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33、尖塔营地（1）

　　“唔——”

　　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里奥赶忙睁开了疲惫红肿的双眼，拧开水壶的盖子将它捧到雷蒙德的嘴边，将他的头微微抬起，让他更容易将水喝下去。

　　“好点了吗？”
　　“嗯……”
　　也不知道雷蒙德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话，里奥抿了抿嘴，将水壶收好后把手贴回到雷蒙德的额头。

　　烫得厉害。
　　里奥收回自己的手，再一次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那天朱利安走后，雷蒙德就彻底失去了意识，里奥曾经一度寄希望于尤金，但不知为何他再没感受到任何带领者的气息，他鼓起勇气进入洞穴，然而除了那些打手小队破碎的尸骨，一无所有。

　　里奥没了办法，雷蒙德受伤严重，留给他的只有几匹来时的骏马。将雷蒙德拖上马背已经花费了里奥全身的气力，里奥不会骑马但他懂得马匹能换“钱”，于是他将马匹用缰绳串联成一支队伍，沿着他记忆中的路线往欢愉谷的方向走去，如果顺利，尤金肯定也会回到那里与他们碰面。

　　但现实远比里奥美好的幻想要残酷许多。
　　不出所料，他迷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却并没有出现记忆中的绿洲。不过幸好他的马队行囊里有干粮与水足够他和雷蒙德维持足够的体力，火把能帮他在夜晚吓走野兽，一些药能让他帮雷蒙德简单处理伤口。

　　就在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里奥期待着明天一早就能看见活蹦乱跳的雷蒙德时，意外还是出现了！

　　雷蒙德开始发热，高温将他的神志再度燃烧殆尽。
　　里奥明明检查过雷蒙德的每一处伤口，他都十分小心地上了药并包扎好，绝不会感染，那么雷蒙德这是……

　　“雷蒙德先生，剧毒已经开始入侵你的神经和多个脏器了。”
　　“如果再拖下去，你会死。”
　　莱纳神父的话突然出现在里奥的脑海里。

　　药！尤金说过“里奥”曾经给雷蒙德延缓剧毒的药！
　　然而里奥从雷蒙德的口袋中找到的却是一个小空瓶。没有了。雷蒙德身上携带的解毒剂早已经吃完！

　　里奥彻底绝望了。
　　他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第一次怨恨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然而责难决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雷蒙德的伤口因为强壮Alpha的体质在一点点复原，但毒发引起的高烧依旧持续不退，看着他整日整夜被困居在梦魇之中，里奥只能咬着牙继续向前。

　　他绝对不能倒下！
　　里奥现在能期待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能遇到活人，带他们找到医生，二是他能够恢复记忆，自己成为医生……

　　等到日光再一次洒满整个大地，里奥的视线中不再只是荒芜，而是出现了一座尖塔，尖塔的下方是一圈被栅栏围住的一片区域，里面搭着一排排帐篷。

　　里奥心如擂鼓，他激动地看了眼趴在马背上依旧昏迷的雷蒙德，翠色的眸子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请问——”
　　里奥牵着马匹，伸手敲了敲栅栏的大门，不一会儿大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就见一个身着劲装的青年出现在眼前，而他的身后则冒出几个扎着小辫的孩子，有男有女，但里奥能分辨得出，他们都是Omega。

　　“Omega？”青年看着里奥蹙起了眉，有些不敢相信孤身一人出现在他眼前的里奥，他将门缝拉大了些，果然看到了里奥身后的马匹上背着的Alpha，登时有些恼怒，“你和他是一起的？”

　　里奥刚点点头就被青年怒瞪一眼，关上了大门。

　　里奥忙又敲起了大门，这一次只有青年不耐烦地打了开，刚刚的那几个看热闹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做什么？”
　　“我的……朋友生病了！他现在烧的厉害！请问这里有医生吗？或者给我一些退烧药也——”
　　“没有！”
　　青年冷嗤一声，却见里奥着急的眼眶中泪水已经在打转，不知为何心又软了下来，“我们这里不欢迎Alpha，如果只是你，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Alpha和Omega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懂……”
　　里奥摇着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人要将自己分为不同并以歧视对方为荣，“求你帮帮我！救救雷蒙德！拜托——”

　　“对不起，我真是……无能为力。”
　　青年垂下头，决定不再看里奥那会让人心软的泪珠。他也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不能因为眼前的这两个人就……

　　砰的一声巨响，如同里奥心中希望的气球彻底爆破。
　　里奥颓然坐倒在紧闭的大门前，看着马背上近在咫尺的雷蒙德，却觉得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啊，原来是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

