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千山了

36、旧时光

　　赵因玮眼疾手快撤回了消息才松了口气，金开这个人有些小心眼，又和郁淙见过面，难保她能不能听出来郁淙的声音。

　　郁淙确保赵因玮站稳了就收回了手，低头看着赵因玮手忙脚乱的撤回手机上的消息，有些吃味。赵因玮以前和她在一起可没有这么小心。

　　看赵因玮撤回了消息，郁淙笑着说道，“怎么，怕金开听到我的声音？”

　　赵因玮看了郁淙一眼，摇摇头，“只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不知道，我女朋友有点爱吃醋。”

　　“看来上次我给你的忠告你是一点没有听进去。”郁淙往楼梯上面走去，“我们谈谈？”

　　方昭惯会看气氛，立马识时务的边往回走边说道，“玮玮姐，我再去拿点吃的。”

　　游轮三层是露天观景层，一上来就能看见江景，这个时间，江两边的灯已经亮起来了，赵因玮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正好观赏江景。

　　郁淙坐在了赵因玮的对面，却并不关心外边的景色，只是紧盯着赵因玮。

　　赵因玮低头叉了一口蛋糕喂到嘴里，看着江边的夜色，尽管对面的眼神很有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但她还是并没有要先开口说话的意思，事到如今，她和郁淙早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郁淙先按捺不住开口了，“你就打算这么和我坐一晚上？”

　　赵因玮收回了望着远处的视线，似笑非笑，“你想聊什么？你那些不知所谓的话，我劝你还是少浪费时间。”

　　赵因玮的话里隐隐带着不耐烦，郁淙却笑了起来，“你还是这样，和以前一点没变，金开见过你这个样子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郁淙女士。”赵因玮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明显的防御姿态，但她的身体确是放松的。

　　“别这么生疏，毕竟我们都见过对方最真实的样子，我们才是同类，赵因玮。”郁淙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向赵因玮的方向倾斜。

　　赵因玮觉得有些恶心，谁和她是同类，她和郁淙从来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骚扰我这么大段时间，难道是为了和我复合。”赵因玮语带讥诮。

　　“我从来不认为我们分开过。”郁淙正襟危坐，“我以为我们只是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你不觉得荒谬吗？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赵因玮觉得盘子里的蛋糕都腻味了起来，“更何况，当初是你提的分手，我都同意了，麻烦你现在也不要来影响我的生活。”

　　“当初分开是你乐见其成的结果吧。”郁淙松开交叉的手指，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我竟然被你引导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提，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我以前可没有发现你这么厚颜无耻，”赵因玮戳了戳盘子里的蛋糕，“分手两个字是我拿枪指着你让你说出来的吗，倒打一耙能够让你好受一点我也无所谓，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赵因玮的语气淡淡的，郁淙却觉得心里有些堵，宁愿她骂自己两句，也好过现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承认当时我伤害了你，只是异地加上你总是忙工作，我的情绪难免会有一些问题。我一直希望你留在景市，你的工作刚起步，从头开始并不难，你为什么不愿意呢？”郁淙有些委屈。

　　为什么不愿意呢？

　　赵因玮想起了三年前。

　　繁星正值上升期，公司里所有人每天都忙得热火朝天，但办公室里欢声笑语总是少不了的。事业蒸蒸日上，看得见的前景让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一封辞呈在这种时候递到了方柯的办公桌上。

　　“因玮，我不明白，给我一个你必须要走的理由。”方柯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严厉。

　　这两年的工作下来，方柯对于赵因玮来说不仅仅是上司，更是亦师亦友，赵因玮实在很难开口，只低着头不说话，将辞呈往前推了推。

　　方柯揣摩着看着赵因玮的神情，站起身来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右手按在赵因玮的肩膀上，“是因为郁淙吗？”

　　赵因玮有很多官方的理由，但说出来都显得太过虚伪，她“嗯”了一声，下定了决心，“郁淙希望我去景市发展，我们聚少离多，总要有人做妥协。”

