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鹿为患》初鹤先生

38、第 38 章

　　鹿然进入考场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这些程序和画室中曾经模拟过的相同，只不过那次是演习，而如今便是真正的开始。

　　因为这场考试的分数将紧紧把握住未来，相信没有人会不紧张。人总会被大环境所影响，鹿然也不例外，直到她调整了很多次之后，那颗狂跳不安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随着考试时间到来，第一门素描也正式开考。

　　题目是一张静物图，一张盖着桌布的桌面上摆放着陶罐，抽纸、一颗苹果、一串葡萄。

　　这样的例图在集训时画过不少，难点重点早就烂熟于心，谨记于笔。观察过后，她便拿起笔开始构形。

　　因为有所准备，所以即便是考试，她也会因为开始拿起笔而逐渐放松。就好像在画室里画一副再寻常不过的静物图一般，按照着自己的步调，严谨熟练的完成。

　　考色彩时也是如此，鹿然原本对色彩的把控就十分有天赋，也是得到宁怀的认同与夸奖的。相比较素描，她更擅长最自信的地方就是色彩。

　　毕竟她的梦想是成为像宁怀那样的画家。宁怀的画，抛开画本身的已经，最吸引她的便是那画上色彩的分布。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宁怀总说自己的画不好，也画不好画了，那些画全都堆在二楼的储物间里，每一幅都被鹿然视为珍宝，仔细呵护。

　　这些画，在她眼里就是最完美，独一无二的宝物。

　　——

　　联考一天结束，六个半小时的时间，决定了数年，甚至数十年付出的光阴。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鹿然神采奕奕，心情要更松快许多，这间考场，仅仅代表她绘画生涯的开始，而非结束。

　　离宁怀，更近了一步。

　　她摸出手机，想给谷瑾悦发条消息问问考的怎么样，结果还没等发，她倒是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接通视频，对面谷瑾悦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鹿然，你怎么样？”她看上去蛮开心的样子，神情言语间都轻飘飘的。

　　“挺好的，你呢？最后还有没有时间修整细节？”
　　谷瑾悦唯一的弱势就是画得慢，在画室集训时就经常最后一个交作业，要知道在考场，留几分钟去检查修整画面是很重要的事。

　　“有啦有啦，我感觉还蛮简单，还没在集训营里给我的压力大呢……”
　　想想在集训营里艰苦的半个月，没日没夜的画画，她精神已经麻木到再参加一次联考可能都心如止水的状态了。

　　“诶对了，晚上出来吃饭啊，好不容易考完了，放松一下。”

　　她笑笑摇头拒绝：“我不去了，家里做好饭了。”

　　“我爸妈晚上也要带我出去吃，今天人肯定多的跟下饺子似的......”

　　跟谷瑾悦又闲聊了几句，鹿然坐上了回家的顺风车。

　　到了家，玄关多了两双靴子，不用想，宁怀又叫人来家里喝酒了。

　　她边换鞋边看了眼厨房里，紧接着白书禾和陈忱也同时瞧见她。

　　“回来了？”
　　“考得怎么样？明暗关系弄清楚了没？”

　　这几个人尽管毕业后的工作可能跟专业不想干，但好歹都是美术院校出来的，这统考曾经也参加过，见鹿然回来，犹如见了当年从考场出来的自己。无比亲切。

　　“白老师，陈忱姐，都挺好的。”她放好鞋子，又回身溴了嗅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儿。

　　“今天宁怀可是大手笔，为了庆祝你联考完毕，宁怀可是......”