　　急促而密集的声响。这是捣药的声音。

　　雷蒙德……不行，我不能再睡了……我还得……

　　“雷蒙德！”里奥挣扎着坐起了身，却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硬板床上，他的身侧躺着的正是雷蒙德，此时的他竟是难得松开了不安的眉头，里奥拉长自己的袖子为他擦去额角细密的汗珠，忽然一喜，伸手再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不少！

　　“你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里奥循声望去，就见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婆婆正取了一方手帕，拄着拐杖朝他缓缓走来。里奥忙跳下床，接过老人手中的帕子折叠好后放在了雷蒙德的头上。

　　“是你救了我们吗，老婆婆？”为雷蒙德掖好被子角，里奥又跑来将老婆婆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谢谢您！真的……很感谢您！”

　　看着眼前小声抽噎却依旧强忍着哭泣的里奥，老婆婆拍了拍他颤抖的背安慰道，“孩子，苦了你了！”

　　“不苦，老婆婆！”里奥摇摇头，“您要什么……我身上没钱，但我有马，马可以卖钱……所以……您可以……可以让我们多住些时日吗？”

　　老婆婆一听，当即笑出了声，却又因为笑的动作剧烈不小心闪了腰。

　　“对不起啊婆婆！”
　　“没事没事！叫我艾玛就好！”艾玛见笨手笨脚帮自己捶起腰的里奥，便知道他就是个单纯的好孩子，于是摆摆手，“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你们啊，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事还能陪陪我聊聊天，就当是房租好了！”

　　“真的吗？”里奥的眸子瞬间一亮，按摩的双手更加殷勤，“谢谢艾玛婆婆！”

　　经历了第一天的手忙脚乱，第二天里奥起了个大早。艾玛住的地方其实就在昨天拒收他们的尖塔营地附近不远，但不知为什么艾玛明明也是Omega却并没有住在营地里面，而临近的水源又在比较远的地方，里奥便自动充当苦力，整整挑了两大桶水回了来。艾玛十分开心，煮了一锅香气逼人的美味犒劳了里奥。

　　“艾玛婆婆，你是怎么给雷蒙……就是我的那个朋友退烧的啊？”
　　里奥一边将自己碗中最后一口扒进嘴里，一边问道。

　　“婆婆我以前可是医生，曾经见过类似的毒发症状。”艾玛笑笑，喝了口热茶，随后从桌子下面的草药筐中拿出一支开着紫色花的植物，“这是鸢，可以延缓你朋友身上的毒。”

　　“啊！”里奥一愣，这紫色的花不就是他曾经在法德尔要塞，温室的草药丛中看到过的！里奥忙从他的行囊中掏出那本笔记本，对了，他的笔记本上记录的这种花原来就是药引！

　　“那艾玛婆婆你知道怎么完全解毒吗？”里奥追问道。

　　“不知道，”艾玛摇摇头，不忍见到里奥眼中瞬间熄灭的光亮，艾玛安慰道，“不过，我这里草药多，在你的朋友身体恢复正常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多尝试一些。”

　　里奥点点头。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丝希望，这也是原来的自己一直在坚持的事。

　　饭后，艾玛便带里奥来到木屋的后院，这里培育了许多稀有的草药，更让里奥惊喜的是小小的后院竟然还藏着一个实验台，一些看似粗糙却干净的器皿正摆在上面。

　　“艾玛婆婆，您就是我的天使！”
　　里奥开心地抱起艾玛，随即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亲了一口，艾玛也被里奥愉悦的心情所感染，开心地笑起来。

　　“艾玛婆婆在研究什么吗？”里奥摆弄着实验器皿问道。

　　“治疗被丧尸咬伤的药。”艾玛叹了口气，担忧地看向尖塔营地的方向，“都是一群可怜人，唉！”

　　“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艾玛显然有些惊讶，毕竟她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寻出个所以然。

　　里奥点点头，立刻在艾玛的草药园子中挑挑拣拣，又跑了出去提了一些水还有小屋附近能找到的原料，就开始在实验台上捣鼓起来。艾玛坐在一旁，看着里奥忙碌的身影，逐渐明白了他的这一套药剂的做法。

　　“这是我的一位……不对，应该说是一群朋友的研究成果，他们其中有两位叫做亚瑟和阿尔伯。”里奥将浓稠的黑色汤汁最终熬制成药丸，才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将药丸递给艾玛，脸上挂着坦率的笑容，“艾玛婆婆，希望这个药丸能帮助到你，还有你说的人们。”

　　“当然！当然！”
　　艾玛竟是喜极而泣，她紧握着里奥的手，口中接连叹道“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里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实验台一旁盖着布的仪器，看不分明里面是什么，“艾玛婆婆，刚刚我就注意到了，那个是什么？像是提纯的仪器，可好像又不是……”

　　“是的，那个就是提纯仪器。”
　　艾玛点点头，眸光中闪着怀念，“是根据我的丈夫研究出的最新提纯技术做了对应改良，所以你肯定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