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千山了

37、狗窝

　　电话只响了一秒就被接通了，像是对面一直在等这通电话一样。金开愈发忐忑，手指捏紧了手机边缘，没有说话。

　　电话那边开始时有风声传过来，还有旁边隐隐约约说话的人声，很快，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赵因玮似乎是寻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电波在手机之间无声的传递。

　　金开背靠在精酿馆旁边小巷的墙上，巷子已经废弃了，尽头是一堵低矮的砖墙，很短，没有路灯，只有外边几家店门口的灯光透过来，金开搓了搓手指，突然后悔出来之前没有将那一杯啤酒喝完。

　　虽然度数不高，总好过自己现在这么清醒着沉默。

　　“所以你打电话过来，但是还没有想好借口是吗？”赵因玮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她有点恼火了，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金开的沉默显然有些不同寻常，和她预料中不太一样。

　　金开对于这段感情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慎重了。

　　赵因玮坐在花园露台旁的椅子上，低头漫不经心的数着多肉肉瓣，静静等着金开的答复。

　　“就是你照片看到的那样，”金开抵在墙上的背绷紧了，她选择了坦诚，静静等着赵因玮的裁决，“我早就认识你，从大学的时候就在关注你，酒店那次也不是意外，一直是我在刻意接近你。”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特别卑劣的人吧。”金开低着头看着脚尖，苦涩的说道。

　　赵因玮没有说话，金开心下更加觉得无望。

　　“你喜欢我，追求我，这有什么卑劣的，难道我是什么很卑劣的人吗？”赵因玮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生气，反而开起了玩笑。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也可能是金开太过紧张，竟然觉得赵因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不过还好，赵因玮并没有生气，金开心下一松。

　　但很快，她的心就提了起来。

　　“不过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很好奇。”赵因玮慢悠悠的问道。

　　喜欢她什么？金开一怔，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出答案。看到她就会很开心，觉得她长得像小动物，声音好听，性格也很好，还有什么呢？

　　“我不知道。”金开愣愣的说道。

　　“那看来你也没有多喜欢我，”赵因玮笑道，“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喜欢对方什么，还是说你喜欢的只是自己臆想里面的我。”就像郁淙一样。

　　似乎是要下雨了。

　　风从巷子口吹了进来，往领口里灌，金开缩了缩脖子，突然清醒了几分。

　　“那你喜欢我什么，”金开这样说道，又急忙开口，“不用回答我。”

　　“我喜欢你长得漂亮。”赵因玮没有理会电话对面那人反反复复的心思，斩钉截铁的答道。

　　金开轻轻的笑出了声，“呵，好吧这也算是个答案，那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昭昭找我了，我们明天见。”赵因玮挂断了电话，指尖抚摸着多肉鼓鼓囊囊的肉瓣，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从来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通话的页面消失，金开望着手机屏幕出神。

　　“啪嗒，”一滴雨点落在屏幕上，一下子晕开。

　　金开回过神来，拢起大衣匆匆忙忙往巷口外的店里走去，走到巷口的时候一转弯，旁边却传来“啊”的一声。

　　金开站定了脚步，那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里边会有人走出来，吓我一跳，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没关系，我突然走出来吓到你也不好意思。”礼貌性的客套了一句，金开皱了皱眉头，有些探寻的在那人脸上看了一眼。

　　是个年轻的女人，长头发，穿着一条棉麻厚长裙，外边罩着一件黑色毛绒大衣，手指尖掐着一根烟，已经燃了半截。

　　巷子口距离自己刚才打电话的地方不过四五米，她真的没发现里面有个人吗。金开无意继续探寻，客套完就朝店里走去。

　　女人发现了金开看自己的眼神，却并不退缩，只直勾勾的看回去，还朝着金开妩媚一笑，跟在金开身后掐了烟，“下雨了，不抽了。”

　　店面不大，金开一进门，周艺就朝她招手，还没说话，就又看见了金开身后进来的人，周艺眼前一亮，站起来身来。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周艺走上前来。

　　金开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她就是刚才唱歌的那个啊，你这眼神！”周艺谴责道。

　　刚才金开注意力都在自己忐忑的爱情之路上，哪里分得出心思注意周围，听周艺一说这才意识到这人是谁。

　　女人走到她俩身旁，脱了外套拿在手上，一身长裙露了出来，俨然和刚才唱歌时一模一样，她朝金开笑了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你好，我叫叶棋。”

　　“你好。”金开点点头，快步往座位走去，拿上了放在座位旁的几个纸袋。

　　“还这么早，你要回去啦。”周艺嘴上不舍，眼神却还停留在叶棋的身上。

　　“外面下雨了，晚了要堵车，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金开跟周艺打了声招呼，提着纸袋大步出了门。

　　“你朋友回家挺早的啊，该不会有门禁吧。”见金开出了门，叶棋朝周艺笑笑，打趣儿的说道。

　　“嗨，我们这年纪哪来的门禁。”周艺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是她女朋友管得严咯。”叶棋将衣服搭在椅背上，在周艺对面坐了下来。

　　周艺眯了眯眼，听出了周艺话里的意思，却不搭茬，只问道，“那你管得严不严。”

　　叶棋眼睛微微睁大，这才正视的看向周艺，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你想试试看吗？”

　　夜色渐深，游轮上的宴会也到了尾声。

　　游轮停靠在了江边，开始有客人陆续跟主人告别。

　　看了看场内逐渐变得空旷的大厅，坐在角落的赵因玮巡视了一圈场内，终于找到了李经理的身影，她站起身来，朝方昭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告辞了。”

