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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墙上的时种已经过了零点好久,那个最短的时针从笔直慢慢倾斜,马上就要与背景下的第一个斜竖重合。

      时间太晚,家辉还是担心她太晚睡,心仪可以无所顾忌,但家辉早已成年,应当帮她有所分寸。他说:“已经很晚了,今天先睡,下次再聊好吗?”

      “家辉哥哥,你在大陆,什么时候回来,明天会回来吗?”

      家辉眺望远方夜景,月亮淡淡一牙,星星点点不多。家辉倒没有细想明天如何,原本不做计划时,就是明天送走雷总,再若没有其他特别事宜,就在深圳随意消磨时光。一年前,家辉第一次坐言先生的汽车来到深圳,只带一只二十寸小箱,了了几件衣服,刚刚一周的换洗,反正香港与深圳也近,随时也都能回去。如今一年过去,香港的公寓仍然只有一张睡床而已,深圳,公司租住的这间小型单间公寓,简易毫无审美感的衣柜中塞着他几乎所有的衣物,好像除了这些衣物之外,家辉像是个没有家当的人。

      心仪在电话那头疑惑的催问一声,家辉回过神来,告诉她:“我明天下午回到香港。”

      “你是坐飞机回来?我去机场等你。”

      97年以后,心仪坐过一次飞机,是陪妈妈回大陆探望亲人。心仪妈妈娘家原在大陆,心仪有一个阿姨生活在苏州,还有一个阿姨生活在台湾。

      家辉笑,“我只是在深圳而已,坐船到香港,我还不能确定具体几点。”

      “那我可以去哪里等你?”

      “等我到香港,我去找你,到你家楼下等你,好吗,我会给你打电话。”

      “我明天没有事情,我可以去你下车的地方等你,你不用着急时间,反正我也没事可以自己逛街。”

      “你自己去玩,等我到了,怎么找到你?”家辉淡淡地笑了,他说:“下午我到了就去找你,路上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你可一定要来!”心仪强调,总是有些忧心忡忡。

      “嗯,一定。”家超说:“你该去睡觉了,晚安。”

      心仪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怕他生觉自己多烦,只好说:“好吧,晚安,我等你明天见。”

      家辉轻轻嗯了一声,便就挂了电话。

      窗外的浅月,此刻到夜深,已经明亮如勾,挂在星空,月光透过玻璃窗洒满阳台。整个屋子除了餐厅开着一盏小灯,没有其他照明,公寓里晦暗一片,月光却似乎照亮人心。

      这是家辉刚到大陆的第一年多,这是最起初的开始,真要书写心境却难以描绘成语。

      对于言先生的公司,有香港总公司,有深圳工厂子公司,也算是集团企业,我们简称CTK,C代表化工涂料。涂料有很多种,刷在墙壁上的油漆是涂料,喷在洗车盖上的颜色是涂料,电饭锅里也有涂料,飞机火车外层也有涂料,21世纪初期,消费品电子产品开起新的创世时代,这些产品也都需要涂层,不出几年,人人都将拥有手机,人人都将有自己的智能计算机。

      言先生的公司,发展定位很精准,公司生意稳固发展,已经有很多大牌加工厂的订单。家辉初到深圳,言先生与Allen亲自陪他转遍工厂各个角落,Allen介绍他给所有关键职位认识。职位高一些的、江湖行走老练资深的,从容笑对主动与他握手,称呼他英文名阿奔。职位平平或生产车间工人,或行政小姑娘,敬小慎微被动与他交握,称呼他为何先生,后来时日长了他们发现家辉温文尔雅,和善有礼,慢慢的他们叫他何生,就像言先生一样,平常会议互相讨论工作等,他们都尊称他言生。

      现在,家辉在CTK工作一年多,已经熟悉公司大部分业务与客人,李阳与其他几个年轻的销售都比他早到公司,刚开始称他何先生,如今叫他奔哥。奔哥不是李阳提先叫出来的,是一个成姓的年轻小伙子第一个如此称呼。家辉刚开始接触这个姓成小伙,第一次以为他姓陈,错了,后又想该是姓程,直到后来成姓小伙在白纸上刷刷几笔写下大名“成乐”,家辉想还有这个姓,然后他说:“成乐?”,成乐摇摇头,“乐动人生,成乐。”
      家辉说话一贯嘴角挂着淡笑,他问:“有繁体字吗?”成乐倒是一愣,思索片刻仍旧有些无所回答,他拍拍家辉的肩,“奔哥啊,这是大陆,你该习惯简体字。”