　　“白书禾，你要是没事干就过来拿碗筷！”
　　厨房里宁怀的声音忽而响起，打断了白书禾要说的话。

　　喊走了白书禾，玄关处就剩下了陈忱和鹿然两个人。她们两个也就是见过一面而已，尽管陈忱性格幽默大方，但总归没有和白书禾相处时自在。

　　鹿然疑惑陈忱为什么还站在玄关处不离开，走向客厅与其擦肩而过，可还没等走两步，身后陈忱忽然咳嗽一声，像是有意为之。

　　她停下步子，回身看去。

　　只见陈忱眨了眨眼：“她们都有得忙，我太闲了，要不坐下聊会儿天？”

　　鹿然奇怪地看她，接着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嗯，好。”

　　坐到沙发上后，陈忱主动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壶，给鹿然和自己倒了杯茶。

　　鹿然靠坐在沙发上，十指互相抵着指肚，看着那茶杯中倒满的茶水，偏淡粉的颜色。她目光又落在茶壶上，里面飘着玫瑰与月季花，还有少许红茶茶叶。

　　这是宁怀很喜欢的花茶，从法国进口的。

　　陈忱先端起茶杯浅尝一小口，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你年满十八了吗？”

　　“...一月份过十九生日。”虽然是一句蛮寻常的话，不过也不知是她多想还是敏感，总觉得陈忱眼神中有审视的意味。

　　“你跟宁怀生活几年了？”
　　“......”
　　“五年，快六年了。”

　　闻言，陈忱了然的点点头，随即又喝了口茶，与此同时侧眼扫向身后的厨房。

　　“土豆要切块，不切片。你这记性怎么教好学生？”

　　“你刚才说要过油肉土豆片，怎么又成了块？”

　　“我哪里有说......”

　　好，还在做菜。

　　陈忱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又慢悠悠地说：“我跟宁怀是读研认识的，她那会儿在学校就很有名，追她的人也有很多。男的，女的，只可惜，她一个都瞧不上。”

　　“我刚开始知道她，是听人聊起。听完这些吧，我就觉得这个人，她有点装。后来真正认识了，才知道她其实跟前对象分手了，一直没走出来。”

　　“然后我又对她印象改观了，从一个冰冷、不近人情、甚至还有点小装的女生，变成开始心疼她，她这人温柔，又专一、又深情、还长得这么漂亮。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啊。”

　　注意到陈忱在看自己，鹿然默默点了点头，以表有认真在听她说话。这是关于宁怀过去的事，不过她却不明白，为什么陈忱要说这些给自己听。

　　“再说宁怀的前对象，我也只是听白书禾说过大概。这人跟宁怀是大学同学，交往整个大学时期。后来因为相隔两地和种种因素，让她跟仅仅见面一次的相亲对象结婚，甚至都没跟宁怀好好说分手与道别。”

　　“......”
　　鹿然仔细听着，却未曾言语，陈忱叙述时刻意隐瞒了“前对象”的性别。不过鹿然早就清楚，甚至也见过她口中所说的宁怀的前对象。

　　听她说了这些，鹿然也不太意外，毕竟跟她之前猜想的出入不大。那个池言果然就是那天在滑冰场带着小孩的女人。

　　鹿然起眉头紧蹙，只不过她不明白的是，那女人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宁怀面前？难道她不提分手，宁怀就一直属于她？尽管她结了婚？？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陈忱忽而话语一顿，她目光停落在鹿然脸上许久，一直未挪开，就这么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似乎要看透她似的。
　　“宁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走出来，据我所知她从那以后也没再谈过恋爱。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全因为上一段失败的经历，但总归是有所影响。”

　　“嗯…”
　　她细细听着，也下意识点头一嗯。不过听了陈忱说这么多，事情有因有果，她还是想不明白，陈忱对自己说这些话的“因”是为何？

　　她思忖了几秒，似乎想到什么，眉间微蹙起。

　　——难道？

　　“宁怀今年27了。”
　　只听陈忱跳过之前那个话题，转而又到了另一边，只不过还是围绕宁怀展开了。

　　“我知....”
　　“而你，只有十八岁。”

　　鹿然话都没说完，便有些惊诧的望向陈忱。对上她那认真严肃的语气和眼神，大致也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意思了。也明白了，为何这次跟陈忱然话，会这样有压迫感。

　　她没再看陈忱，而是望着自己那杯茶，水面上那片唯一从茶壶里偷跑出来的玫瑰花瓣。

　　“宁怀，就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