　　“人太多了招待不周多多包涵啊。”李经理笑眯眯的说道，“不如今天就住在游轮上吧，也好让我们公司尽尽地主之谊。”

　　“谢谢李经理的招待，能在游轮上看晋市的夜景可是我们这次来的意外之喜，只是明天我们就要回江市了，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行程安排得紧，实在是有些匆忙。”赵因玮面露遗憾惋惜的说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强留你们了，哈哈，那我们回江市再见。”李经理笑呵呵的同赵因玮握了握手。

　　“一定一定。”赵因玮笑着回握道。

　　一下游轮，方昭就惊呼道，“玮玮姐，外面在下雨。”

　　赵因玮抬起头，雨下得不算小，密密细细的落在人身上，她打消了原本想沿着江走一走的心思，同方昭一起上了一旁于世公司准备的车，一路回了酒店。

　　雨下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停。

　　清晨，赵因玮打开手机，上面是最新的天气推送，“冷空气持续南下，南部地区将迎来新一轮的降温，江市预计持续一周以上的降雨，周边省市……”

　　突如其来的降雨打乱了赵因玮和方昭今天的计划，原本两人准备上午去逛一逛晋市的景点，一下雨，两人就都不想出门了。

　　最终还是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念头，上午十点赵因玮和方昭出现在了晋市食品商店。

　　来都来了，买点特产。

　　方昭提着晋市特产的酥糖，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同一旁的赵因玮说道，“玮玮姐，雨下大了，估计今天是不会停了。”

　　“嗯，我早上就看过了，下午雨更大，”赵因玮选了几包茶叶，“挑好我们就赶紧回去吧，雨天不宜出门，希望飞机不会受天气影响。”

　　一语成谶，下午六点，坐在候机厅的赵因玮和方昭面面相觑，候机厅大屏上，满屏都是标红的航线。

　　因为下午的雷暴天气，航班几乎全部延误了。

　　原本这个时候两人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现在却还在晋市机场，赵因玮和方昭不约而同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等着工作人员通知登机。

　　“嗡嗡，”赵因玮的手机震了震，她举起来看了一眼，果然，是金开发来的消息，“上飞机了吗？”

　　“刚才通知说延误两个小时，估计要九点到江市。”赵因玮打着字回复道。

　　“那你上飞机给我发消息。”到机场开车四十分钟，金开在心里估计着出发时间。

　　“好。”赵因玮答道。

　　“饿了就买点吃的垫垫。”金开又发来消息。

　　“我知道。”赵因玮手指戳着屏幕，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金开这么絮絮叨叨的。

　　候机厅突然喧闹起来，赵因玮抬头看去，有人推着行李箱往登机口走过去，广播里开始通知，“NH927航班旅客现在开始登机……”

　　终于等到了，赵因玮挺起腰坐直了身体，给金开发去消息，“我上飞机了，一会儿起飞再跟你说，雨小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一切顺利，飞机在江市落地的时候，时间刚好八点整，只比原本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在登机口接到赵因玮，金开自然的接过赵因玮手里的行李箱，走在她的身侧。

　　方昭举举手，“我坐地铁吧，直接就到家了。”

　　“你坐什么地铁，我们送你回去。”赵因玮瞥她一眼，眼神含义明显，别在这里发癫。

　　方昭收回手，有些疑惑。好吧，她可是特意想留给这俩人二人世界，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嘛，怎么没看出来这两人有什么不同。

　　金开开着车驶出地下车库，外面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雨刮器间歇性的隔几秒在玻璃上扫动着。

　　车里放着味道熟悉的香氛，赵因玮有些疲倦，撑着胳膊靠着窗户，看着流动的水痕出着神。

　　金开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后座的方昭说着话，“晋市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们这几天忙得不得了，”方昭老沉的叹了口气，“哪里有时间玩，最后一天还下雨了。”

　　“不过晋市江边的夜景倒是不错，”方昭突然想了起来，开口称赞道，“比我们江市江边繁华多了。”

　　“是你们昨天晚上参加晚宴的游轮上看的？”金开边看了眼导航边问道。

　　“对呀，玮玮姐跟你讲的嘛。在江中间看夜景和岸边看感觉就是不一样，不过晋市的口味我和玮玮姐都吃不惯，还是我们江市的口味好吃。”方昭絮絮叨叨的点评道。

　　“那你回来可要好好吃上几顿补一补，改天大家一起聚一聚。”金开放轻了声音说道，靠着窗户的赵因玮似乎睡着了。

　　“好呀好呀，人多才热闹。”方昭也意识到了玮玮姐好像在睡觉，轻声附和着说道。

　　车里安静了起来，只剩下车内舒缓的音乐声和车外簌簌的雨声。

　　不知道方昭是什么时候下的车，赵因玮醒过来的时候，车子正在下小区车库入口的斜坡。

　　“醒了。”金开没有转头，视线余光却注意到了赵因玮的动作。

　　“我睡着了……”赵因玮有些无语，她开始只是想眯一下来着，“昭昭什么时候下车的我都不知道。”

　　“她特意放轻了动作，鬼鬼祟祟的下去的，说要让你好好休息一下。”金开看着赵因玮，又心疼又好笑，“你这一周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

　　“五星级酒店的床可比家里软，”赵因玮耸耸肩，“不过金窝银窝不如我的狗窝，还是家里睡着舒服。”

　　车子一停下，赵因玮就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一打开后备箱，赵因玮有些惊讶，“你怎么买这么多食材。”

　　“都是你喜欢的菜，”金开停好车走过来，站定在赵因玮身旁，“为了能睡上赵女士的狗窝我也是煞费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