      当时家辉并不在意,言先生开公司,全公司电脑打出的字,有两种语言,一是英文,二是中文繁体字。香港人开公司,工厂几乎都在大陆,而深圳打开中国第一扇迎宾接待之窗,大陆人民胆子大点的,思路活络一点的都感谢盛世太平,无论是有学历的还是没有文化的纷纷南下,都想在这南国黄金之地掘得人生第一桶金。这桶金有幸运得之的,也有步履艰辛万难的,他们在南国首要熟悉两种文字,一种是外国人所开的由26个字母组成的英文,还有一种是港澳台商客开设的重多加工或制造企业,仍可以用拼音或是读音相同,体现却更繁复隆重一些的中华繁体字。

      熬夜。不管是香港还是大陆,家辉并不用特意去习惯,在香港他也经常晚睡,香港的青年人除了还是学生的,似乎早睡才奇怪。

      接近凌晨两点才睡,早上八点家辉如常醒来,因为睡得太晚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天亮使房间从暗转明,今天是个没有阳光的日子。家辉睁开眼睛,半侧身体,头枕臂弯,望着窗外,天空阴蒙蒙的,不甚透亮,今天可能会下雨,不知道香港此时是否阳光明媚还是和这里一样云阴半遮。

      家辉洗漱后,没有吃早餐。

      九点钟时,家辉准时下楼,公司的车已经等在楼下,司机华师傅四十来岁,是个老练沉稳的开车师傅。华师傅也是公司的车队调度队长,今天是星期六,华师傅也算是领导职位,周周相隔的星期六总要值班半天。

      家辉与华师傅道早,华师傅已经与家辉熟络很多,他也称呼家辉阿奔,问早。家辉在公司用车很多,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华师傅接送他用车。

      华师傅把家辉送到酒店,家辉一个人进去,翻看秘书发给他的短信,上面有雷总的房号,他把房号报给酒店服务生,服务生给房间打电话,良久才有人接。家辉就着酒店柜台与雷总讲电话,说了几句便就挂上,他走到大堂一边的休息区,坐在沙发上。

      家辉掏出手机,九点半的样子,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心仪打个电话,但想想,心仪还是个学生又与爸妈一起住,于她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又比她大了八岁。如果接电话的是她爸妈,他们问起他是谁,他又该如何回答,同学?显然完全不可能!朋友?一个大她八岁的老男人!她父母该如何理解?也有可能她会自己接电话,但她凌晨时分才睡,现在九点半,家辉不知道这概率该如何计算。

      好在,雷总从电梯中走出来,停止了家辉的这种盲目想象。

      家辉站起身迎了上去,心里却一顿,雷总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女生还是女人,家辉倒不知准确定义是女生还是女人。雷总也大步流星地走到跟前,他与家辉握了握手,并未特意介绍这个跟在身后的~姑娘吧。

      家辉也不在意,寒暄几句便带他们到外面坐车。

      华师傅仍旧等在外面,看他们出来便上前开车门,雷总先上车接着姑娘也跟上车。华师傅做司机十多年,工作简单眼界却开广,他与家辉一样,并不在意,他关上车门,又给家辉打开了副驾驶车门。没有特别的客人时,家辉大多只坐副驾驶,他还没有习惯如何一个人坐在后排座。

      其实雷总已经在房间吃了点早餐,就是和这个半椅在他怀里的姑娘一起在床上吃的。就刚刚上车的那会,家辉暗自打量了姑娘,十一月的深圳虽然不冷,但是气候绝不是夏天,姑娘穿着一件大领低胸紧身连衣裙,连衣裙外面连件罩衫都没有,不用家辉的眼神多做深入评估,显尔易见的这个姑娘胸很大,腰挺细,手里拿着一个不甚高级感的红色皮质包包,材质似乎是人工革的,她化着很浓的艳妆,家辉觉得这个姑娘一点也不好看。

