓住自己心口，将衣服扯地全是褶皱，他怒吼着，仿佛是在替那名无法说话的少年喊出撕心裂肺的劝阻。

　　“求你醒醒！班克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