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骑士》一只猫的潜伏

2、第二章

　　队长姓李，大家都喜欢叫他老李或者李队。
　　于羲和刚来的时候，就是在老李手下做事情。老李和于羲和父亲不一样，老李强势，干练，总是用很高的标准要求于羲和。
　　最开始，于羲和只当老李是个脑缺领导，后来她才知道老李是警队的破案高手。

　　“羲和，开会”李队叫她。
　　“收到。”于羲和放下手中的资料，和七八个警员一起走进会议室。

　　“现在已经通过摄像头，网络记录，人证，物证，初步确定了犯罪嫌疑人，已经向上级申请了逮捕令。”李队说，“下面让小张和大家讲一下我们目前推测的案件背景以及案发过程。”

　　白板上面贴满了照片，黑色红色的马克笔迹成圈成条。
　　“被害人郭佳佳，十六岁，是西城七十九中高二十六班学生，去年八月份向犯罪嫌疑人主谋邓国富借款两万元，还款期限内没能还上所有欠款。邓国富提出肉偿，目前暂不清楚郭佳佳是否自愿接受。在十一月一日，也就是上一周周六的傍晚，根据现场痕迹鉴定，邓国富至少带去十三名男子，已经在这里一一列出。根据法医鉴定结果显示，郭佳佳死于心源性猝死，有过轻微急救痕迹，但是没能成功。郭佳佳家中有一个弟弟，父母是普通进城务工流动人口，收入较低。根据网络数据核对，郭佳佳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们推测，这笔钱应该是用到这上面了。今天早上再次通知了她的父母，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应该就到了。同时，经过调查，邓国富以及其同伙多次违法放贷，聚众□□未成年人，已经向上级申请了逮捕令。”

　　上次郭佳佳的父母来，是于羲和接的他们。
　　两个人个子不高，面色黢黑，穿得破破烂烂的，一脸焦急。郭佳佳母亲急得都快哭了出来：“我女儿在哪里啊？警官？老师说她好几天都没有去上课了。也不在医院，也没有去工地。她也不是会出去玩的那种人啊。”
　　“阿姨。”于羲和的声音出来，那人闭上了嘴，“我很抱歉的通知你，郭佳佳很可能已经不在了，通知你们来是需要家属确定死亡信息。”
　　郭佳佳父亲猛地一抬头，他的双唇颤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扶上于羲和的手，却又收了回去，然后问：“没了，没了是？”

　　于羲和想握住他的手，可是她没有。
　　她将两个人带到了房间里之后就离开了。
　　以前她和大多数新人不乐意承担和死者家属见面的任务，后来她发现生死结果已经是定然，反而乐于接受这个任务。

　　动物尚且共情，人也是如此。
　　于羲和通过玻璃能够看见郭佳佳父母的一举一动，她听不见声音，却从两个人狰狞的面孔，瘫软的□□里面体会到了深切的痛楚。

　　她前几天所疑惑的那种熟悉感消散得很快。她从自己内心深处深刻地明白，郭佳佳的父母很爱自己的女儿。
　　郭佳佳的母亲的手照常地贴在自己女儿的面颊上，她可能想说什么，但是只张开了微抖的双唇，被泪水流过。

　　郭佳佳的母亲问于羲和，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于羲和同她说：“心源性猝死。”

　　“早告诉过她，告诉过她。”郭佳佳母亲说，“不用那么努力，也不用那么拼命，爸妈还可以赚钱。”

　　于羲和不得不模糊地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再往后，郭佳佳母亲已经不再哭泣，她剩下的已经只有沉默之后爆发怒火混合着悲哀，于是她向于羲和下跪，乞求她严惩凶手。
　　如果她只有一把刀，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我们会尽快抓住嫌疑人，移交公检机关的。”于羲和说。
　　那几天于羲和都睡在警局里，直到开会的前一天，她依然睡在自己那张小躺椅上。
　　只有今天，她要回家。

　　小张已经讲完了他需要讲的事情。
　　李队让他坐下，然后说：“邓国富等人没有对我们提前设好的答复产生怀疑，等逮捕令下来，我们立马行动，抓捕嫌疑人归案。”
　　“羲和，还有陈迢，明天一起出警，散会！”
　　……

　　“度度，你说，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借钱呢？”
　　于玄度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于羲和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到家了。
　　于羲和坐在阳台的那个小沙发上，数天上的星星。
　　将鞋子放下，手提包挂好，外套脱掉，于玄度走到羲和身边，坐下，头自然地靠在羲和的胸口上面，说：“她可能只是被骗了，觉得这笔钱能够还上。”

　　于玄度的头发上飘来一股淡淡酒精的味道。“今晚和同事聚会了？”于羲和问。
　　“和一个科室的同事简单喝了一点。”于玄度说，“你们的案子怎么样了呢？”
　　“明天出警。”羲和说。

　　“度度，你们医院有没有什么爱心捐赠渠道啊？”于羲和问。
　　“怎么了？”
　　“郭佳佳弟弟心脏病手术需要钱，就算我们警局一个人给一点也是不够的。”羲和说。

　　“有啊，问过他父母之后，把他信息给我吧，我去申请。”

　　这么多天里面，于羲和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警局的，有一天下午她去了医院，看望了那个还不知道自己姐姐已经没了的男孩。

　　那个男孩问她：“警察阿姨，我姐姐什么时候才来看我啊？”
　　于羲和只能笑着说他姐姐学习很忙，可能需要很久很久。
　　“她最近也不给我打电话了。”
　　“她会的。”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因为我身体很差。”
　　“没有，她很爱你。”

　　于羲和想起那天下午那个孩子的样子，和那具躺在冰凉解剖台的那位姑娘的模样，都是一样令人无言而又难过。

　　“我那天问她爸妈，好像要几十万才行呢，够吗？”
　　“羲和，够的。”于玄度说。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个电话把于羲和吵醒：“羲和，快来警局，那个邓国富昨天晚上死了！”

　　“死了！？”于羲和从床上弹起来，惊醒了还在睡的于玄度。羲和拍拍于玄度的背，把手机夹在耳边，小心下床，动作轻微，她轻声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邓国富昨天晚上去喝酒，结果死在KTV里面了，你赶快过来。”电话那头的人说。

　　“羲和？怎么了？”于玄度坐了起来，问。
　　“邓国富死了，我先去局里面，你一会自己记得吃早饭。”于羲和说完，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他怎么死的？为什么非在昨天晚上死了？自杀还是他杀？
　　于羲和一头雾水的扎进繁忙的警局里面。

　　“队长！”她打招呼。
　　李队用手招她过去，和她说到，走吧，紧急会议。

　　李队说：“邓国富死了，死因暂时推测为吸入过多毒品，具体等待法医鉴定。但今天开会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件案子，而是其他事情。最近几个月，西城出现了多起犯罪嫌疑人被捕前死亡的案例，局里面决定将这一系列案子合并起来，统称为C号案，现在这些案子转给我们组了。”

　　“李队，那郭佳佳这个案子呢？”有人问，“我们追了这么多天，就这么交出去了？”

　　“那个案子只剩下抓人和送检了，已经转给江队了。”李队说，“这一次这个C号案的案件量不小，所以这次我们得先分开来做了，我给你们简单分分任务，有现场的先去现场，没有现场的把资料整理好，然后再集合。”
　　那个提问的人又想说些什么，李队瞟了他一眼，开口：“江队心好，帮我们收尾，案子还是挂的我们的名字。”

　　李队递过来一盒资料，说：“羲和，你负责第一号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