      雷总的机票时间是下午一点多,算算时间,雷总说就去吃吃早茶吧。华师傅不用问家辉,便知道车往哪里开。

      家辉正在与服务生要包间,雷总与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公司对招待客人当然也有限额定制,一顿早茶按A级客户招待,两个人的消费定额,要一个包间已经远超标准,但是家辉没有办法,难道带他们在大堂吃,让这个雷总与他的这个不伦不类的情妇还是二奶,就这样极其不雅又堂而皇之的陈列于大众视野之下。家辉做不到,他宁可最终自己掏了这个包厢钱。

      雷总进了包箱,挺着大肚阔走了几步,他对家辉赞许道:“环境不错!”

      家辉说:“是这茶楼幸运,入了您的眼。”

      雷总笑眯眯,心情不错,他觉得家辉还是很上道的。一年前,家辉突然代表CTK的销售负责人出现,让雷总很是反感,雷总是江西人,征战广厦闽已经有些年头,早在这一行站稳脚跟,成为广厦闽最大的经销商,也就是说CTK每年平白要送他30%的利润,但是雷总不把CTK当成财神爷,相反CTK才把他供为财神爷。一如此刻家辉所陪侍。雷总是个土巴佬出身,后来发家用现在的话简称土豪,那时就叫暴发户,暴发户雷总不会讲英语,也接触不到那黄毛白皮肤的洋鬼子,雷总接触最多的便是香港人、台湾人、澳门人,这些人与他一样是华夏子孙,可是无论他比他们有钱多少,他们天生在他面前自带一股优越感,这股优越感让雷总愤闷不平,只能在心里把人问候祖宗,因为钱还是要赚的,合作还是要继续的。

      雷总第一次见到家辉,一看家辉斯文尔雅,带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身材瘦高,立即在心里碎了一句,个王八糕子,又来一香港大爷。

      一年之后,雷总坐在茶楼包间,左手搂着一个合约制小情人,与对面的家辉聊得天南北阔、谈笑风声。小情人不会参与他们的聊天,却会时不时的发嗲撒娇一下,三不五时的就要与雷总亲热一下,亲热的时候生长二十多岁的小手还在桌子底下小心揉捏。

      家辉自顾喝茶,每回微低的头不着痕迹的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雷总很开心,趁小情人出去上洗手间时,主动提了几个重要项目的进程情况,他把摸底的投料供应时间报给了家辉,家辉在脑中仔细储存好记忆。

      家辉陪同雷总回到酒店退房拿行李,雷总上楼,家辉继续在坐在沙发上等他,这次家辉倒没等多久,雷总提着行李风风火火就下来了,小情人三步并成两步紧紧跟随。家辉送他到机场,雷总这一趟到深圳很满足开心,里子面子都到了,他说司机送就行了,不用家辉再继续耗着。家辉说,还是送他到机场,路上还能继续听他讲南辕北辙的见闻秘事。

      雷总哈哈笑,倒也不再客气,他只说:“你到不着急要陪情人?”

      家辉心里疑惑,嘴角浅浅笑。雷总指指等在一旁的小情人,对他说:“你们香港人最兴这个,香港有正主,大陆二奶无数。”家辉还是笑,但想虽礼貌但怕给雷总疏离感,他说:“小弟江湖经验学浅,还需雷总经常指导。”雷总很受用,哈哈大笑。

      小情人继续陪雷总到机场,家辉本以为小情人是从厦门一起过来的,现要一起回去。到机场门口,雷总笑说,难道还要继续送到关口,家辉笑着说一路顺风,自然不进去了。小情人跟着雷总下车,雷总从随身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看着鼓囔囔的很厚实,小情人接得顺手,又在雷总脸上亲吻了下,“再见亲爱的,记得下次来,一定再联系我。”小情人挥挥手,几步便消失在机场涌动的人流中。雷总耸耸肩,对家辉说:“合约到期。”然后与他交握着手,道了再见就进了机场。

      家辉站在原处,转身早已不见刚刚那个雷总的小情人,他站在机场门口等待处,人潮交错,低头正要插口袋离开,但又怔愣一秒,让华师傅稍等他一下。家辉走进机场,跟着指示牌到了距离最近的洗手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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