　　“你一直很有主见，我也干涉不了你的决定。这样吧，停薪留职，我尽量给你争取，你先去景市待一段时间，繁星随时欢迎你。”方柯将赵因玮的辞职申请放进了碎纸机，“就当是给我这个师父一个面子。”

　　话说到这里，赵因玮再拒绝就显得不知好歹了，她站起来抱住方柯，“谢谢师父。”

　　方柯拍了拍她的背，郁淙她也见过，这两个孩子性格里都有一股倔劲儿，撞到南墙都要撞得头破血流那种，方柯无声地叹了口气，但愿她这个小徒弟不要吃太多苦头。

　　方柯为赵因玮争取到的时间是三个月，赵因玮心里明白，这恐怕是师父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她心下感动的看着邮件，在郁淙走近之前，却下意识的收起了手机，没有让郁淙看到屏幕。

　　赵因玮隐瞒了停薪留职的事情，郁淙以为她已经离职了。

　　接过赵因玮手里的行李箱，郁淙亲了亲赵因玮的脸颊，“恭候公主大驾光临已久，您有什么吩咐。”

　　后来赵因玮拉着行李箱离开景市的时候，郁淙送她到站台外，那段时间两人没有大吵，但只要开口，嘴里吐出的字句都格外伤人，所以两人只是沉默。

　　临近分别，赵因玮终于好好的看了看郁淙，头发精心用发蜡打理过，袖口领口一丝不苟，身上还有自己熟悉的香水味。她有些心灰意冷，朝着郁淙说了一句“再见”，就转身进了站台。

　　“你为么不愿意呢。”郁淙重复了一遍，像是问赵因玮，又像是在问自己。

　　赵因玮从记忆中挣脱出来，看向对面的郁淙，她和三年前变化不大，时间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仿佛一切还是当初的样子。

　　“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赵因玮拿起来一看，是金开发过来的消息，“你撤回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后面还跟了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是我想了想，突然想喝你上次煲的那个汤了，我有这个荣幸吗。”赵因玮打字回复道。

　　“那你求求我。”金开秒回了消息。

　　“拜托拜托。”赵因玮低头打着字。

　　郁淙看着对面赵因玮回消息时不自觉勾起的嘴角，觉得有些刺眼，“既然你不想提，我就不说了，过去的事情，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也行，我就是想提醒你，金开早就认识你。”

　　金开的小人被爱心射中倒地的表情包发过来的同时，来自郁淙的一封新邮件也从通知栏弹了出来。

　　赵因玮看了一眼郁淙，伸出手指点开，是一个文件包，里面有十几张照片。

　　她打开一看，有学校各种活动的照片，也有她和郁淙一行人聚餐的照片，以前看可能没发现，现在她却注意到了照片的共同点，“金开？”

　　照片角落里出奇一致的有着同一个人的身影，或是背影或是侧脸，还有一张照片金开的视线更是投在她的身上 。

　　“这也太变态了吧……”赵因玮搓了搓胳膊上竖起来的汗毛，有些咋舌。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心怀不轨，本来不想把照片发给你的。”郁淙话音还没落，就看见赵因玮将照片打包转发到了微信对话框。

　　赵因玮按下语音键，“金开，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想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解释。”

　　郁淙有些挫败，就这样？

　　赵因玮用行动向她表明了，“就这样，你还有什么要转告我的吗？”

　　郁淙却笑了起来，“你根本就不爱她，赵因玮，你还是这么爱自己，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偏偏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

　　“你很没有礼貌，”赵因玮站了起来，并没有郁淙预想中被戳穿的恼羞成怒，而是低着头看向郁淙，“我从来不是你想象里的样子。”

　　手机铃声刚好响起，是金开打来的，赵因玮接通了电话，转身往楼下走去，“失陪了郁总。”

　　赵因玮的第一条微信语音发过来的时候，金开正在精酿馆和周艺喝酒。

　　店里面积不大，最里边的角落里搭了个台子，有客人自告奋勇在上边自弹自唱，唱的是一首外国民谣，调子舒缓，声线细腻，店里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大家都在凝神细听。

　　赵因玮的微信语音发过来的时候，民谣刚到收尾的地方，金开点了播放放到耳边，才刚听到一个拖长的“嗯”，店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金开什么也没有听清。

　　金开拿下手机想再听一遍，却发现赵因玮已经撤回了。

　　“听歌呢看什么手机，”周艺喝了口啤酒，长舒一口气，“这才是生活。”

　　金开却点开对话框，犹豫着要不要回消息，如果赵因玮这时候看手机，就会发现对方的名字反复变成正在输入中。

　　反反复复几次，金开还是放下了手机，赵因玮一定是在欲擒故纵吊自己，她要有耐心。

　　金开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刚才唱民谣的客人在众人的起哄中又开始了第二轮，她清了清嗓子，“那我再给大家唱一首台湾民谣，让我们看云去。”

　　“年纪轻轻，不好轻叹息。”①客人的声音空灵中带着一丝忧郁。

　　“快乐年龄，不好轻哭泣。”①忧郁中又有一点俏皮。

　　周艺一进精酿馆就发了个朋友圈，廖羽灵给她点了个赞之后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周艺突然给廖羽灵发了一条消息，“我有一点不对劲。”

　　“？”廖羽灵回了个问号。

　　“是心动的感觉。”周艺拍了一段视频发过去，微信模糊的画质里边，长头发的女孩儿抱着吉他唱着歌。

　　“我的经验是，离文青远一点。”廖羽灵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回道。

　　“你对文青有偏见。”周艺反驳道。

　　“你自求多福吧。”留下这一句，廖羽灵就没有再回复了。

　　一首歌结束了，女客人在众人的掌声里回到了座位，周艺视线跟着她移动，整个人跃跃欲试。

　　金开还在烦赵因玮怎么还不回消息，看着在对面椅子上坐立不安的周艺，忍不住开口说道，“怎么，椅子上有刺。”

　　“哎，不是，哎，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嘶，算了。”周艺扭扭捏捏。

　　“有p快放。”金开横眉冷眼。

　　“你说我直接去要她联系方式她会同意吗？”周艺朝女客人那桌挤挤眼。

　　“你现在这人模人样的样子，”金开上下打量周艺两眼，“倒是有三分成功的机会。”

　　“那剩下的七分呢？”周艺忍不住问道。

　　“剩下七分看运气。”金开冷笑一声。

　　“得，问你也白问，你个感情白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周艺站起身来，往吧台走去。

　　金开坐在座位上看了看手机，又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调静音，音量也开到了最大，才把手机放回去，又喝了口酒。

　　周艺很快就回来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坐回了椅子上。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盘子将几杯酒送到了女客人那桌，盘子上还放了张小纸条。

　　叶棋的朋友们笑着起哄，向老板问道，“是谁送的啊？”

　　老板指了指周艺那桌，叶棋顺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着朝自己举杯的人，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弯眉细眼，正向自己笑着。

　　那人的对面还坐了一个人，一头长发微卷，背影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低着头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不错欸，”叶棋的朋友撞撞她的肩膀，“要不要过去敬杯酒。”

　　“别闹别闹，不敬酒。”叶棋耳根微红，拿起了桌上的字条发送了好友申请。

　　“哎，加到了！”直到叶棋那边的人还在看自己，周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金开终于忍不住了，打开了赵因玮的对话框，“撤回了什么？”

　　这次赵因玮很快就回了，两人一来一回聊了好几句。

　　直到金开看见赵因玮发过来的照片。

　　金开一下子站起身来，对面的周艺还在乐呵呵的发着消息，见金开站起来，傻笑着抬头问道，“你去哪儿？”

　　赵因玮愿意将照片发给自己，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金开安慰道自己，面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出去打个电话，”她跟周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